这座位于庆康坊西侧的荒破寺庙,现如今已经成为了一片焦土。
祁愿放的那把大火,将这座千年古刹彻底的毁于一旦,到处都是一片焦黑和残垣断壁,连一片完整的瓦都不曾留下。
这场火来的诡异,住在烂柯寺左右的老人都言之凿凿的说肯定和两百年前的秦恭孝王及其手下的三百甲士冤魂有关。
天天一到半夜就鬼哭狼嚎的,谁能受得了?
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所以就干脆降下一把大火,眼不见心不烦的烧个干净好了。
正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可没想到随后到来的官差彻底震惊了围观群众的眼球。
从破破烂烂的焦土灰烬中,竟然扒出了整整八具尸体!
三个大的暂且不提,单说五个小的,竟然破破烂烂凑不出一具完整的尸体来!
东一块西一块,有的躯干还被装在瓮中,被烤干了牢牢的粘在上面,几乎煅成了一体,分都分不开。
有经验的老人立即明白,这一定是采生折割的恶贼所为,那五个孩子,指不定就是咸阳城里哪户人家走失的孩子。
住在庆康坊西街的一对夫妻闻讯赶来,进了烂柯寺就抱头痛哭,一会抱抱这具尸体,一会抱抱那个,嘴里“我的儿啊,我的儿啊……”的叫个不停。
望着几乎都要哭得背过气去的两口子,众人全都心有不忍,眼睛鼻子一齐的发酸,拉住那对夫妻一边安慰,一边问到底哪个是你们家那不幸被人掳走的孩子?
可那对夫妻却说都烧焦了,根本就认不出来……
闹腾了整整两天,前来认尸的竟有二十几波,走了又来,来了又走,却谁都分不出到底是谁来,最后没办法了,只能将尸体停进了义庄,等案子破了之后再运到城外下葬。
现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近一月,却没听到有什么结论。
乌龟爬,禾麦稻,官差衙役脚。
这是咸阳城里出了名的速度最慢的三种事物,第一个是爬的慢,第二个是长的慢。
而第三个,则是在说官差衙役们的办案速度。
但今天不同了,一大早,便有浩浩荡荡的许多甲士穿街过巷,一头扎进了烂柯寺之中,将其团团围住,粗查一下,甲士竟不下五百之数。
坊正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战战兢兢的跑过来问,却被告知这片地方已经被王宫征用了。
烂柯寺方圆半里的范围,全部都被划为了禁区,从此以后任何人不得踏入半步,更不得暗自窥探,违者斩!
至于那些不幸处在烂柯寺半里范围内的民房住户,则必须在限期内全部搬走,敢赖着不走的,统统抓起来,扔到京兆府的大牢里面去。
当然,拆迁会有一定的赔偿,让他们在远处的空地上再起一座宅子。
原来不是为了案子而来的啊……
围观群众微微有些失望。
就说嘛,这才不到一个月而已,官府破案的效率啥时候变得这么快了?
但同时,他们的心中也起了新的疑惑,王宫要在这里干什么?好端端的咋就成了禁区了?
“祁监正,这拆迁……拆迁款真的有必要给那么多?一间房子十贯钱,这已经完全够他们再起一座新的宅子了。”
祁愿皱眉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火器监刚刚组建,百废待兴,缺钱少粮,当能省则省。陛下只拨给了三万贯之资,不可大肆花销啊……属下以为,每一户,随便给他们个几百文,打发走了便好……”
每一户……
几百文……
祁愿:“……”
见过黑心的,但没见过这么黑心的!
这一番话,无疑让祁愿对秦国的官吏底线产生了新的认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等奉王命,勤王事,这些贱民理应配合,能给他几百文,已经足够彰显我王之仁慈了,何必还要浪费那么许多?”
看着他那副义正言辞的嘴脸,祁愿很有一鞋底子抽过去的冲动,但却还是按捺下性子道:“几百文,你让他们到哪里再去找个住的地方?”
“那是他们该考虑的事情,不是我火器监该考虑的事情,更不是监正大人您该考虑的事情。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秦国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哪一寸土地不是陛下所有?之前能让他们白白的住了那么多年,已经是我王仁慈了,他们理应感恩戴德才对,焉敢再有什么别的奢望?”
祁愿已经被他这番不要脸的话给彻底弄无语了,故意落后两步,悄悄问身边的吉庆太监道:“你说我如果真的抽他一顿的话,陛下会不会责罚于我?”
“难说。”吉庆太监笑吟吟的道:“周忠毕竟是陛下亲自任命的少监,你若打了他,恐陛下那边不好交代啊……”
祁愿直白道:“不是已经有了你这颗沙子了么?干嘛还要再掺一粒进来?”
火器监设有监正一,少监二,监丞四。
监正当然是由祁愿担任。
而两个作为辅佐的少监之职,其一是吉庆太监,而另一个,则就是这个周忠了……
秀景宫的郑妃能够答应调吉庆太监出宫为官,这点祁愿并不奇怪,毕竟这是秦王的意思,还轮不到郑妃阻拦。Χiυmъ.cοΜ
但既然已经有了吉庆太监这个秦王的“亲信”,干嘛还要再弄一个?
“周忠出自工部,到火器监来,是朝中诸公共同商议后的结果。”
吉庆太监思虑了片刻,如实道:“监正大人该知道,整整三万贯的钱粮,即便是秦王,也不可能轻易的就拿得出,更可况,这还只是前期的拨款,后面一但有了产出,还要有源源不断的投入,仅凭内帑,是无法支持的……”
“所以,火器监的事情终究是走了朝会?”
“这也是无奈之下的办法,不通过朝会,户部是不会拿出这么大一笔钱粮来的,就算是户部应了,左右丞相和满朝文武也不会同意这种没由头的巨大花销。”
祁愿点点头。
明白了,看样子应该是秦王和一些大臣们相互妥协后的结果,虽然火器监还是归于王宫统辖,但钱粮却是出自国库。
这样一来,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避过朝中大臣的。
这个周忠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大臣们掺进来的沙子……
平衡啊,永远都是治政的主旋律。
纵观历史,除了极少数几位天纵妖孽到一塌糊涂的开国君王外,大多数的君臣关系,都是这种相互妥协平衡的状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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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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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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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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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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