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个字据,以后就能稳稳地拿捏他了。”
这上面的字是不离写的,大概意思是,赵四授权不离负责村河县所有造册事宜,对待有争议的畸零户,不离有权自行处理。
底下是赵四的手印。
墨迹还没干。
不离是趁着赵四喝迷糊后,快速写的,写完后抓着赵四的手按了手印。
“这里面的内容,他清醒时应该也对你说过吧?”卿卿问。
不离点头。
卿卿离开后,他故意提起因为从军下落不明的问题,跟他们村这样的情况,村河县也有很多户类似的。
仗打了这么多年,人没回来的多了去了,这些都得按着畸零户处理,不仅如此,还要按着朝廷的规定,减免赋税甚至还要给点补贴银。
“他亲口说的,县里没有补贴银,银子哪儿去了大家心知肚明,朝廷发的专款银层层盘剥到了县里已经没多少了,县里这些人还要分一圈,所以造册时,尽量不要写因参军造成的畸零户,各地对这种情况,也是给了一定指标。”
这一切都在卿卿的意料中,她也觉得战后户籍统计肯定会留一部分弹性空间,但她们村的事儿毕竟特殊,口说无凭,还是落在纸上更稳妥。
有了这张字据,即便魏家军后续想查,赵四为了保住脑袋,也会守口如瓶,抵死否认于家多出来的这十几口人是参军回来的。
“他当兵吏的时候,也会从各村抽调人服徭役,给地方修路铺桥什么的,就把咱们的人都归拢到他手底下,说是他当兵吏时就跟着他的,这些年服完役回来了,也就是你多几笔的事儿。”
十几个大活人,从军户转成普通村民,甚至有据可查,有册可寻,也就是不离改几笔的事儿。
“你怎么让赵大人躺在地上睡,着凉怎么办?”卿卿假惺惺地说,一边说,一边从赵四身上迈过去。
“他自己喝高兴了,非得要躺在地上,怪谁?”不离面不改色地撒谎。
他就不说,是自己故意的,谁让这个小挫个那样式儿的眼神看卿卿呢?
跟吃醋的男人,不要讲什么理智,不存在的。
“那咱们可得尊重赵大人,他愿意躺哪儿就躺哪儿吧——不离,你喝了不少吧?要不,唱个歌给姐姐听听,证明你没喝多?”
卿卿坏坏地提议。
她还记得,上次不离喝多后,可是引吭高歌,那家伙,从心太软唱到好汉歌,冒着热乎乎的傻气,可爱的不得了。
“我好像真是有点喝多了......”不离揉着太阳穴,站起来摇晃了一下,看着要摔倒似的。
卿卿忙扶着他,一伸手,上当了。
不离揽着她的腰,转了一圈,把她按在墙上,贴着她的唇邪气:
“你要不要试试,我喝没喝多~”
吹在她脸上的气带着烤肠的香气,不见半丝酒气,他刚刚一定是在他自己的杯子上动手脚了,这家伙根本没喝!
“.....”卿卿眼里闪过懊恼,她本想趁着他喝多调戏一下,结果上当了!被这家伙反调戏了!
不离抓着她的手,举过头顶按在墙上,另一只手不怀好意地解腰带,嘴里还十分入戏地说道:
“我一喝多,就想强抢民女~”
“我也是.....”
这突兀的声音从不离身后响起,正在角色扮演的俩人同时一僵。
赵四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眼神迷离地站在不离身后,大着舌头晃悠着身子说道:
“我也喜欢酒后乱性,姐姐......嗷!”
不离收回拳头,赵四嗷一声,捂着眼睛蹲在地上,一个不稳,双脚朝天。m.xiumb.com
又睡死过去了。
不离看他这死出来气,还想再给他补一脚,卿卿拦着他。
“你往他脸上打干嘛?”
完了,这肯定会淤青,人家醒了怎么解释?
“hetui!”不离对着赵四呸了口,阴森森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配吗?”
“没事,就给他机会,他也够不到。”卿卿本是想安慰他,结果,火上浇油了。
不离脑补了下这俩人的身高差,给自己想得醋火中烧,拳头又没控制住。
回城的路上,还没完全醒酒的赵四骑在马上,赵狗子跟他同骑一匹马,时不时还要看看他家大人脸上的淤青。
“大人,您这脸——”青得好特别啊,看着好像他养的狗子,黑一块白一块呢。
“哎,一高兴多吃了几盏酒,竟然摔在人家茅房里了——”赵四呲牙咧嘴地摸着脸。
他醒来时就发现自己面朝下地摔在于族长家的茅房里,脸上青紫的地方“刚好”卡着香胰子木盒。
“还好于族长家的茅房干净,这要是换做别人家的茅房,我岂不是要蹭一身?”赵四对不离家的茅房好感又多了几层。
“呃,我怎么看着您脸上的伤——”赵狗子想说,怎么看也不像是摔的啊?
“要不是我亲眼看到了胰子盒,我也不敢相信自己摔得这么巧,看着跟被人揍了似的——回去后,不准跟人说我摔茅房里,知道吗?就说,说——”
赵四喝了酒的脑子有点迟钝,想了好一会,才有了灵感。
“就说我在造黄册走访村子时,被刁民打了,知道吗?”
比起摔茅房里差点吃屎,为了县里鞠躬尽瘁受了工伤,听起来更顺耳些,不是吗?
“是,小的记住了,可是咱家的马,就这么留给他们了?”
赵狗子手疾眼快地扶着赵四,省得他摔下马。
来时,他狗子可是有坐骑的,回来时竟然要委屈地跟大人同骑,赵狗子心疼自己的马。
赵四打了个酒嗝,心满意足。
“只是借他们,等牛子兄弟办完事就还我了,无妨......”
一匹马的价值比铺子还高,赵四可舍不得送不离。
只是不离这些日子要帮他造册,借给他。
赵四这会怎么也想不到,从来都是抢百姓的东西的他,马上就要踢到铁板了。
“这马叫什么来着,四喜?”卿卿摸摸家里新添的马,养的膘肥体胖,跟胡老西的老马完全不是一个档次,赵四果然是大户人家。
资深动物爱好者于不离用手轻柔地拂过马鬃。
“四喜太俗气,改了,以后就叫——塞尔达。”
“还要还回去呢,改名字不好吧?”过来围观马的二毛顺口说。
迎接他的,是不离和卿卿同时伸过来的手。
这夫妇俩一左一右地掐着二毛的脸颊,给他拽成大饼子脸。
“还?还什么?这是咱家的马。”
他于不离凭本事骗来的马,哪儿有还的道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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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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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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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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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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