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天空下有一片麦田,无数的乌鸦盘旋在麦田上空,朝天空发出刺耳的悲鸣。
杰拉德爵士坐在这里很久了,他一直观察着这片麦田,和天际线上那个一动不动的巨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他只记得自己在高尔克庄园的床上,因为头疼痛苦万分。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了,醒来后却到这这个奇怪的地方。
这儿永远是这个破碎的天空,太阳和月亮的位置也永远停滞,没有白天黑夜。
他观察过,麦田里的麦子在长高,但也许是真的,也许是自己幻觉,也许是白天在长高晚上在变矮。总之,这里的一切都诡异而宁静。
不过很难确定的是,自己是不是在梦中。
还是说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圣国?
但这里也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一开始他未被泯灭的冒险精神还促使他试图离开这儿,但他无论朝任何一边前进,所有的风景都会随之而动,自己就像是在原地滑步。
后来他变得愤怒,他试着咆哮、咒骂和破坏,但一切都无济于事。
他仍然留在这个地方望着不会有变化的一切。
自己会永远停留在这儿吗?
愤怒之后的杰拉德爵士只剩下无能为力地绝望。
还好这里有风、有麦浪、有乌鸦的嘶鸣,否则他肯定早已疯掉。
他能做的,只有扯着嗓子去回应乌鸦,或是躺在地上睡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之这儿的一切都没有变化,看不出天日,猜不到时间。只是杰拉德爵士在某一刻,突然发现了地底的颤动。
早已对四周麻木的他,对这样突如其来的新鲜刺激感到兴奋。
但那也只是一阵颤动,四周再无别的变化。
不过,那震动的频率却越来越高,感官也越来越清晰。
这预示着什么?
这个死寂的诡异世界终于要被销毁了吗?
直到有一天,熟睡中的杰拉德爵士突然听到了一阵歌声,如果对方是在唱歌的话,否则就是在杀猪。
歌声很遥远,飘渺不定,完全听不清楚声音从何而来,唱的内容又是什么。
但大概那几只乌鸦叫了四万多声之后,那嘶吼的咆哮歌声终于变得清晰。
“什么燃烧试炼远征冒险不安的前方
太沉默是羔羊挺身而出才可以飞翔
什么浩劫来临灾变重生不安的前方
勇气充满胸膛积蓄力量不屈的飞翔……”
歌声到这儿就变成了嘶吼和猪叫,听不清具体内容。
杰拉德爵士也判断出了声音的来源,是天空,那个诡异的天空。
他抬起头,试图呼唤,得到回应,至少让这个刺耳的声音停下。
但没有回应,嘶吼一如既往很快就和所有声音一同消失。
四周又只剩下破碎而宁静的世界。
那几只乌鸦又叫了七千多声之后,杰拉德爵士被一股巨大的响声惊醒。
似乎是一个中年人在嗤笑。
那个声音很熟悉,但杰拉德爵士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那是谁?
突然,他抬起头,发现天空出现了一道蓝绿色的裂痕。
他连忙起身,迎接这一剧变。
天空就仿佛像是有了裂痕的感情,裂隙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破碎。
杰拉德爵士觉得自己就像是呆在蛋壳中的小鸡,看着周遭的一切开始破碎瓦解。
蓝绿色的裂隙撕裂了整个天空,太阳和月亮越同样变得粉碎。
但一切并没有停止,裂痕沿着地平线开始向地面蔓延,那个巨人,那片麦田都开始变得支离破碎。
那是魔法!
罗庇阿认出来了那种裂隙的光芒。
但是,自己作为一个天才魔武士,却根本不识得这种魔法是何种类别。
是某种邪术吗?
杰拉德爵士看着那些裂痕逐渐蔓延到自己脚下。
就像是无数条蓝绿色的小蛇,又像是无数条河流,齐齐地汇聚到自己脚底。
这下全世界都变得破碎。
“艹!又失败了?这玩意儿不会是那个家伙逗我玩的吧?”那个声音又从天空响起。
但话音刚落,就像是少女的心一样,整个世界回荡起一声吹响,所有的景象,天空和大地都瞬间粉碎。
在那一瞬间,杰拉德爵士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把自己吸向了另一个世界当中的另一个自己。
而在两个自己交融的瞬间,杰拉德爵士又获取到了另一个自己的记忆。
那个自己为了报恩,跟着一个死灵法师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冒险,自己帮他解决了一个又一个的麻烦。但另一个自己似乎又十分呆滞,记忆很模糊,也很呆滞。
“咳咳咳……”杰拉德爵士痛苦地咳嗽几声。
“杰拉德爵士?”又是那个声音惊讶地说道。
杰拉德爵士睁开沉重的双眼,自己似乎戴着一顶覆面头盔,眼缝外面能看见的是一个穿戴着灰黑色斗篷的男人。
记忆涌来。
“罗……咳咳咳……”嗓子还是很不舒服。
“罗庇阿阁下!”杰拉德爵士记起来了,是这个死灵法师及时出现,救下了自己的侄女凯瑟琳。
“杰拉德爵士?我的老天啊,你终于能说话了?”罗庇阿惊呼。
他努力了恐怕又有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来,他每天都在苦心研习叛军统帅艾格尔徳赠送给他的死灵法术卷轴。
那东西实在是过于复杂,一开始他还打算对照着去研究每一个符文组合的意思,试图弄清楚这个复杂法术的底层逻辑。但后来他决定放弃,还是像每一个程序员一样,直接复制粘贴,能运行就行。至于代码的具体内容,那就是黑箱,不需要去研究了。
大概花了二十多天,他才能够踉踉跄跄,大致完成这一套法术。
艾格尔徳竟然还说自己需要半年?
半个月不就够了。
可是随着法阵光芒闪烁,死亡之息迅速消耗,全部扑入死亡骑士身体中,一切并没有什么变化。
既然法阵能够运行,那就证明自己绝对没有犯错,可为何没什么反应呢?
他又不停地重试,不停地静息恢复自己的死亡之息。
不对,既然死亡之息是自己的生命力转换的。
为何坐着休息的时候死亡之息反而补充地更多呢?
果然,生命在于运动。
罗庇阿又花了将近十天的时间,不停地尝试,可死亡骑士仍然没有什么反应。
正当他以为艾格尔徳欺骗了自己,或是这套法术对杰拉德爵士无效的时候,死亡骑士突然发出一阵咳嗽。
“罗庇阿阁下,杰拉德·高尔克为您效力!”杰拉德爵士发出每一个音节,都觉得自己的嗓子被什么东西拉扯,十分疼痛。
“我的老天啊,你现在竟然又能够说出这么多个字了。”死灵法师罗庇阿显得异常兴奋。
杰拉德爵士单膝跪地,“感谢罗庇阿阁下舍生救下了我的侄女,还赐予了我第二次生命!”
罗庇阿连忙扶起他,“无须行礼,你我并非主仆,而是契约的同伴。你我签订平等的契约,你为我效力,我也为你完成遗愿。”
“我的剑永远为你而战。”杰拉德爵士说道。
“能有你这样全能的魔武士同伴,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罗庇阿回应,他望着眼前的死亡骑士,盔甲之下的他仿佛获得了新生,是一个鲜活的人。
“杰拉德爵士。”罗庇阿忍不住问,“你还记得你的过往吗?”
这是他一直好奇的事。
杰拉德爵士身上有太多奇怪且神秘的地方。
“我的……过往?”杰拉德爵士试图回忆,但他自己也惊讶地发现,似乎自己记忆的伊始,就是自己躺在庄园的病床上,绝望地等待一天天的空去。
他摇了摇头,“我实在记不起来太过久远的过去。”
罗庇阿有些失望,就像艾格尔徳所说,看来杰拉德爵士的灵魂仍然是残缺的。
“潘桑你还有印象吗,你的侍从,跟你一同冒险的农夫。”罗庇阿不甘心,继续问道。
“潘桑?”杰拉德爵士也是摇了摇头。
那好吧!罗庇阿心中叹了一口气,真相仍旧没有揭开。但至少终于有一个能够正常交流的人了。
“你还记得什么?”罗庇阿问。
“很多!我记得和罗庇阿阁下经历的一切。”杰拉德爵士没有说出自己的另一片记忆,那是一个孤寂的恐怖世界。
“再往前呢?在遇见我之前,杰拉德爵士还记得什么吗?”罗庇阿看出来杰拉德爵士这是逆行性遗忘,那至少他应该记得出事之后的一些事。
“啊!回忆真让人头疼!”死亡骑士揉了揉头。
“哦!我倒真的想起来一些东西。”杰拉德爵士晃了晃脑袋,“一个准备进攻高尔克村的巨人,他左手举着一面乳白色的城门门板作盾牌,右手拿着一柄褐色的长矛!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四散逃跑。只有我骑上了我的罗西南多,挺起长枪朝那巨人冲过去。”琇書蛧
罗庇阿越听越不对劲。
“我的长枪刺穿了他的门板,但他轻而易举地就一把将我击飞出数米远。”杰拉德爵士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自己英勇无双大战巨人的传奇故事。”
罗庇阿还有些印象,凯瑟琳小姐在介绍杰拉德爵士的时候提到过,后来杰拉德爵士有些疯疯癫癫,自己遇到的灵魂也是如此。还说过,杰拉德爵士大战风车,被风车打成了重伤,从此一蹶不振。
“咯咯咯……”杰拉德爵士又发出了他招牌性的笑声,“那可真是一段美好的日子。罗庇阿阁下,我们什么时候能够继续踏上冒险的旅途呢?”
“杰拉德爵士?”不会又要疯掉了吧?
“哦,抱歉,罗庇阿阁下!”但杰拉德爵士说话很快又恢复正常。
“现在可真的是如虎添翼了!”罗庇阿看着杰拉德爵士,这一个月来,他不断地练习和施放这个魔法,自己的死亡之息储备上限又提高了不少。
另外,维钦托利在前几日也完成了觉醒。
之前复生的几位的动作更是越来越流畅,戈弗雷和鲍德温甚至站累了还会左右晃一晃身体,舒展一下自己的骨骼。
只要再等到狄安娜觉醒,那自己就打算冒险出去再找一个新的尸体了。
令他遗憾的是,似乎是因为找不到模仿的对象,骨龙莱卡一直还是只会晃晃悠悠地飞在空中转圈圈。
这一个月来,罗庇阿发现伊洛娜小姐总是会单独出去,很少呆在这黑暗系地下室改造的院监专属办公区域。
罗庇阿也懂得不去多问。
当然,自己呆在这儿闭关修炼,是丝毫不能了解到有关术士协会的事情。
但既然叛军都已经逃离了雄风城,自己得到调查结果也没什么用,所以自己还是应该静观其变。罗庇阿安慰自己。
“罗庇阿阁下,我们下一步打算做什么?”杰拉德爵士还是很不适应这个嗓子。
“你有什么高见吗?”
“逃走,现在这儿雄风学院太危险了。”杰拉德爵士说道,“甚至整个雄风城都很危险。现在阁下已经没了任何顾虑,为什么还不直接离开,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呢?”
没有任何顾虑?
是啊,自己在死亡骑士面前基本上都没有任何秘密,这个尸体见证了自己的一切行动。
“可是我们能逃去哪儿受死呢?”
杰拉德竟然叹了一口气,“我感觉我现在能够发挥的力量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也许罗庇阿阁下应该去找一个更强大的仆从。”
说得轻巧,去哪找一个强大的尸体当仆从呢?
对啊!
罗庇阿突然想到,安琪儿曾经提到过,在枯木镇的教堂地下墓穴当中,摆放着一个圣骑士的坟墓。
也许自己可以去复生那家伙。
毕竟那简直就像是给小说主角准备的礼物。
但就在此时,上方的小木屋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伊洛娜小姐并不在,所以罗庇阿本来不打算开门。
但随着一声怒吼,罗庇阿就听见了那扇小木门被暴力踹开的动静。
他急忙让仆从们穿戴好盔甲,自己也全副武装起来。
急促的楼梯声响起,终于打破了这一个月的平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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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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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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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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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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