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昙就这么抱着他,轻轻拍打着他的脊背,安抚着他混乱的情绪。
直至他的呼吸平稳,情绪稳定下来,他才缓缓的撑起身子,柔和着目光,细细的凝视着他。
指尖抚过他殷红的眼尾,抹去那颗欲坠的泪珠,而后落于他的鼻尖,最后摩擦着他的唇瓣。
一下又一下,缓慢而认真。
宛若眼前的人是最珍贵的至宝。
是的,就是的。
这是他的阿深,是他不惜付出性命也想保护周全的人。
“阿深。”带着浓浓的鼻音,他抬起双臂挂在陆随深的脖颈上,发丝轻蹭,“摸尾巴。”
他想碰阿深。
想触碰他的一切。
陆随深自是对他百依百顺,大红色的衣摆下,一双腿变成了漆黑的蛇尾,如同黑曜石般蛇尾乖巧的放在了尘昙的手心。
冰凉的触感让尘昙抽了抽鼻子,强忍着酸涩,不住的抚摸着。
他以为…他再也碰不到阿深了。
没想到还有机会…
“阿深…我好想你…”
他好想他。
千般万般话语凝聚在喉咙,到最后面对着陆随深,尘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唯叹的,也只有那一句相思。
“我一直都在的,师尊,我一直都在。”
尘昙哭的太过委屈,没有歇斯底里,只那么看着他,隐忍着,委屈的浑身都跟着颤抖。
阿深一直都在,可是他却中途失了约。
“阿深,对不起…”
陆随深终于察觉到尘昙的情绪不对劲。
那双眼变得悲切,其中揉杂的情绪让他异常的熟悉。
“师尊。”他捧起尘昙的脸蛋,哑着声音轻哄,“怎么了?为何要这么难过?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若是发生了什么事便同我说,跟你的身体有关吗?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你是怎么醒来的?我…”
尘昙摇头的动作打断了他的话语。
陆随深哽住喉咙,双手发颤。
他害怕,他怕极了。
一次又一次的波折让他的精神敏感到了极致。
若是尘昙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会崩溃的。
他真的会崩溃的。
“你不要隐瞒我,没关系的师尊,就算…就算真的没有办法了,我把我的心脏给你,我…”
尘昙捂住了陆随深的嘴,看着他眼泪刷刷的往下淌,就是哭不出声。
隐忍的样子看的陆随深心都碎了。
他宁可尘昙同他哭诉,也不想他这般模样。
“对不起…”
尘昙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扯着喑哑不堪的嗓子,连续说了好多个对不起。
就在陆随深以为尘昙再次命不久矣,深陷绝望之时,尘昙的话却让他如雷击一般,僵在了原地。
“对不起…丢下了你。”
什么意思?
什么丢下了我。
那双眼中氤氲的愧疚,就像是上一世尘昙得知自己杀了他母亲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陆随深的心底忽然涌出一个让他浑身血液都凝固了的猜想。
“师尊…?”
他抖动着唇瓣,“…尘昙…”
炙热的目光,似是要将人的灵魂看穿。
“种下的因,我还了果,陆夫人还在,随心还健康,我们…我们还能…”
尘昙哽咽着声音,说不出来话。
可对陆随深来说,这就够了。
已经足够了。
“你想起来了?你想起我了是不是?”
他又哭又笑,激动的捏着尘昙的肩膀来回抖动。
悲喜交加,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心疼。
他想起来了,真好。
他怎么想起来了呢?
一个人承受的滋味并不好受,可他又不舍得尘昙陪着他一起承受。
“想起了,都想起了。”
尘昙被摇晃的心口难受,激动不已的陆随深却没有注意到。
下一秒,陆随深忽然没了声音。
尘昙下意识抬头,却对上一双充斥着阴鸷和暴虐的眸子。
堕魔后的陆随深曾给尘昙带来过不少的恐惧。
所以,这样熟悉的眼神让他下意识的锁了锁脖子。
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瞬他便被按在床榻之上。xǐυmь.℃òm
“阿深…”
“我们成亲了,你应该唤我一声夫君。”
陆随深一边逼近尘昙一边扯下自己的衣袋。
被禁锢的衣衫散开,露出他精致有力的腰身,简直幌花了尘昙的眼。
老祖抿了抿干涩的唇瓣,眼底带着渴望。
上一世最后的那段时间,他和阿深度过了一段很是荒唐的日子。
“好看吗?”
老祖眨了眨尚在红肿的眼,口比心快的应声,“好看…”
随即反应过来,面颊嫣红。
“想要吗?”
面对男人狡诈的诱惑,老祖闭口不答,垂下了头。
下一瞬,他的下巴骤然被人捏起。
陆随深已经居高临下的凝视他,深邃的眼底氤氲着让尘昙胆战心惊的黑色风暴。
阿深生气了!
凭借着两世的了解,尘昙几乎养成了惯性,可以很明确的分辨出陆随深的情绪。
可是这次他不懂,两个人也算是久别重逢,阿深方才还激动不已,怎的又忽然变得这般气氛?
“阿深不生气。”
哄人的话语脱口而出,带着尘昙独有的示弱,陆随深心软了一瞬,随即又让自己的心冷硬下来。
“我不生气,我为何要生气?得知师尊能想起,弟子当真喜不自胜,开心的不行!”
老祖怯弱的眨巴眨巴眼,没敢吭声。
不是他不想相信阿深,只是阿深恨不得将他那一口牙都要碎的模样,真的让人很害怕。
陆随深见他这怂样,狞笑了一声,直接拉过他的手往自己的身上放。
尘昙吞了吞口水,手下分明的肌肉终是让他没有扛住诱惑,指尖微动,捏了捏。
“好摸吗?”
“好摸。”
“以后还想摸吗?”
“想。”
骤然,他将尘昙的手抽走。
尘昙摸的正上头呢,呆呆的看着陆随深系衣带的动作有些发懵。
“阿深…”
“以后你都摸不到了。”
老祖:?
发生了什么事?
以后怎么就摸不到了?
落空的手在半空中抓了抓,老祖用行动表现了他的不舍。
奈何刚才还深情不已的陆随深就很突然着了魔一样,对老祖的渴求就跟没看见一样,收拾好衣裳就要离开。
拽住眼前的衣摆,老祖抬眸可怜巴巴的盯着陆随深。
陆随深垂眸,面无表情。
“不要生气。”
“那你说说,我气来了哪里?”
陆随深给了他机会,奈何老祖不中用啊。
支支吾吾半天,脑袋瓜都快想破了,愣是没想出来。
最后只干巴巴道:“不该丢下你。”
陆随深气的是这一点吗?
不是。
他伸手,抬起尘昙的下巴,薄唇吐出两个字,“不对。”
自己曾经做过多么没良心的事情就忘的这么一干二净吗?
只要一想起自己空空荡荡的五十年,陆随深心底的火就蹭蹭的往上涨。
“阿深…”
“忘记了?”
老祖点头。
“要我提醒你?”
老祖犹豫片刻,确定对方不会发怒后,点头。
“曾经做过什么忘记了?”
老祖沉思,做过的太多,想不起来了。
“好,我帮你回忆回忆。”
陆随深弯下腰,凑近他。
充斥着阴鸷的眸子似乎要将他吞噬。
“还是真的难为了师尊,当时化作魂体都不忘给我下/药这件事。”
害得他忘记了尘昙数日!
害得他只能被迫接受他的‘良苦用心’,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坚持了五十年!
老祖瞳孔放大,他怎么忘记了这件事。
他也不想着能久别胜新婚了,下意识的就想跑。
奈何他如今修为受限,被陆随深轻而易举的拦住。
两人四目相对。
老祖:……
“阿…阿深…”他心虚的顺了顺陆随深垂落在胸前的发丝,“那时,我哭的好惨好惨,特别惨,还丑。”
这么爱美的他当时哭的都不顾及形象了,阿深应该能理解他那时有多么的痛苦吧?
“怎么哭的?”
老祖愣住:?
陆随深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学一学当时怎么哭的,够悲痛够丑够惨我就放过你。”
老祖傻了眼。
这要怎么学!
明显就是在为难人妈!
此时此刻老祖才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一样。
不对,这不是第一世了。
这里是断尘峰,是他的地盘。
凭什么这个逆徒可以对自己这么凶!
而且他如果记得不错的话,前些时日他们成亲,阿深的娘曾告诉过他,若是阿深欺负自己,自己就去找她。
现如今算是欺负吧?
就是欺负!
老祖双眼瞪圆,趾高气昂。
“你不准欺负我。”
陆随深挑了挑眉梢,眼前人忽然这么底气十足的,想来又是有了什么跳脱的主意了。
他倒是听听,他想说什么。
“欺负你怎么了?”
“欺负我我就去告诉你娘。”
老祖没看到陆随深的嘴角抽了抽,还觉得自己挺威风的。
“告诉你娘,让你娘揍你。”
陆随深郁结的怒火不知怎么的,就这么散了。
实在是太过奇妙,一切就像是回到了最初。
尘昙一如既往,纵然经历了这么多,他依旧保持着一颗本心,对陆随深的爱,从未有过变化。
陆随深如释重负,“过来,给我抱抱。”
老祖警惕。
“抱抱就不欺负你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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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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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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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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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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