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日方长,并不急于一时。
只要他不在苍梧大陆过多的运行力量,酿下不可逆转的局面,他的时间完全可以等待远山飞升。
因为孤鸿的松懈,在他跟尘昙他们说话的时候,桎梏着远山的力量逐渐的消散。
孤鸿刚想把两个人打发走,就感觉到身后一阵冷风袭来,紧接着他的腿窝就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脚。
孤鸿向来对远山没有任何的防备心,这一脚被踹的实诚,使得孤鸿始祖第一次跟徒孙见面就差点给自家徒孙行跪地之礼。
奈何还没有等到他生气,他的另一个腿窝又被踹上一觉。
“老王八蛋,怀疑我是吧!不真的让你带上点绿都对不起你这一番‘真心’!”
满心欢喜的扑向爱人的怀抱,最后却被扣上一顶私通的大帽子,任谁都高兴不起来。
远山自觉自己浪归浪,骚归骚,可他想来恪守本分,将一切的美好都展现给了孤鸿一人。
自己跟他在一处几百年了,他凭什么就这么冤枉自己!
远山委屈,狠狠的踹了孤鸿两脚也发泄不出自己心底的情绪,索性也不同他争执了,转身便走。
牵着对方在身影消失之前,眼尾残留的嫣红。
孤鸿心头咯噔一声,自知这次是真的伤了远山的心了。
“有何事他日再说,本作现如今有要事,告辞。”
说完,紧随着远山的背影追了过去。
风风火火的模样当真没有一丝上位者的端庄。
陆随深只觉得一阵风划过,此地便只剩下他和尘昙了。
“师尊当真是...”他想了半天,愣是没说出心里头的词汇。
奈何尘昙不怕他家的师尊,面无表情的冷哼了一声。
“老当益壮。”
陆随深忍着笑。
尘昙继续补刀,“老不正经。”
陆随深笑开,“这般说,就不怕师祖恼怒?”
“他现如今没有时间管我们,狐狸不好哄。”
跟狐狸打打闹闹这么多年,尘昙惹怒狐狸没有万次,也有上千次了,自然是心中有数。
希望这次狐狸不要原谅师尊,谁让他为老不尊的不讲道理就弄伤了阿深。
瞪了一眼孤鸿始祖离开的方向,尘昙再次探了探陆随深的经脉。
确定了他的伤势无碍后,他才彻底的放下心。
“还好我来的时间凑巧,不然的话你就要死在师尊手下了。”
尘昙总算是找到了机会叙说自己心中的不满,“也不知你们有什么悄悄话要躲到这里来说。”
虽然他让自己表现的没有那么别扭,但是浑身散发出来的醋味还是让陆随深的心情很是愉悦。
伸出手,将尘昙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
陆随深抬头,满目柔光的注视尘昙。
“师尊可是吃醋了?”
吃醋?
老祖眨巴眨巴眼,又不自然的移开视线,开始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醋不好吃,我不吃。”
“哦~”陆随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来师尊一点都不好奇我同师叔都说了些什么,既然不好奇,我便不说了,咱们回去吧。”
说完,他作势就要走,没想转了两下轮椅,轮椅纹丝不动。
他的目光落在轮椅的把手上,尘昙的指尖捏的老紧。
面上却是倔强的什么都不表达,只等陆随深说。
后者叹气,“师尊,表明心意,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老祖抿唇,不言。
罢了。
陆随深无奈的摇头,将方才同远山的事情简单的叙述了一遍。
说到尘昙早已知晓他的身份之时,他冷硬的轮廓不由柔软了下来。
“师尊,你是何时知晓的?”
尘昙也记不得自己到底是何时察觉到这件事情的。
“早有疑惑,不过是崇宁村确定的。”
“是我们起了争执的那一次吧。”
没想自己次次落跑,还是小瞧了师尊的眼力和感知。
“嗯。”
月色下,尘昙的表情有些倔强,“你不愿说,我便不问,但你不能为魔,你为魔,很麻烦。”
没有说什么大逆不道。
没有说什么不能为他的弟子。
更没有说会将陆随深逐出师门。
只是略微嫌弃的说了一句很麻烦。
尘昙老祖,最嫌麻烦了。
“师尊不觉的心寒吗?又或者恨铁不成钢,更甚者,没有对我起杀心吗?”
陆随深知晓自己问尘昙这些问题都是白问,但是他很想听。
他想听尘昙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诉说着相同的答案。
尘昙,从来不会对陆随深起杀心。
因为他相信他的阿深是好的。
为妖,为魔,为仙,都是好的。
尘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出口问道:“你会祸乱大陆吗?若成魔,你会吗?”
“不会。”陆随深几乎连思考都没有思考,脱口而出。
“不会杀你。”
月光朦胧,衬的尘昙身上蒙上了一层圣洁的白光。
这一刻,陆随深觉得,尘昙便是神。
主宰着他的世界。
陆随深的神。
“就算你当真祸乱,我也不会杀你。”
还是因为霜白的月光,尘昙忽然歪头轻笑了一声,表情带着些许的调皮,就像个小孩子。
“不过就是阿深伤一个,我救一个,我的修为比阿深高,救的过来。”
“不过...”他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阿深不可伤我身边之人。”
他的话让陆随深大为震撼,也更为鼻酸。
这辈子的陆随深不会祸乱大陆,可上一世的陆随深做了很多混蛋的事情。
而尘昙现如今所说的假设,在上一世都是现实。
他真的做到了陆随深伤一个做一个。
不为别的,只为了让他们之间没有那么多的血债,让他们就算相隔着仇恨,也要离得近一些。
尘昙都做到了。
“阿深不可以伤害狐狸哦,狐狸是重要的人,不可以伤害他。”
方才被孤鸿始祖吓退的酒意渐渐涌上,老祖晃了晃身形,茫然的问道:“阿深,你怎么...变成了两个。”
他伸出手,想戳戳多出来的那个阿深,没想却被抓住了手腕。
只见陆随深双眼透着血丝,惶恐的询问尘昙,“伤害狐狸是什么意思?师尊,你是不是真的想起了什么?”
其实陆随深早就心有所感,尘昙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可在他们上一世分别的时候,尘昙分明就是同他一般舍不得的模样,若真的想起,又怎会迟迟躲避同他一处?
尘昙迷迷糊糊的摇了摇头,说话都变得含糊不清,“没..没想起来什么。”
说着,他看陆随深,呆了片刻后又傻傻的笑了起来,手掌抚上陆随深的肩胛骨。
“阿深的肩胛骨好了,嘿嘿。”
说完,他的眼眶又红了起来。
“那么多血,阿深疼不疼?”
这样的话,上一次在青楼,尘昙醉了酒也这么问过。
那次陆随深太过激动,除了满心的愤怒和怨恨根本就察觉不到什么。
他质问尘昙在通过自己看谁。
可如今,这双纯粹潋滟的双眸中,纵然是醉了酒,也满目都是自己啊。ωωω.χΙυΜЬ.Cǒm
“尘昙。”他哑声开口,“你可找到那个人了?”
尘昙鼓了鼓腮帮,似在思考。
最后确定了一般,缓缓的点头,“找到了。”
“他在哭,他在怪我,他问我...为什么认不出他。”
尘昙的神色再次变的焦急,恍若梦中那个被囚困的人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就那样一声又一声的叫着我的名字,我想救他,可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好疼啊。”
“他求我,快点找到他,他很难过。”
捂着空落落的心口,尘昙拧着眉强忍着不适,一字一顿,包含着无数的委屈,“我也好难过呀。”
“不难过了,你不是...找到他了。”陆随深将半蹲的人拥入怀中,心里头有了令人激动的猜测。
“找到了。”尘昙乖巧的点头,如同邀功一样抬头,一双眼湿漉漉的,像一只没有任何防备的小鹿。
“可是他还是受伤了...”瘪了瘪嘴,眼中续满了泪水,“我没有保护好他,还让他哭了,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现如今竟然只能坐在轮椅之上。”
“可是他很开心啊。”开口便是止不住的颤音,陆随深紧紧的抱着怀中的人,控制着自己加重的呼吸。
“他很开心,很开心你能找到他,认出他。”
“他的骄傲不在修为,是在尘昙。”
“能看的见尘昙,能拥有尘昙,是他最为骄傲的一件事。”
“就算是坐一辈子轮椅,也是值得。”
摇摇欲坠的泪水顿住,尘昙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的吗?”
“真的。”
伸手抚上那双令他沉迷无数次的眼,陆随深抹去他眼尾的泪水。
“修为,地位,财富,珍宝,甚至是天下,他都可以不要。”
“但是,他不能没有尘昙,所以,尘昙要一直在他的身边,直至天毁,地灭,直至法则陨落,再归混沌,死尘昙也要同他死在一起,好不好?”
“好。”下意识的,尘昙竟觉得一切都该是如此。
他抬着头,如前世一般,满目只有陆随深。
“死在一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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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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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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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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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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