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涌起的恼怒瞬间被泯灭,盯着陆随深看了一会,还呲牙傻笑了起来。
就像个傻憨憨。
陆随深喜欢傻憨憨。
“不光是最漂亮,还是最纯粹世间最为美好的存在。”
知晓尘昙喝多了记忆会消失,陆随深第一次,没有掩饰自己的爱意。
目光投向尘昙,缱绻且有深情。
“陆随深三生有幸,识得尘昙。”
可不就是三生有幸吗?
若天道在他临死前给他看的那一幕算作为第一世,那么上一辈子,便可算作第二世。
这两世都是尘昙拯救了自己。
那么这一世,便由他来守护。
小徒弟叫了自己的名字。
尘昙歪了歪头,声音有些耳熟,又不太熟悉。
恍若在哪里听过一般。
可再细细回忆,便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便不想,老祖向来随性。
小徒弟叫自己名字的声音真好听。
“阿深…”
“嗯?”
“莫荏苒不好看。”
陆随深挑眉,不知话题怎么跳脱的这么快,转到了莫荏苒的身上。
他好笑的问:“为何师尊这样说?弟子瞧着,莫荏苒还算做可以。”
当然这句话是故意逗弄尘昙的,莫荏苒长什么样子,他并不记得。
活不出他所料,老祖清醒的时候不经逗弄,迷糊的时候便像是一只矜贵的白猫,稍有不满意便直接炸了毛。
“总归!你们没有可能!”
小徒弟随时都会被人偷走的惶恐谁又能清楚!
“那师尊觉得,弟子同谁有可能?”陆随深深邃的眸光同尘昙对视。
但凡尘昙有什么不一样的情绪,他都能注意的到,并且一丝一毫都不会放过。
老祖被他的问题问到了,迟钝的转了转被酒意侵蚀的脑袋瓜,迟迟都不想不出来这个问题应当如何回答。
奈何陆随深步步紧逼。
“莫荏苒不行,宗主的另一个女弟子如何?”
“又或者是宣阳仙尊的小徒孙?”
老祖的脸色变得难看。
主峰的另一个女弟子是谁他不清楚,但是宣阳的那个小徒孙他还是见过的。
因为对方天赋极佳,宣阳特地带着他那小徒孙来过。
是一只兔子精,眼睛又大又无辜,一向对他人冷淡的尘昙都有着对他冷不起来。
“可…你们都是男子…”
这话尘昙说的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毕竟他对于同性相恋已经早早便被孤鸿始祖和远山搞得习以为常。
只不过,在面对陆随深喜欢女子的心态和喜欢男子的心态上,他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师尊这般境界,也会在乎这些世俗?”
若不是早就知晓那只狐狸和孤鸿始祖在一处,还有上一世两个人之间的痴缠,尘昙这正儿八经的模样,当真还像那么一回事。
“…”尘昙想说在意,但是他因为喝酒壮大的道德心不允许他这么做。
“那兔子精…不适合你…”
尘昙只能干干巴巴的这么解释,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忽然,陆随深凑近他,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指宽的距离。
这一瞬间,尘昙像是被夺去了呼吸一般,红着脸,盯着眼前放大的脸看。
睫毛好长。
眼睛好看。
嗯…味道也好闻。
老祖有些迷糊。
“师尊还没有回答,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是个弟子?”
师尊回答不出来。
老祖抿唇,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到任何一个人足以配得上陆随深。
他甚至都冒犯了师尊,把同自己关系最好的狐狸都幻想到了陆随深的身侧。
猛的,他打了个寒战。
不,不行。
这两个人若是站在一起,那未免太诡异了。
“…阿深年岁不大,可…慢慢寻找。”
老祖磕磕绊绊,舌头和牙齿直打架,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为什么不说自己呢?”
身体开始发热,陆随深眸底一暗,知晓了那些个女人到底搞了什么花样。
不过,他倒是可以顺水推舟。
虽然不能吃了尘昙,但…解一解这近百年的相思之苦,应也是可以的。
尘昙愣住,迷糊的脑袋更迷糊了。
自己是阿深的师尊,说自己会不会哪里怪怪的?
可是仔细这么想想,把自己放在阿深的身畔,便再也没有方才的堵心了。
老祖这么想着,奈何骨子里带着矜持,老祖就是不说。
陆随深也没有了耐心等待,只微微探身,侵取了那双微启的唇瓣,细细品尝。
就像是在沙漠中行走的流浪者终于遇见了久违的甘泉,此时此刻,他干枯的灵魂终于在近百年以后吸取到了足以维持生命里的养分。
尘昙…
唇齿间的交缠让老祖手脚发软,酒意热意侵袭,他根本没有想到去推开陆随深。
明明陆随深已经给他机会了。
只探了头,手并没有桎梏他的身体。
可尘昙就是没有推开他。
反而下意识的在靠近,这样依赖的动作,让两个人像是回到了上一世难舍难分情浓意浓之时。
滚烫的呼吸在他们的鼻息间缠绕,尘昙的意识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了。
他呆呆的看着陆随深,忽然问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
“你是谁…”
陆随深凝视着他,没有说话。
就是这双眼。
尘昙眼眶微热,曾在梦境中感觉到疼痛的他,再次迎来了熟悉的感觉。
他不自觉的捧住了陆随深的脸,仔细的描绘着他的五官。
“我要怎么…才能救你…”
“救我?”
陆随深没太听懂,可尘昙的目光同平常完全不一样。
那其中带着难言的苦涩和无能为力。
“流血了…很疼吧…”
他的手落在陆随深的肩胛骨上,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痛了眼前的人。
第一次,陆随深通过尘昙的那双眼,感觉到这个人在通过自己看别人。
“你在看谁?”几乎一瞬间,陆随深赤金色的瞳眸顿现,其中杀意滔天。
同上一世身为魔尊的他无异。
尘昙没说话,只是表情越来越委屈。
“尘昙。”陆随深隐忍着阴鸷的语气,指尖划过他精致的锁骨,随即落在他纤细的脖颈上,咬牙切齿的质问:“你在通过陆随深,看谁?”
他保证在重新来过之后,尘昙身边并没有出现其他的人。
难道是他疏忽了吗?
脑海中飞快的回想着这十多年里曾接触过尘昙的人,他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因为他根本就想象不到尘昙能同另一个不是自己的人站在一起的模样!
“陆随深...”
尘昙恍惚着神色,“小徒弟,你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
“他在哭。”
尘昙瘪着嘴,眼眶越发的嫣红。
几乎下一秒就要急得哭出来的模样。
“阿深,那个人...他在哭。”
“他被锁着,都是锁链。”
“我想救他,可是我不知道他是谁...”
救他?
他是谁?
那我呢?
谁能来救救我啊?
陆随深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颤抖着手腕将尘昙的脖子从自己的掌心松开。
他的师尊,他的爱人,看别人了。
眼中不再只有他了。
但纵然是这般,他还是懦弱了。
甚至不敢多问,更不想伤害这个人。
这是报应吧。
他对尘昙不好的报应吧。
“师尊...你也..想起我好不好?”
陆随深哽咽着声音,将额头抵在尘昙的肩膀上,努力索取着自己想要的温暖。
可,是冷的。
曾经最为眷恋,最为想念的清香,此时此刻是冰冷的。
“我记得你,为何要想起?”
说不通的,这说不通的。
陆随深重重的摇了摇头,咬着唇瓣散去了两人体内的药力。
他...今日没有任何心思了。
药力退却,尘昙的理智似乎清醒了一些,看到陆随深靠在他的肩膀上刚想说什么,房门却忽然被人打开。
是那几个引他们进来的姑娘。
估摸着时间,药力已经到了。
没想她们才刚推门而入,就见两人相互依偎的姿势
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其中一位公子的双眸变成了赤金色,此时正满是阴鸷的盯着他们。
一瞬间她们身体僵直,就好似被毒蛇盯住。
陆随深狰狞着脸,杀意毫不掩饰:“滚。”
那几个姑娘如获大赦一般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连形象都不顾了。
倒是尘昙没有想到陆随深为什么会忽然变得那么凶。
他没有刚才那段记忆。
“阿深...你怎么了?”
说话间,他直觉自己的唇瓣有些怪异。
伸手摸了摸,很烫。
好像是肿了。
肿了?
他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已经空了的酒盏上。
“师尊可是累了?”陆随深的神态看起来好似疲惫了很多。
“阿深...”老祖委屈巴巴道:“嘴巴肿了...酒有毒。”wWW.ΧìǔΜЬ.CǒΜ
陆随深一愣,心酸从深处涌起,再不见之前的欢愉。
“下次师尊便不要再喝了。”
他强撑着嘴角的弧度,扶着尘昙躺在床上,他站在床边为他盖被。
“师尊休息几个时辰,这毒便会自动散了。”
“真的吗?”老祖没见过这样的毒,虚心请教,却因为思绪迟钝,没有看到陆随深眸中一闪而过的苦痛。
“是真的。”
陆随深贪恋的伸手捏住尘昙的一缕发丝,“都会好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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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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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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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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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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