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奕凝视着眼前的冰棺,眉眼泛着点点柔光。
有了尘昙的心佛叶,阿若的状态得到了稳定,想来再过不久,他们夫妻二人便可再聚了。
指尖轻轻抚在冰面上,唐奕描绘着蓝若的五官。
忽地,外面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动,唐奕警惕的皱眉,拂袖走了出去。
没想竟是满身鲜血的陆随深!
他狼狈的摔爬在地上,也不知是哪里受了伤,鲜血在地上氤氲了一层暗色。
“陛下!”
唐奕懵了一瞬,当即冲上前将人扶起。
“您这是干什么去了?”
说着,他的目光触及到了陆随深右手的手指上,瞳孔猛地一缩。
那处竟是桀桀白骨,没了血肉。
“帮本尊止血。”陆随深每一步都如同行走在刀刃上,直至被唐奕扶到了屋里,鲜血和汗珠混杂,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疼。
他紧咬着牙关,从没想过被拔鳞片会这么疼。
为蟒之时,他也被师尊拽去不少的鳞片,也不会像如今这般。
好似这种疼痛是来自灵魂深处的。
唐奕忙塞给他一颗止血丹,随即运气为他疗伤。
也是这个举动,让他发现了对方的伤势...
“鳞片...”他瞪大了双眼,“你的鳞片呢?”
脖颈处,龙之逆鳞,失去一片皆是如万箭穿心。
如今竟失去了三片。
还有他体内的血液...怎么像是被抽干了一样?
“你到底去作何了?”
此行,陆随深并没有告知任何一个人,唐奕自然不知晓。
“你遇到斩魔宗的人了?不,不可能,就算是他们的宗主也不会把伤成这个样子。”
陆随深的修为现如今鲜少有人能与他匹敌,到底是谁...
“淬心炎。”陆随深没打算瞒着他。
唐奕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惊愕,破了音:“你去了朱雀谷?你的手是被淬心火种烧的?那鳞片呢?血呢?”
“淬心炎的交换。”
陆随深的视线模糊,他重重的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随后吩咐唐奕:“帮我处理好伤口,时间不早了,本尊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今天是除夕,师尊还在等着他。
如今天色晚了,再不准备就来不急了。
他还要赶在子时之前...给他放烟花。
“你现在还想着那些事?你要不要命了?”
唐奕没想到他会这么疯狂,脸色难看道:“既然想到了淬心炎,何不多带些人去?你那么着急做什么?”
“如何不急?”
陆随深阴鸷的眼眸,“本尊一日都等不下去。”
那人就要死了。
要他怎么等?
谁都不知他会何时出事,自己要如何安心?
“你们这...又是何苦呢?”唐奕深叹了一口气,帮他处理好伤口。
“淬心炎不是普通的火种,你的手...”
“无妨。”伤口便以障眼法遮盖过去就好了。
吃了补气丹,陆随深调息片刻,脸色恢复成了往常一般。
若不是他的气息发沉,唐奕都会觉得他没有受过伤一样。
他不是龙,被拔了麟有多疼他不知道。
可是,能让陆随深都抑制不住发抖的疼,必然不会是轻易的。
“有时想想你们这般互相折磨,倒不如一起死了。”
陆随深换衣的动作一顿,沉声道:“他不会死。”
舍不得。
纵然他曾有过这样自私的想法,到了这个时候,他舍不得。
“那你呢?就不要命了?”
这般重的伤不细细调养,倒是想着去给人过除夕,纵然他天生肉体精悍,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空气静谧。
陆随深良久后才开口。
“随心,交给你了。”
看着陆随深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这句话唐奕听着耳熟。
和尘昙同样的轻描淡写,就这样决定了之后的事情。
悲哀。
明明距离那么近,却永远无法触碰了对方的悲哀。
是...尘昙和陆随深之间的悲哀。
不是说尘昙是天道的宠儿吗?
他不由望天,试图参透天道。
可那处只有黑压压的乌云,就连月色都被遮挡。
这哪里是宠儿。
一对有情人,阴差阳错,不死不休。
这怕是最为痛苦的天罚吧。
——
“都露馅了,要怎么吃啊!”
折腾了一下午,陆随心都认命了,陪着尘昙一起研究。
好不容易包了出来,丑是丑了点,两个人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没想打开锅一看,大半的饺子都开了花,只剩下几个好好的还奇丑无比。
眼盯着看不出是什么形状的饺子,尘昙颇为尴尬的抿了抿唇。
他在反思。
明明见过阿深包饺子,明明步骤也是一样的。
怎么他就...做不出来呢。
再过一个时辰除夕便要过去了。
重新弄...怕是来不及了。
纠结着被烫出水泡的手指,尘昙脸色失落。
“这个不能给阿深吃...赶紧收拾扔了吧。”
万一吃坏肚子怎么办?
陆随心瞧他这般可怜的模样,犹豫了:“其实...也是可以吃的。”
怎么说都是两人努力了一下午的结果,尘昙为此被烫了很多次了。
她也相信,她哥哥是不会嫌弃的。
奈何老祖是个完美主义者。
本就天生喜爱完整之物的他怎能将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送给自己的爱人。
他上前,垂眸将锅里的‘破烂’捞出来。
突然有些委屈。
一直以来的委屈。
好像除了修炼,他真的什么都做不好。
说好了帮阿深报仇,却杀了阿深的母亲。
狐狸说自己是烂花,没有说错。
就是烂花。
他就是想给阿深准备一次年夜饭嘛。
怎么就,做不好呢?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除夕了啊...
背对着陆随心,尘昙被突如其来的情绪淹没,红了眼眶。
“尘昙...”
陆随心刚想说什么,看到来人后便噤了声。m.xiumb.com
哥。
她无声的叫陆随深,用手指指了指尘昙的背影。
陆随深本就诧异这两人跑到厨房来,此时看到妹妹求助的眼神,便出口询问:“怎么了?”
啪嗒——
手中的勺子落地。
尘昙第一反应就是把碗里的东西藏起来,不让阿深看到。
没想陆随深已经来到他的身边了。
他只能惊慌失措的把碗藏到自己的身后。
“你们在...”目光落在还残留着馅料的大锅中,陆随深挑了挑眉梢,“包饺子?”
“对。”
“没有。”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答案却不太统一。
陆随心看了一眼尘昙,继续说道:“他拽着我准备了一下午,煮的时候露陷了。”
尘昙做的饺子。
陆随深闻言对他伸出手,“师尊,让我看看。”
他很兴奋,甚至是迫不及待。
这是师尊为他准备的。
尘昙往后退了两步,以行动证明他才不给阿深看那些‘破烂’。
“我扔了。”
老祖睁眼睛说瞎话的能耐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陆随深趁着他不注意,直接抢了过来。
碗中大多都是白花花的面皮,还有零散的肉馅,怎么看怎么都没有食欲,空气中飘散的味道也证明了味道一定不好。
可这一切落在陆随深眼中,却是世间最为丰盛的美食。
“你别...”尘昙伸出手想要争抢,手指上好几片红肿被陆随深看了个正着。
当即,他的眉头紧锁,将碗放在一旁,捧起他的手,心疼道:“怎么烫成这样?”
尘昙的修为后退,受了伤也不会好的太快。
白皙的手背上斑驳一片,看着都恐怖。
取出药膏细细擦拭在他的手背上,陆随深将陆随心打发走了。
此时此刻,也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尘昙也没有必要再隐藏情绪。
他看着为自己细心上药的男人,眉眼间的心疼似是灼伤了他的眼,瞬间眼眶发红。
“想给阿深包饺子,可是都坏了。”
陆随深闻言一顿,随即轻哄着:“没坏,哪里坏了?闻着便知道很好吃。”
尘昙摇头,闷着声音:“不能再吃了。”
久挂在眼眶中的泪珠滚落,正巧滴落在陆随深用了障眼法的指尖上。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差点闷哼出声,却又很快的忍了下去。
“能吃的。”他轻柔的在尘昙受伤的手背上吻了吻,“我很开心。”
鼻尖轻轻的在他的指骨上摩擦,陆随深虔诚的呢喃:“师尊,我很开心。”
很开心你为了我做这些。
很开心,即便这般,你也从未想过要离开我。
我很想你能不爱我。
又很谢谢,你能爱我。
“乖乖坐在这里。”
在那双玫色的唇瓣上轻吻了一口,陆随深牵着他坐在一旁。
“给你包饺子,吃过之后,我带你一起放烟花好不好?”
“烟花?”老祖瞬间忘记了难过,像个小孩子一样好奇的注视陆随深,“可以吗?”
“自是可以。”
老祖喜笑颜开,抹了抹眼角还挂着的泪珠,“还要喝酒,有毒的酒。”
“好。”
接下来,就如同去年除夕一般,尘昙在一旁看着陆随深给他包饺子。
去年今日,他们还没有在一起呢。
笑着笑着,视线变得朦胧,视线却片刻都不从陆随深的身上移开。
看不够呀。
怎么都看不够。
要多看。
要记住阿深。
刻在骨子里。
永生永世都要记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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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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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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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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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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