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渊那时还没睡,接旨的时候还在想,钟离宴会派什么人来接管玄山。
结果什么人都没来,就两个宣旨太监,一本正经地读了旨意,然后硬塞给扶渊。
授扶渊为兵部侍郎,巡抚玄山提督军务兼理粮饷,又赐了开府之权,仪同三司。
扶渊听了旨,可真是受宠若惊了。
惊了一下之后,他又开始担心远在帝都的钟离宴的安危来——他从前不乐意自己管这些庶务,说劳心费神,这回却直接抛了个这么大的担子给他,巡抚兼侍郎,可是正二品的大员,更兼之开府仪同三司——扶渊觉得,现在朝廷上肯定有人开始骂他了,那个成松脑子里也一定不会想好东西。
扶渊接了旨,给传旨的公公看座上茶,才问:“殿下一切可好?”
“殿下好着哪。”那公公上下打量着扶渊,一双精明的眼好像要看看他身上是不是少了一块肉,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封平常的信来,交给扶渊,“这是殿下给上神的,您收好。”
“多谢公公。”扶渊接了信,又一人给封了二百两银子,这才请他们下去歇息了。
拆了信,上下扫了一眼,却发现不过是寻常家书,废话比正事多。
叫他不要贪凉,不要不吃饭,不要睡得太晚——末了,只叫他回一封信,就再没别的了。
信封上封的火漆是钟离宴的私印,扶渊翻来覆去看了两遍,也没看出有什么蹊跷,只得先收起来,铺纸给钟离宴回信。
“公子。”是常令的声音,他叩叩门,便推开一小扇门进来了,“徐将军给我寄了一封信。”
“给你?”扶渊搁了笔,请他在对面坐下,“说什么了?”
常令在他面前永远是拘谨的。他在罗汉床边坐了,又把信双手奉上:“公子请看。”
“既是他给你的信,我就不看了。”扶渊道,“你捡着想和我说的说了就行。是不是他……有什么情况?”
“公子猜得没错。”常令说到这顿了一下,他把信从信封里抽出来,一抬眼就看到扶渊一副又是担心又是自责的神情。
“和袁统领不一样,”常令继续道,他把信纸展平了,转过去推给扶渊,“他想杀人。”
这么生猛的吗?扶渊又担心他这个样子会不会在营里闹出什么乱子,忙拿过来一看,信前面写的是吴小姐到了环秀园,一切安好,下面写的就是他想杀人——他想杀的人,是自己。
“……怪不得给你写。”扶渊放下信纸,问常令,“你可有头绪?”
常令摇摇头,又问:“公子可否告诉属下那日徐将军说的……呃,‘勾引’是怎么回事?”
“亏你是二爷的得意弟子。”扶渊笑了一声,表示没什么所谓,“其实我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据说天地灵胎能控制人的心神……”
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指着常令道:“起来。”
常令不明所以,还是起来了。
“嗯……裤子脱了。”扶渊想了一件常令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谁知常令真就低头把裤带解开了。
“小常你怎么了小常!”扶渊吓得从床上蹦下来摇他肩膀,“你醒醒!”
常令被他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做什么的时候更是无地自容羞愤欲走,好歹被扶渊拦下:“真对不住对不住!,我就是举个例子——谁知道他是真的啊!”
常令整好了衣服,在他的再三请求下又坐了回去:“公子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知道。”扶渊也很懵,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难道真的赖我?可我——我从来没对袁景和老徐做过这种事……”
“那就不干公子的事。”常令一口咬定,“也许是您也被利用了。”
扶渊也只好把这件事先搁下:“那老徐的事,你怎么想?”
“我想先给师父去一封信,叫师父看看。”常令道,“公子无需忧心,一则将军的症状并不严重,二则师父妙手回春,总会有办法的。”
“好,多谢。”
常令起来点点头,拿了信退下了。
也好,扶渊心想,不是那么坏的消息总要比全无音信要好。
他重新调了墨,给钟离宴回信。除了自己一切都好之外,又提了一句刘意,看看能不能给他在安抚司之类的地方找个差事——好歹留在玄山得名正言顺,能升个官儿更好。
月落城乌啼未了,起来翻为无眠早。
天一亮,他收拾好就叫谢敬一同去了玄山的府衙——东山道的三司均设在玄山,倒也方便。他先听谢敬报了一下玄山的大体情况,然后便差人去请省里的指挥使、布政使、按察使午后来衙门一叙,最后,他让谢敬准备一下,自己要去城郊看一看。
他刚说完这话,那天时院的庄院长、还有那翰林院的刘大人,还有那个跟在刘意身边的钟公子就一股脑地全来了。看来扶渊是早有安排。
皇太子谕令一下,扶渊就成了谢敬的顶顶头上司,谢敬自然也乐意按吩咐办事,这就牵了马来,随众人出城去了。
谢敬是正四品的知府,也有些不足道的小封赏在身上。而放眼这些人呢?扶渊自不必说;天时院院长原是个从四品的位子,可历代许多院长都会加封太师等虚衔,至于这庄镇晓,更是英雄出少年,自己还是敬着些为妙;而刘意虽然只是个正七品编修,可若是此番得了扶渊青眼,指不定转眼就要与他平起平坐,再加上大朝试探花郎的这个名号,他更是惹不起。
至于那个混江湖的——谢敬觉着他们和绿林好汉差不多,都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一言不合就要动手,还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吧。
他们去了刘意他们曾去过的城北,那里城外不过二三里地,就有好几个村子。
扶渊记得,他第一次来玄山时,曾来这里迎过月院长,结果就遇到了兰亭叛国的事——那时那么难,他们都挺过来了。
他看向庄镇晓,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显然也是想到了那时的事。
出城时,城门外有个乞丐在敲着半个碗唱歌,谢敬便过去给他扔了几个铜板,那乞丐便拖着嘶哑的嗓子唱道:
“斯人清唱何人和,草径苔芜不可寻。一夕小敷山下梦,水如环佩月如襟。”wWW.ΧìǔΜЬ.CǒΜ
【作者题外话】:也许这个章节名和文章并没有什么关系,完全是有感而发。真的,和小西州没有关系,就是觉得,真不愧是欧阳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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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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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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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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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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