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谢敬怕自己被埋在里头了,这才动作这么快。
一抬头,早已不见了山贼的影子。
呵,不过是乌合之众。
“辞盏?”扶渊见她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又不放心地叫了两声,等她缓过神来才问,“赵姑娘呢?”
“赵、赵姑娘从山崖上滚下去了!公子快去救她!”辞盏拉着他的衣襟。
“什么山崖,说清楚。”扶渊用手抹下她面上沾的泥浆。
“就是……就是……”辞盏回头看时,玄山的将士已经追远了,那些山贼则逃到了更深的地方。
“公子,那些贼人在山中有一个老巢,赵姑娘是从据点后面的山坡滚下去的,具体位置我说不准。可、可我怕若是把他们逼急了,他们会从后面的山坡离开,到时赵姑娘……”
“我知道了。”扶渊放下她,起来环视一周:他们四个都像泥猴一样滑稽,可是没人笑得出来。
“你带她回去,送到相逢客栈,请大夫来看。”扶渊吩咐道,“你跟我进山找人。”
当兵的人没有谢敬那么多做官的弯弯绕绕的想法,也没听过什么“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只知道身先士卒的将军才是好将军,当下领命,就解下两匹马来,与扶渊一起汇入黑暗的汹涌浪潮。
雨愈下愈大,风愈刮愈烈。
即便是五月里,这样的夜雨,这样的疾驰也能迅速夺走一个人的温度。琇書網
赵昭节恐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谢敬领的人走得快,他们追不上,便也没有浪费时间去追。他们是来救人,而不是来收拾这群山贼的。
过了小半个时辰,扶渊他们才找到辞盏所说的那个据点。扶渊让那个将士回去把大部队找来,自己则一个人摸了进去。
他虽然眼睛不好使,但凭着感觉把这底下全踩了一遍,连半个人影都没捞到。正想下去找找,就隐约听到山坡上兵荒马乱地,喊什么的都有,偏生让扶渊听到了一句:“别让这妞跑啦!”
难道是赵昭节?
扶渊抽出匕首,手脚并用地悄悄潜了上去。上面有篝火,扶渊不太费力就找到了赵昭节——她正和三五个人拉扯着,罗衫也被扯下,露出半个雪白肩头。
扶渊悄悄靠近了他们,瞅准时机,利刃划破了几个山贼的喉咙,又顺势把赵昭节护在身后。赵昭节没认出是他,尖叫一声。他们闹出来的动静几乎吸引了半个山坡的注意力,扶渊只有一把短匕,自然招架不住,只能且挡且退,终于,又回到了他爬上来的那个山坡。
那里太暗了,他什么都看不清。
但辞盏说当时赵昭节也从这里滚了下去,现在看起来也没什么事。
那自己应该也没什么事。
别无他法,扶渊只得紧紧把赵昭节抱在怀里,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他抱着一个人,护不住脑袋,只得生死由天,盼望自己运气好一点。
就这样一直滚到山坡下,好似也没什么意外。扶渊一把抱起赵昭节:“二姑娘,是我。你先别哭,帮我看着路,我看不清。”
都说相由心生,其实也并非没有道理。赵昭节没有哭,她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告诉他该往哪里走,还从他身上摸出了匕首,以备不测。
休养了这么久,扶渊的体力并不是很好,但这是逃命的时候,由不得扶渊喊累,只得竭尽全力地朝前跑。
他不停地跌倒,跌了就再爬起来,哪里被划破了,疼了就忍着。
狂风骤雨,拦了他们的路,也阻碍了追兵的视线。
他们跑了许久,说不准有多长时间。还没有跑出这片密林时,扶渊抬眼一看,不知何时已是云开月明——快十五了,将圆的月亮明亮又柔和。
山风呼啸。
“……上神。”赵昭节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一开口嗓子哑得很,“他们好像没有追上来了。”
扶渊点点头,却还是跑出了一段距离,才站定,气喘吁吁地审视着四周。
雨还在下,冲净了扶渊脸上沾的泥。他们终于从无边夜色里跑了出来,又重新看到了彼此。
扶渊抱着赵昭节坐下来,又把她放下,他现在只能感觉到脱力。扶渊看向赵昭节,这才意识到女孩儿的上身不过一件抹胸。他仓皇地别开视线,想把外衣脱下来给她,可曳撒脏的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颜色,里衣虽然没那么脏但是……
扶渊纠结了一下,把曳撒披在赵昭节身上:“姑娘先将就一下吧。”
赵昭节只是点点头,她也没力气说话了。
扶渊把匕首从赵昭节手里拿回来,把玩一阵。刀尖一直在抖,控制不住地抖。
休息一阵之后,他恢复了一些体力,就把匕首重新别回后腰,把赵昭节抱起来,带着她一步一步地下了山。
田水月他们赶到城楼边时,正巧看到那座山崖塌了下来,扶渊、赵昭节,还有跟着扶渊去赎人的两个将士就全不见了踪影。
谢敬吓得不用人提醒,立刻亲自带人往那边去了。混乱之中,并没有人管她们,田水月与遥山就紧跟在他们后面出了城。
等她们跑到了哪里,谢敬已经把那方山崖给挖开了——一个人都没有,五车银子倒是一车也不少。
谢敬没法回去和老太师交待,只好先完成扶渊交给他的任务,督着玄山的千户会合剿匪去了。
今夜玄山千户所千余人都来了,指挥使又给他们拨了一个千户所的兵力来,这群山贼这回定是插翅难逃。
从击鼓到鸣金也不过个把时辰,两个千户不负众望,诛杀敌首,又俘获山贼几十人,其余的则还在清点。因副指挥使不在,他们便全听谢敬的,等两位千户找到了谢知府,却发现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扶渊上神与赵家小姐,还没有找到。
两位总兵相顾无言——帐外只有疾风烈烈。
【作者题外话】:困困困困,晚安(推班长的新歌《千风诗》,云树之思,真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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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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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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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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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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