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松是幸运的,别千端被魔族打得节节败退的时候,他尚未起复;一朝东山再起,坚守帝都,厉兵秣马,当年在别千端手里丢掉的风月关,就要在他的手里夺回来了。
扶渊画的堪舆图自然比不得城里帝君和高祖留下来的那个,却也让他们如虎添翼,愈战愈勇。
风月关,大捷。
成松亲自带人控制了风月关,将魔族与叛军包围绞杀。
兰亭的尸首找到了,成松大喜,叫他们打完了仗来他这里讨赏,同时也暗中吩咐自己的心腹,注意三殿下钟离成寅的下落,一有消息,就立刻报给他。
他存了别的心思,心中便不免有些紧张。握着刀的手出了汗,让手里的宝刀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他收刀入鞘,站在风月关高耸的城墙上,长遥北望。
直到暮色四合,众人也没找到钟离成寅的影子。成松有些急了——看底下的战况,平定风月关也就这一时的事了。他有些担心三殿下是不是被太子那里找到了,还打发人隐晦地去问过两回,结果也是没有。
他有些心焦了,叫得力的副将守好风月关,自己提刀下了楼。
踏破铁鞋无觅处——他在一处荒僻无人的所在见到了钟离成寅——其实他只在宫宴秋猎上见过钟离成寅几次,也没说过话,钟离成寅想来也是没怎么注意过他的,可就在这一瞬间,他们都认出了彼此。
“成大人!成大人!”钟离成寅向他奔来,却又在仅有十几步之遥的时候刹住了脚步。
他感受到了成松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
“……”钟离成寅定了定神,对他道,“成松,你是来杀我的吗?”
成松盯着他,看他从刚出现时的那种慌不择路,转变成面对他时那种可笑的镇定:
“殿下多虑了。”
“多虑?”钟离成寅笑出了声,声音却是抖的,“成大人,这地方虽然荒僻,可离城楼也不远了,你若在这里对我做些什么,皇兄他一定饶不了你。”
“殿下在说什么,臣听不懂。”成松下了马,把自己的马给了钟离成寅,躬身道,“恭迎三殿下回京。”
钟离成寅见他这般,起初也是不信,但看成松神色坦然不似作伪,他才将信将疑地上了马,由成松牵着走。
“这么多寻找本殿下落的人,都是成大人安排的吧?”钟离成寅问他。
“回殿下话,”成松侧首,态度称得上是恭谨,“胜券在握,谁不想再多挣一份功呢?望殿下体谅。”
“你放心,等本殿平安回去,定让皇兄再多记你一份功。”钟离成寅冷笑一声,不再说话了。
“谢殿下。”成松回头,“三殿下,臣此前听上神说起过,他乔装成那魔族俘虏混进魔族大营的时候,曾偶遇殿下,说要救您出去,您当时去让上神先救四殿下,松深感殿下大义。”
钟离成寅听了,不由敛眉:“可惜四弟……”
“上神当时说得不够仔细,臣心中好奇,就忍不住多问了一嘴。”成松打断他,“好端端的,四殿下怎么就在粮仓那里?若是惹怒了反贼被关在那里也就罢了,可他哪来的东西可以火烧粮仓呢?”
“这……本殿不得而知。”钟离成寅声音小了。
“说句僭越的,臣与四殿下也算是表兄弟。”成松道,他的语气十分平静,波澜不惊的让钟离成寅都怀疑自己的耳朵,“他年幼顽劣,胆小却最听殿下您这个哥哥的话……臣斗胆,想着……若这一切都是殿下安排的呢?”
“成松,你放肆!”钟离成寅拂袖,“你在说什么?我哪知道那日扶渊会来?!”
“殿下说得是,若那日上神没来呢?”成松反问,“只怕殿下的计划会更成功吧?”
“你疯了吧?”马背上的少年目眦欲裂,“成松,他是你表弟,更是我亲弟弟!我、我害他作甚?!”
成松这样说,也不过是为了试探他,见他这般反应,悬着的心多少也放下了:“殿下息怒,是臣失言了。”
“哼。”钟离成寅明显被气得不轻,偏过头去不想看他。
“但无论四殿下的死和您有没有关系,您今儿都要留在这里陪他了。”成松忽然道。
“你敢!”钟离成寅被他这一句吓得差点儿从马上栽下来,他左看右看,发现离定远门不远了,这才有了些底气,“在往前走就是定远门!你在这里动手,皇兄……”
“殿下还有脸在定远门前提太子么?!”成松怒然拔刀——不是他自己管常用的,是魔军里缴来的战利品,“三殿下,您扪心自问,兰亭还在的时候,你到底有没有对这皇位起过别的心思!”
“你……”钟离成寅被呛得面色发白,他反问成松,“成大人,换做是你、若换做是你呢?”
“没有如果,”成松道,“上神少不经事,哪看得出殿下到底安的什么心;太子最仁慈,是把殿下当做嫡亲弟弟的。可兰亭之乱究竟因何而起?总要永绝后患,也总有人要站出来做这个恶人。”m.xiumb.com
他这番话,既是对钟离成寅说的,亦是对自己说的。话毕,刀落,从此天地间就再没了钟离成寅这个人。
成松当时想,如果今日之事让太子知道了,殿下也许会顾虑贵妃而放过紫阳殿,但绝不会饶了他的命;但若是扶渊那个家伙,大概会五拜三叩首地来谢他。
很明显,钟离成寅是在乱军中被魔族所杀,好在尸体不算太难看。
收复风月关后,成松连夜被传进了宫,说是太子要问他一些关于风月关的部署的事,但成松心里清楚,太子心中对于钟离成寅的死还是有疑虑的。
他进了大殿,行了大礼之后,就恭敬地站在一旁,等着钟离宴的垂询。奇怪的是,已经是三更天了,陪在太子身边侍候的竟不是出入宫禁自由的扶渊,而是文山殿的周同尘。
钟离宴只是简单地问了几句风月关布防的事——魔族精锐在风月关一役几乎全灭,风月关又是这样一丸泥的地方,他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成松一一答了,钟离宴听后,也表示满意,须臾话锋一转,说他想追封三皇子与四皇子为王,礼部拟了几个谥号上来,问成松哪个好些。
成松心里忐忑——殿下这样问,可不就是怀疑自己了么?
【作者题外话】:成将军与徐将军一定属于那种相见恨晚的类型,曾经徐将军也想着就在城外把小云弄死来着(笑),感谢百里山长捞了侯爷一把,不然等到老徐在帝都混不下去的时候老侯爷也不会收他(笑)。最近很喜欢一句诗,青莲居士的“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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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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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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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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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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