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穿越小说>扶渊钟离宴>一百一十八 计中计
  扶渊今日只叫徐西坞跟着,徐将军可不会跟他一样缩在车里,而是在车驾一旁打马而行。

  车上滚着热茶,扶渊本欲自斟一碗,谁知刚舀出来一勺,车就骤然停下,一声闷响,似乎是碰到了什么。

  “怎么了!”他手上被烫出了一连串的燎泡,烫得没甚知觉,也不觉得有多疼。

  “坏了,公子,好像碰死人了!”是徐西坞在外面喊。

  扶渊赶紧拢了披风出去,见车夫还傻在那里,而徐西坞已经提着个瘦弱支离的人形过来了:“还有气。”

  “怎么驾车的!”扶渊斥那车夫。

  不等车夫说个所以然,徐西坞就道:“是这姑娘自己撞上来的,公子,这是有人要算计咱们啊。”

  “……”扶渊抬眼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徐西坞抱着的那个人,“抱上来吧,带回去叫小常看看。”

  “公子千万小心。”徐西坞爬上来,把那人安顿好了,叫车夫把自己方才骑的马套在车上,也不打算下去了。

  “你还是去外面儿盯着吧,她都这样了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扶渊道。

  “烫手山芋已经丢给我们了,还能出什么事?”徐西坞眉峰紧蹙,“公子,这女子来路不明,若真的进了连远殿还不知会惹出多少是非,属下想……不如送到东宫或者相府。”

  “……我的事,没必要叫他们担。”扶渊道,“先回去,看好了。我倒要看看,是谁要在这个关头上和本上神斗法。”

  他们回去,正好田水月和十五结伴出来迎。扶渊三言两语把路上的事和田水月说了,她也知道这事的确不简单,忙叫常令来帮着徐西坞把人搬进去了。女人被挪进了厢房,扶、田、徐三个就在外面坐着,商量对策。

  徐西坞坚持把这女人送出去,田水月却不同意,倒不是发善心,而是觉得送出去了更容易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

  “不必说了。”一直没吱声的扶渊突然开了口,“水月说得对,送到外头哪有放自己眼皮子底下干净?查查这女子的来历,势必要与他紫阳殿有些联系。”

  “公子,我说句不好听的,这回咱们碰死人才是最好的结果。”徐西坞起身,说完行个礼便走了。

  扶渊看向田水月,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

  “七娘……那也是一条人命,我下不去这个手。”扶渊轻声。

  田水月点点头:“徐将军的话有理,可公子的话也不错。公子能有这份心,是最好的。那姑娘若是能活下来,让我和十五去劝劝。”

  “也好。”扶渊同意了。他看着田水月,言犹未尽,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

  天时院。

  九重天第一学院,天下士子之首,如今彻底沦为了街头巷尾的茶余饭后议论谈资,成了世家大族,天下读书人纷纷唾弃的对象。

  谁叫他们院长是个不忠不孝之徒呢?

  庄尚严几次三番闹上门来,庄院长却拒绝认亲,拒绝执子侄礼,大门紧闭,直接把庄尚严拒之门外;文山殿的人,明着是来讨周和光,实际上却把正月十六那天和扶渊的冲突也算在了天时院头上,天时院上下也叫他们搜过了一遍,他们连周和光的影子也没捞到,却仍厚着脸皮过来闹事;许多世家大族纷纷把在天时院读书的孩子给接回来,也有贫寒学子为了所谓气节主动退学的,对于这些人,庄镇晓一概都由着他们去了。

  谣言不知是何时传出来的,但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这八个字,着实不假。

  再加上庄镇晓的资质本就优于常人,嫉妒他的人多,落井下石的人更多。

  庄院长坐得住,曲二公子可真的要被逼疯了。他几次向师兄提要请扶渊上神过来镇场,都被师兄给否了,生怕这些事麻烦了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贵人一样;可今日不知怎么的,庄院长从外面逛了一圈儿回来之后,喝了一口凉茶,又忽然说想请扶渊过来坐坐。

  不孝的骂名都担得起的的庄镇晓,却在这事上犹豫了起来:请吧,又怕烦了扶渊;不请,他心里又难受。

  “请就请,不过是下个帖子,一张纸几步路的事。”曲归林听了,立即蹦了起来,“我去!”

  庄镇晓还想拦着,却没捉住,让他给跑了。

  他回来得很快,气喘吁吁:“师兄!外头出大事了!”

  “怎么?”大事多了,他早就处变不惊了。

  “是连远殿,扶渊上神……他、他……”曲归林磕巴起来。

  “什么事?快说!”庄镇晓的眉竖了起来。

  “他、他们说,上神奸污了好人家的女儿,还、还和殿里的侍卫不清不楚……”

  “这都是什么话。”庄镇晓站起来,“必是有心之人中伤他。”

  “这……”曲归林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不管上神有没有做过,这事儿都没法善了了。连远殿确实有这两号人物,听说那女人当着众人面一头碰死了,侍卫是个疯的。这事儿闹的,连御史都来了。”

  事到如今,扶渊何止是抽不开身,恐怕连踏出连远殿一步也不能了。

  “走,咱们去看看他。”庄镇晓也不嫌自己身上不够热闹,“宫里什么意思?”

  “太子叫彻查,但是师兄,他们是什么关系?殿下心里肯定是向着上神的。”曲归林实话实说。

  “只怕是越描越黑,他们既挖了这个坑,不愁扶渊不往里头跳。”庄镇晓阔步出门。

  “是,但朝野上下也需要一个交待。”曲归林跟上。

  连远殿早乱成了一锅粥,庄镇晓他们要进,也没人注意。

  扶渊人在大殿,沉着一张脸高坐上首。他的亲随们几乎都跟在身边。徐将军离得最近,手按在刀首,像是随时会出鞘一样虎视眈眈地瞧着众人;那个叫田水月的美艳女人离得稍远——是了,她不该这个时候和扶渊太过亲密,瞧她神色,倒还算镇定;其次便是几个焦急难掩的男女侍从。

  他目光撤下来,正好看到大殿柱上触目惊心的血。女子的尸身被挪到一边,一个年轻人并几个仵作跪在那里反复验尸,不知是个什么结果,只见那年轻人与其余的仵作吵得面红耳赤——庄镇晓之前见过他的,不是常令又是哪个?

  “怎么回事?”见没有人注意到他,扶渊那边又人多,庄镇晓他们便直接去了常令那边。

  验尸的仵作们不认得他,只当他是哪位奉命查案的大人,便起身行礼道:“回大人话,此女生前,的确有被人奸污的痕迹,最新的一次,应当就是这几天的事。”

  “这姑娘进连远殿,也才不过三天!”常令嗓子都喊哑了。

  “就算上神在这件事上推得干净,那袁侍卫呢?”仵作冷笑。

  “一个疯子的话,难不成比常人的话还可信?!”常令也起身,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决与战意。

  “到底谁的话更可信,常太医比我清楚。”仵作又转头对庄镇晓道,“大人,如今能查的都查了,依小人愚见,上神审不得,那不如把上神身边这些人先押了,再慢慢审问不迟。”

  “你这是要屈打成招!”儒雅如斯的常令恨不得直接就招呼上去。

  庄镇晓又抬首看向扶渊那边——几个穿着官服的人围在前面说话,那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杨大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扶渊从上面走下来,锋利的如祭历出鞘,“既是你们认定了是本上神犯下的,何必押不相干的人!你们押了我去!昭狱里头见血的、不见血的,叫我尝了,岂不痛快?!”琇書蛧

  曲归林一听这话,都要急死了——堂堂上神,何必说这样的狠话。转头一看庄镇晓,却发现他比谁都镇定。

  “师兄?”

  “岂有此理。”说话间,扶渊已经下来了,“你们可以看看,我到底熬不熬得住!”

  “上神这是什么话……”他身后那些穿官服的人已经跟上来了。

  “扶渊。”庄镇晓上前,把他一把拉住,也把那些各怀鬼胎的人挡在身后,也看到了他手上的伤,“我知道你心里有数,可今日之事,能否先与我们说明了,别叫他们都跟着担惊受怕。”

  话音极轻,只有扶渊听到了。听了这话,扶渊那满身锋芒才有所收敛,像是才看到他似的,扶渊眼里有些难以置信地感动,可惜他刚要开口,就被来人给打断了:

  “上神!院长!诸位大人!”竟是钟离宴身边的柴胡,他是个礼数极周到的,“传皇太子口谕!无论结果如何,请诸位大人全部撤出连远殿,另外,北镇抚司凡与魔族俘虏有牵扯者,一律革职查办!”

  “臣接旨。”扶渊领着众人领了旨,又问柴胡,“出什么事了?”

  “哎呀上神,还不是叫这些人给闹的。”柴胡苦着脸走过来,声音好似比方才传旨的时候还高上两分,“您派去和昭狱交接的人都被扣住了,叫那魔族钻了空子,给逃啦!”

  “什么?!”扶渊满脸惊愕,他回头,环视了众人一周——有低头不语的,有满面惊恐的,也有杨仪清那个无论何时都淡定如常的。他只在对着庄镇晓的时候,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来,叫他安心。

  “好哇,好哇!”扶渊忽而冷笑,变脸的速度比蜀地唱戏的还快,“你们这些人,想算计的人恐怕不是我,是把这江山都拱手让人吧!”

  众人皆唯唯诺诺,在柴胡的催促下走了。庄镇晓注意到,只有那个当时逼扶渊逼得最急的杨御史,走过来时似乎看了扶渊一眼,神色中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的情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待他们都走了,庄镇晓才问,“还有,手怎么弄的?”。

  “不小心烫了一下,不打紧。”扶渊拉过他的手,神色颇有无奈,“这儿脏,咱们出去说。旁的倒也罢了,师兄可必须要信我,无论是查出了什么事,我是清清白白,一样也没干过。”

  “这个我自然知道。”庄镇晓有点儿急了。

  “师兄知道我心中有数就好,此事当下不能细说。”扶渊道,“且回吧,不必担心我。你们那儿……我怕是顾不上了。”

  “无妨,你自己一切小心。”庄镇晓道,他冲扶渊和他身后的徐西坞点点头,便带着曲归林离开了。

  “唉。”扶渊看着他们一个一个都走了,连远殿却还是这幅支离破碎的样子,不由叹了出来,转身对众人道,“他们也没什么要搜查的了,你们把殿里收拾收拾。都不用害怕,心里都拎清楚了,这连远殿到底是谁罩着的。”

  有钟离宴站在他身后,他就不需要害怕,放手一搏即可。

  扶渊看向田水月,又露出了当时那种欲言又止的神色。

  田水月也看向他,坦坦荡荡。

  “……老徐,水月,你们跟我上来一趟。”扶渊终于道。

  连远殿的阁楼,是扶渊心中最安定的所在,徐西坞此前从未来过,就连和扶渊情意甚笃的田水月,也没来过几次。

  他们上了楼,扶渊坐在自己的小床上,田水月就坐在书桌前,徐西坞则立在一旁。扶渊的目光从他们的面上扫过一遍,这才开了口:“这么大个神殿,我能真正放心的,也就你们两个了。有些事,我想……须得和你们说明白了。”

  徐西坞快速瞟了田水月一眼,见后者没什么表示,才道:“您说。”

  扶渊深吸一口气,眼光落入虚无:“那天咱们碰到人,我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儿,只是没想到袁景的事也在这儿等着我……我今日,也算是将计就计了。好在杨仪清是个识时务的,就算今日昭狱没出事,他也愿意保我这次,且把眼前这些火烧眉毛的事了了再说。”

  田水月点点头,这些她想到了。

  “至于昭狱的事,是我的安排。”扶渊看着他们,神色郑重了起来,“这个太子也不知道。”

  田水月与徐西坞皆是一怔,显然是没想到这些。

  “公子这是何意?”徐西坞问。

  “那木萧是什么人,不过是魔后一族的远房小辈,十个他也未必能换回来一个舅舅。”扶渊道,“可张伯高这样聪明的人,又怎会出这样下下之策呢?”

  不等徐西坞回答,扶渊就道:“因为张老心里是想让我去,不方便说而已。”

  【作者题外话】:学校封校了,封一个月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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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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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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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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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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