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落魄时,母女四人饥寒度日,抱团取暖,在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里,母女几番在生死边缘挣扎。
也正是在穷困之极的患难时光里,母女四人的感情才显得愈发珍贵,这也是为何当韩国夫人后来与李治勾搭在一起后,向来心狠手辣的武后却破天荒饶了姐姐的命。
因为那段饥寒艰困岁月里的患难亲情,是武后心中最后一寸净土,与其说是为了亲情,还不如说是她为了维护自己心中那片仅剩的干净的角落,总之,她终究没能狠下心。
对勾搭自己丈夫的亲姐姐尚且如此,武后对母亲杨氏更是孝顺,事事不敢忤逆。
此刻听到武惟良武怀运兄弟俩竟将自己的母亲气哭了,武后心中顿时涌起滔天的杀意。
宫女站在亭中瑟瑟发抖,她发现周围的寒意更深了,仿佛要将人冻住似的。
良久,武后语气平静地道:“他们兄弟俩为何气哭我母亲?”
宫女战战兢兢地道:“昨夜饮宴,老夫人席上只是问了一句话……”
“什么话?”
“老夫人问,‘颇忆畴昔之事乎?今日之荣贵复何如?’”
武后点头,杨氏这句话的大概意思是,你们兄弟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可曾想到咱们武家竟有今日之荣耀?
话说得委婉,但绵里藏针,其实就是在问他们,还记得以前你们兄弟欺辱我们母女的事吗?没想到我们母女也有今日的富贵,你们后悔当初那么对待我们母女了吗?
被武家欺辱多年,老夫人终究有些意难平,在面对武家族人时,难免话里带了几分锋芒。
站在武后的立场,她的母亲杨氏说这句话完全没错,当年把我们母女欺辱得那么惨,我们还不能说了?凭啥?
武后缓缓道:“武家兄弟如何作答?”
宫女垂头道:“武惟良说,‘惟良等幸以功臣子弟,早登宦籍,揣分量才,不求贵达,岂意以皇后之故,曲荷朝恩,夙夜忧惧,不为荣也。’”
武后怔忪片刻,不由大怒。
武惟良的回答很不客气,大概意思是说,我武家本是应国公之后,蒙父辈之荫而袭官爵,我们兄弟如今的发达是朝廷对武家的恩典,与皇后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老东西你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岂有此理!”武后重重拍案而起,饱满的胸脯急促上下起伏。
宫女吓得双膝一软,就地跪倒。xǐυmь.℃òm
“这么多年了,武家欺我何其甚也,是可忍孰不可忍!”武后暴怒,姣好的面容被浓浓的杀意掩盖。
众所周知,应国公武士彟亡故后,朝廷对武家的恩典早已消失殆尽,武士彟本是商贾起家,李渊起兵立国,武士彟最大的功劳是给唐军提供了不少钱财辎重,由此而得国公之爵。
虽说是功臣,但终究是商贾之流,李家皇室对武家的恩典其实很一般,武士彟死后,人走茶凉,天家的恩典已少得可怜。
武家几兄弟如今的官职,完全是靠着皇后外戚的身份得来的,谁知这几兄弟竟丝毫不知感恩,反而说是武家蒙父荫而得。
对这样的白眼狼,武后岂能不暴怒?
武后的脸庞此刻阴云密布,向来心狠手辣的她此刻已意识到,武家不可托,不可信,更不可使之攀附。
女人富贵显赫后,通常都会下意识地让娘家人沾光,寻找帮手也好,报答娘家也好,娘家人总归不会吃亏。
所以从古至今,外戚都是朝堂的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
然而到了武后这里,她不仅不想让娘家人沾光,反而还想清理门户。
当然,武家几兄弟的骚操作也很迷,妹妹都已是皇后之尊了,他们居然还不肯服软,大约都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下雨天雷劈不到他们。
…………
李钦载伸着懒腰走出礼部大堂。
金榜进士名单已定,接下来便没他什么事了。
终于又能恢复无忧无虑的咸鱼日子,每天在庄子里上上课,陪陪婆娘,吧唧一下刚出生的儿子,顺便马不停蹄给学堂那群小混账制造心理阴影,不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太痛快。
多么美好的生活,这辈子如果无灾无祸,一直维持现状该多好。
等到自己八十岁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回忆自己的一生,该吃的都吃过,该玩的都玩过,没加过班,也没愁过房贷车贷,婆娘还娶了一大堆。
儿孙满堂,或许有那么几个不孝顺的,管他呢,不孝顺也好,太孝顺的话经常把自己挖出来缅怀一番,自己也受不了折腾。
出了礼部,走在朱雀大街上,李钦载神清气爽,这种感觉就像过年前的最后一天上班,心里想着明天就放长假,内心之舒爽,笔墨难以形容。
部曲们跟在李钦载身后牵马缓行,虽说李钦载有长安城骑马的殊荣,不过殊荣只是个说法,别当真,没什么火烧屁股的急事,在长安城内步行才是最不招灾惹祸的。
沿着朱雀大街步行没多久,一辆奢华的马车突然在他身边停下。
车帘掀开,武敏之那张熟悉的脸从车里探出头来,欣喜地朝李钦载招呼,然后蹭地跳下马车,站在李钦载面前躬身行礼。
“先生欲何往?”
李钦载一愣,然后笑了笑:“回庄子,天色还来得及,估摸天黑前能赶到。”
武敏之挤挤眼,笑道:“弟子还没恭喜先生喜获麟儿呢……”
李钦载瞥了他一眼:“恭喜道贺是我华夏美德,无论何时何事,道贺时都要诚心诚意,心中不掺一丝虚假,你扪心自问,刚才恭喜我时,心中果真有诚意吗?”
武敏之愣了一下:“呃,弟子当然有诚意,刚才确实是诚挚道贺,绝无半点不由衷之处,弟子愿对天发誓。”
“不要拿渣男的套路糊弄我,反正我没看到你的诚意……”
武敏之怔忪半晌,猛地想起这位先生的德行,于是试探着道:“明日弟子吩咐送价值一百贯的重礼到府上,算有诚意了吗?”
李钦载转嗔为喜,用力拍了拍他的肩:“你这人虽然有点疯癫,但人情世故这方面却是可圈可点的,保持下去。”
飞快朝马车扫了一眼,李钦载问道:“进宫?”
武敏之点头,然后指了指马车,脸上的表情却有点不自然:“天子召舍妹入宫,听说今日科考定榜,天子心情高兴,弟子送她进宫……”
李钦载望向马车,这时马车的车帘掀开,一张容貌绝佳的面庞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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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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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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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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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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