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欢喜真的很自责,自责自己没有把严老拦下。

  眼泪自眼角滑下,在脸上留下一道泪痕,最终没入枕头,在枕头上留下一个湿痕,“我要是,多长个心眼,多听听直觉,把他拦下来,现在他就可以好好的坐在家里喝茶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沙哑,还没说完,声带就像是被粘起来了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

  霍则寅看着很是心疼。

  俯身把人捞起来裹在怀中。

  “你不要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你是人不是神,怎么可能什么事都可以预料到,你听哥的,过去的就让他过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处理眼下的事情,比如,我们要把严老带回去安葬,还是……”

  “带回去。”

  岑欢喜毫不犹豫。

  她从霍则寅怀里抬头,眼神坚定,“师父没跟我说他的家乡在哪里,那我这个做徒弟的就自作主张,让他葬在京城,我好供奉他。”

  因为天气热,岑欢喜担心严老的身体腐败,他们没有休息,连夜带着他的尸身回去,路上还遇到了方婷他们,一行人直接原路返回。

  因为快马加鞭,抵达京城的时候才过去四天。

  早就收到消息的林默在城门等着,一点没耽搁的把严老的尸身送到灵堂,看着严老被装进棺材里,岑欢喜就像是被抽了主心骨一样一下子瘫下去,得亏林默眼疾手快给拉住了。

  “我带你去休息!”

  “不要,我要再陪陪师父,再陪陪他。”Χiυmъ.cοΜ

  她说着挣扎着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到棺材边,扶着棺材眼巴巴的看着严老。

  因为岑欢喜用特殊的药和药水减缓了尸身的腐败,现在尸身看起来还很正常,甚至因为特地打理过的,看着甚至还比生前还要整洁一点。

  特意赶来的霍老将军看到自家闺女这个样子,就知道她这次遭大罪了,放轻脚步走到棺材边上,看着躺在里面的好友,无声的叹了口气。

  “世事无常,但如果能让他再选择,他也是会选择去的。”

  “我知道,他永远可以为医学付出一切,可是他走了,我们这些被留下的人,总是受不了的,我现在一闭眼就是他一身伤躺在那里的样子。”

  岑欢喜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我现在唯一的寄托,就是从那带回来的老虎,因为师父死前还在跟我说,把救了他命的老虎带回来好好养着,让老虎在我的庄子里肆意奔跑。”

  霍老将军拍了拍她的背。

  “好歹有寄托,别难过了,下葬的地点和日子定好了吗?”

  林默回话,“定好了,明天吊唁,后天下葬,地点就在落云山,严老生前经常去那边采药,依照他对医学的热爱,思索再三,我们决定把墓地定在那里。”

  霍老将军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欢喜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我有些话想跟这个老头说说。”

  说的话不是什么私密,其实谁都可以听,但他想利用这个机会,让岑欢喜回去休息,要不然严老头还没下葬呢,她就先垮下去了。

  林默配合他把岑欢喜带下去。

  她就跟个木头娃娃一样任由林默摆布。

  他让自己坐哪就坐哪,让自己喝水就喝水。

  水滋润着干裂的嘴唇,缓和了她这些日子因为哭泣扯得有的疼的声带,但缓和不了她心里的难过。

  “今天的水,有点咸。”

  她喝完把水杯递给林默,声音嘶哑的说道。

  林默看着她淌了一脸的泪,把水杯随手放到边上,在她身边坐下,拿帕子给她擦脸,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哭了。

  “严老不会喜欢你一直哭的。”

  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他无法和她感同身受,不能劝她不要哭,只能跟她说,严老不喜欢她哭,想着借这个话让她少哭点,要不然这样下去,眼睛非得瞎了不可。

  岑欢喜没有回话,只是在他帮自己擦完脸后,一点点的偎进他怀中,嗅着熟悉的味道,第一无二的安全感让她放松了心神,积压的情绪一股脑倾泻出来。

  “我知道师父不喜欢我哭哭啼啼的,但是我就是忍不住,有时候只是下意识想起了他的样子和言语,眼泪自己就下来了,而且我真的很自责。”

  “当初我都觉得心里很慌了,为什么就没拦下他,但凡我坚持一点,或者我陪着去,事情就不至于此!”

  即使霍则寅也安慰她,严老的死亡不是她的过错,但人一旦钻了死胡同,哪有那么容易出来的。

  她回来的路上怕霍则寅担心,就死咬着一句没说,一直表现的很坚强,但回了家,伪装的坚强就散的一干二净了。

  抽泣声变成嚎啕大哭。

  身体也在不自然的抽动。

  林默担心人哭的厥过去,赶紧给人顺背顺气。

  “欢喜,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是旁人可以随意左右的。”

  “你那会要是以你觉得心慌为由去拦严老的话,严老根本不会听你的,就算听了改变出发时间,也不会改变地点,不改变地点,事故依然会出现。”

  “再退一步,你要是跟着去了,两个人一起掉下来怎么办?那只掉下来一个人,另一个人及时找到了对方,以那边的医学条件,保住性命是一件很难的事。”

  林默一点点的跟人剖析任何一种可能。

  岑欢喜的哭声小了很多,但说实在的,这些话压根没听进去,因为她知道自己有空间,只要自己跟着去,不管是哪个人掉下去,还是一起掉下去,都绝对会活。

  但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用了,她不想再争辩这些,让其他人跟着自己变得焦虑。

  所以她压下这些情绪,在旁人眼中,就是她听进去劝告了。

  ……

  第二天来吊唁严老的人特别多。

  有他的好友,也有他救治过的病人,花圈和金纸堆满了一张张桌子,每个人都在真心地惋惜严老的去世。

  岑欢喜戴孝站在一边。

  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群,只觉得鼻头酸涩,眼圈也红起来了,手下意识去抹了一下,因为哭太久疼的不行的眼睛被这一下抹的更疼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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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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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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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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