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仆从抓着门上的铁环撞了几下。

  门后传来踢踏的脚步声,随着门被拉开,门房探出脑袋查看来访者何人,在看清马车上独属于林府的标志后,马上拉开门请人进来稍作等候。

  “我家老爷还在吃饭,请林大人稍等片刻。”

  丫鬟在林默落座后,机灵的奉茶,然后退到一边等候。

  宴丞相很快就过来了。

  “稀客啊林大人。”

  “在宴小姐做出那些事情起,宴丞相就该知道我一定会上门,心中有数的客人,怎算得上稀客。”

  林默笑着看向宴丞相。

  两个人皆是笑脸,语气都那般平和,但硝烟味就是重的不得了,尤其是林默,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孩子看见了,都得做噩梦。

  宴丞相收敛笑容落座。

  “林大人说什么,我听不懂。”

  双方才对话一轮,透露出来的信息有限,谁知道他是不是在诈自己,所以说不知道是最好的选择。

  林默轻笑。

  从袖袋中取出一个钱袋,这个钱袋上的绣花很精致秀气,是女子才会用的款式,而宴丞相看见这个钱袋的一瞬间,瞳孔就因为震惊缩小了一些。

  林默敏锐的捕捉到他的变化,将钱袋收回。

  “这个钱袋的绣花,和材质,都是京城罕有的,只要一查就知道是谁的,而这个钱袋是我从今天死在我夫人医馆里的病人家中取得的。”

  “我们一家到京城才多久,和宴小姐并无交集,宴小姐就如此毁我夫人名声。”

  “有失教养。”

  最后四个字,相当于指着宴丞相的鼻子骂他没管教好自己的女儿,偏偏他还没办法反驳,因为对方证据确凿。

  宴丞相深吸一口气。

  搁在把手上的手紧紧的握住了把手,修剪得当的指甲,硬生生在把手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记,这个印记足以证明他此时情绪多激动,但他的声音却听不出来半分不平静。

  “阳初我会多加管教的,林大人今日来的目的只是如此吗?”

  “别说目的,多不好听,我只是觉得身在这样的圈子,行为举止该多加拘束,不然容易出事,担心宴小姐因为行为不够约束出事,才特地来提醒一番。”

  林默这话,就是变着法子威胁宴丞相,威胁他如果教不好宴阳初,宴阳初难保会活得好好的。

  “那就多谢林大人好意了。”

  宴丞相咬着牙道谢。

  外边偷听的宴阳初听到这里,只觉得一股火烧上了心头,提着裙摆转身跑回院子,她的贴身丫鬟见她这样,担心她做什么事,急急忙忙的跟上,却被她阻隔在房门外。

  丫鬟急的不断拍门。

  “小姐你消消气,老爷那么说不是说小姐你错了,只是为了把林大人忽悠走!”

  话音刚落,宴阳初抬手将茶杯砸在门上,巨大的声音震得丫鬟下意识往后退,宴阳初扶着桌子看着门上倒映的黑影,喘着粗气。

  她真的想不通。

  自己只是让一个病重且一度濒死的人去找岑欢喜看病,这有什么错?

  岑欢喜她作为大夫,看病不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再者她不是一直吹嘘自己的医术很好吗?

  那一个病重走投无路的人为了活下来去找她看病,她自己没本事,让人病死了,这也得赖我吗?

  宴阳初越想越气,眼白迅速爬上红血丝。

  “雪鸢进来!”

  一直候在门外的雪鸢马上进来。

  “岑欢喜不是觉得我害她嘛,那我就实打实的害她一次,她和颜儒胥定的一批草药明天到,你现在带人去把那批草药拦下来,然后跟其他医馆打声招呼,别让他们卖草药给她。”

  “我倒想看看,一个没有草药的医馆,能有多少人去!”

  雪鸢担心这样做会引来林默的报复,想出声劝一下小姐,但和小姐猩红的眼睛对上后,多少话都堵在喉头出不来,只能急促的点头表示自己马上去办。

  雪鸢辗转多人联系到了运送那批草药的人。

  对方吊儿郎当的叼着一根枯草靠在墙壁上,居高临下看着雪鸢。

  “什么事?”

  “你现在运送的这批草药,明天将抵达悬医阁,我想让你不要送。”

  “你算哪根葱?说不让爷送,爷就……”

  他的声音在看见雪鸢亮出来的一锭白银后自动消音了,手像是有自主意识伸过去要拿,雪鸢快速的收回手。

  “只要你答应,这锭银子就是你的。”

  他撇了撇嘴,把枯草吐到一边。

  “你当我傻呢?”

  “我这批药不送到位,我肯定要被赶走了,而这批药材品质这么高,我一旦二次售卖,就容易引人注目,到时候被抓到,不就完了。”

  “退一万步说,如果我卖草药没被抓住,就卖草药那点钱和你这些,够我吃多久?”

  “那我还不如好好送药,好歹有稳定收入,不用愁吃住。”

  他说着就要走,雪鸢着急的将人喊住。

  “那用这锭银子换你延迟几天把药送过去呢?”xǐυmь.℃òm

  他回头看着那锭银子,神色不明。

  ……

  翌日,岑欢喜早早的去悬医阁了,按照习惯,先去给自己泡了杯茶,然后上上下下摸索了一会,等坐下时距离她来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了。

  通常这个时候已经有病人在坐诊台前排队了,但现在却稀稀拉拉没几个人。

  约摸是被那个病人的去世吓到了,对岑欢喜的医术也产生了怀疑才不再来求医了。

  她叹了口气。

  坐在坐诊台后,开始认真给为数不多的那几个人看病,看完后没活干了,就单手托着下巴,望眼欲穿的看着大门。

  一个人都没有,这也太夸张了吧?

  岑欢喜无法理解,却又不得不接受,在她准备去那本医书来看时,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一个男子抬进来。

  她赶紧招呼他们把人放到病床上。

  一边把脉一边询问病人之前的情况。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

  “我们不知道啊,我们就是下晚工去吃早点,看到他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抽搐,其他人怕的要死不敢靠近,我们担心他会那样死掉,就把人给送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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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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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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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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