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五日,立夏。
刚过周岁的两个幼崽，手脚并用的趁大人不注意,使出吃奶的劲儿翻出门槛，扑向院子旁边摇曳生姿的花花。
糖糖小姑娘选了一朵长的最好看的嫩黄的小野菊，肉嘟嘟的小手把花枝连根扯起来，飞起来的泥溅到她的眼睛，糖糖哇哇大哭，嘴里喊着妈妈。
老四站累了,一屁股坐在小妹妹身后，扭头看到妈妈出来了,咧嘴笑了。
乔静安从屋里走出来,熟练地拍拍糖糖身上的灰，“又怎么了？你再努力努力,这院子里的花都要被你嚯嚯光了，你还有脸哭？”
糖糖委屈巴巴的撅着小嘴儿，指着眼睛，“疼疼。”
“我看看。”
乔静安检查了小姑娘的眼睛,眼睛又大又亮，眼睫毛又长又翘。
“眼睛哪里疼？”
“都疼。”糖糖想扑倒妈妈怀里。
乔静安嫌弃的退了一步,糖糖小姑娘不高兴了,张嘴就要哭。
“停！你哥、你爸早就已经走了，哭给谁看呢？”
家里的几个男人对糖糖宠爱的不行,乔静安不吃这一套,做错了照样打屁股,天王老子来求情都不行。
小孩最会看眼色，看她妈推她的动作，糖糖扭一扭肉乎乎的身子，双手撑着地站起来，假装什么事儿都没发生，颤颤巍巍的回屋了。
乔静安忍住笑，拉着老四站起来，“走，回屋给你们换衣服，今天带你们去找爸爸。”
老四嘴里喊着，“爸爸，回。”
“对，我们去接你爸爸回家。”她好久都没下山了，出门前她把蒸包子的面发好放锅里，等会儿去山下孙嫂子家坐一坐，回来蒸包子时间正好。
这几天温度不低，乔静安给老四换了一件长袖的单衣，戴上一个蓝色的小帽子，衬得他小脸儿白嫩的不行。
乔静安给他穿好鞋子，捧着老四小脸儿亲了一口，真是太可爱了。
糖糖小姑娘就没这么好打发了，给她穿了和老四一样的衣裳，她不要，“我要花花的。”
碎花花的衣裳是她昨天才做好的，一身短袖的衣裳，现在穿有点薄。
母女两个就穿衣服这个事儿交涉半天，糖糖执着的要穿花花的衣裳。
乔静安深吸一口气，去空间拿了一个发夹，“你乖乖穿衣服，我就把这个小兔子发夹给你用。”
糖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小兔子发夹，特别漂亮，想要。
乔静安冷笑一声，“穿不穿？”
“我穿！”糖糖坚定的点点头，眼睛一直没从小兔子发夹上离开过。
利索地给糖糖换好衣裳，给糖糖扎了两个羊角辫，乔静安道，“我给你夹在头发上？”
“好！”
小孩子的头发少，又软，根本夹不住这么大的夹子，她直接把小兔子夹子夹在她右边的羊角辫上。
糖糖伸手摸到小兔子，高兴的笑了。
乔静安笑着亲了她一口，这小丫头怎么这么臭美。
乔静安看向老四，逗他，“你想不想要？”
老四摇摇头，扭头看向院子外面，他想出去了。
出门前，带着他们去上了一次厕所，乔静安拿着水杯、帕子，带着两个孩子出门了。
“老四站在这里别动，我把妹妹抱下去再来抱你哦。”
老四乖乖地点点头，听妈妈的话，站着不动。但是站着好累哦，我坐一下吧。
老四一屁股坐下，等着妈妈来抱他。
乔静安把糖糖送到山脚下，上来抱老四，看到老四坐在地上，一点也不生气，给他拍拍灰，抱起来就走。
孙嫂子在院子里看到她抱着孩子下来，特意走到路边等她，帮忙看着糖糖。
看到她抱着老四走下来，孙嫂子笑着道，“你好久都没下山来了。”
乔静安微微一笑，是挺久了，在家带孩子就没有空闲的时候。
“一个多月没见，两个孩子又长大了不少。”孙嫂子颠一颠怀里的糖糖，重了一点。
“嗯，上个月都还只能爬，偶尔站一站，这个月已经能慢慢走两步。”
“你家孩子走得比较早。”
两人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一路边说边聊去孙嫂子家。
孙嫂子的院子里收拾的很干净，把两个孩子放下，让他们自己活动。端了两张椅子，两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你知道吗？听说曹美华要回来了？”
乔静安一脸惊讶，“严副师长要调回来了？”
孙嫂子点点头，“家属区都传开了，听说隔壁的师长退休，要换一个熟悉这里情况的人过来，有人提议严副师长。”
“好事儿啊，严副师长看起来就是一个做事挺认真的人，早就该升了。”严学兵的军龄比贺勋还长，要不是前几年的事儿，早就该上来了。
“严副师长也挺不容易的。”
“可不是。”只希望这几年过去，曹美华成熟一点。
孙嫂子说起他给老大找的书，“都听你的，上次老大回家，我让他把高中的书都带走了。我找他们原来的高中老师打听了一下，还另外给他买了几本。”
“那挺好的，春芳的工作怎么样？”
“春芳工作不错，上个月回来跟我说，单位给她分了一个单间，这几天天气热起来，她就去单位的宿舍住。”开始没有分房子的时候，都是住在家里的。
“那挺好。”
两人聊的开心，乔静安一个错眼，没看住孩子，糖糖一把推倒老四，老四不生气，双手撑着地站起来，屁股一拱，把站在他身后的糖糖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糖糖哇哇的哭起来。
孙嫂子着急要去抱孩子，乔静安让孙嫂子坐着，她去。
乔静安走过去，蹲下拉起坐地上的糖糖，给她拍拍屁股，“行了，你把哥哥推倒，哥哥都没哭，你有什么好哭的。”
糖糖哭的小脸脏兮兮的，摸摸屁股，“疼。”
“疼就记住，下回别这样了。刚才推了哥哥，跟哥哥说对不起。”
在妈妈目光的逼迫下，糖糖小姑娘只能认怂，乖乖的跟哥哥道歉，还特别狗腿的抱抱哥哥。
老四一向是佛系的态度，一张小嫩脸面无表情，伸手要妈妈抱。
乔静安松开糖糖，抱了抱老四。
孙嫂子感叹道，“你家糖糖性子太霸道了，幸好你治得住。”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就一个姑娘，她爸，她哥哥们，简直是要月亮不给太阳。我怕一个没养好，变成曹美华那样的，我哭都来不及。”
孙嫂子笑出声来，“有你在，那倒不至于。”
过了一会儿，贺勋下班了，刚走到路口就被糖糖看到了，大声喊着“爸爸。”
贺勋看到小闺女，绷着的脸都放松下来，嘴角挂着笑。
糖糖伸出双手朝爸爸跑过去，贺勋一把抱起小闺女，糖糖抱着爸爸的脸一阵猛亲，贺勋心都柔软下来。
乔静安懒得看他那副被小情人感动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伤眼睛。
和孙嫂子告别，贺勋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抱着闺女，两口子回家了。
贺勋帮着烧火、看孩子，乔静安捋起袖子包包子，“听说严副师长要调回来了？”
“嗯，已经定下来了，调回来就是师长。”
“调到你们师？”
“不是，调回他原来的老部队。”
“他们回来还是住我们隔壁？”
“不知道，这个要看后勤部安排。”
“最好别住我们隔壁。”自从几年前严家搬走了之后，隔壁就彻底空了下来，这山上就他们一家人，她过的挺自在的。
就说吃的方面，这个时候，就算家里有钱，做好吃的都不好意思光明正大。但他们家的伙食在家属区是数一数二的，如果每天做饭都偷偷摸摸的，日子实在难过。
虽然偶尔家里做好吃的时候，遇上有风的天气，山下几家人也能闻到味道，但是和隔壁相比那都不是事儿。
现在她想起家里做点什么好吃的，隔壁都能闻到味道的事儿，就觉得压力好大。不做吧，亏待家里人的肚子。做吧，天天做好吃的影响不好。
贺勋安慰道，“放心，咱们在这里住不了多久了？”
乔静安道，“你工作上的事儿定下来了？”
贺勋点点头，基本定下来了吧，“不出意外的话，咱们八月底应该就可以搬去沈阳。”
乔静安想起后院的菜，“八月的时候，后院好多菜才开始长成呢，带不走有点可惜。沈阳那边的家属区有菜园子没？”
她现在已经过惯了这种有菜园子的日子，每天吃的都是自己的收获，新鲜又放心。
贺勋回想一下沈阳家属区的样子，按照他的级别，应该可以分一个独立的小院子，地方不大，估计种不了菜，最多种一下小葱、蒜苗。
乔静安心里也不失望，她现在有不少钱，到时候自己买块地，修别墅也挺好。
有钱就是任性。
想想未来的好日子，她的心情越来越明媚。
中午饭是青菜包子，为了照顾两个孩子，每个包子只有拳头大小。
吃饭的时候，两个孩子坐在他们专属的婴儿座椅上，穿上围兜。两人洗干净的小手手，抱着小包子就开始啃。
包子撕开，他们对里的包子馅儿更感兴趣，吃了包子馅儿，面皮都放在碗里。
乔静安吃饱饭，端了两碗稀饭出来，放在他们面前，“吃吧。”
稀饭里面放着炒好的青菜和鸡蛋，糖糖喜欢吃鸡蛋，拿着木勺子就开干。
至于两个孩子剩下的包子皮，被二十四孝的爸爸两口吞下。
吃完午饭，糖糖小姑娘吃的头发上都沾着饭粒儿，乔静安见怪不怪，利索地给她打整干净。
她忙得很，没时间天天追着孩子喂饭，从孩子八九个月开始，她就给他们木碗、木勺子，由得他们折腾，现在一岁出头，都能自己填饱肚子，吃的有模有样了。
午饭后，孩子们都有午休的习惯，糖糖小姑娘化身小甜心，搂着爸爸的脖子，亲一口爸爸的下巴，又喊一声爸爸。
贺勋跟复读机一样，女儿喊一声，他就应一声。
乔静安抱着老四，一会儿就睡着了。
贺勋下午还有工作忙，没时间午休，把哄睡的女儿放到老婆身边睡下，摸摸她的小辫子，亲了肉嘟嘟的小脸一口。双手撑在炕沿，凑进去，顺势亲了老婆一口。
贺勋唇角挂着淡淡的微笑，轻轻的关上门，出去上班了。
严家人没过多久就搬回来了，严老太太说住惯了山上，所以还是搬回贺家隔壁居住。
严家搬回来那天下午，乔静安带着孩子在院子里玩，严老太太看到她，和善地笑了笑，“好几年不见了，你看起来一点没变，你家孩子都这么大了。”
乔静安微微一笑，“您老看起来也不错。”
拉了两句家常，严老太太忙着回屋指导勤务员摆放家具。
曹美华走在后面，她觉得自己现在也是师长夫人了，一点也不比乔静安低。曹美华斜眼看乔静安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乔静安觉得她错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曹美华这人一点都不见成熟，这才是一点都没变的人。
从这方面看，严家真是实诚人，能容得下曹美华，这么些年都没离婚。
严子兰、严小强姐弟俩在后面，跟她打招呼，严小强问，“老三还在学校里读五年级吗？”
乔静安笑着道，“老三去年跳级了，读初中去了。”
“啊，老三这么厉害！”
严小强一阵失望，“我还想和老三一个班呢。”他们家搬去另外一个军区，但是他还是喜欢贺家三兄弟，知道他爸能调回来，心里可高兴了。
严子兰知道她爸要调回来，心情就不太好了。前几年那次丢脸事件，她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在她背后，别人指不定怎么骂他们一家不要脸。
她不想回来，她奶奶劝她，她爸能升职不容易，她们不能拖后腿。
她知道爸爸是家里的顶梁柱，没有爸爸，家里一切完了。严子兰咬牙跟着回来，看到贺家的院子，那难堪的记忆越来越清晰。
严子兰拉着弟弟回家，“走，我们先回家帮奶奶做事儿。”
严小强跟乔静安告别，“晚上等老二、老三回来我再来找他们。”
“好，随时过来玩。”
严家一家人搬回来了，他们家一下子成了家属区话题的中心，这一天下午，好几个嫂子借口上山看她，私下偷偷聊严家的八卦。
乔静安泡了一壶花茶，怕她们聊的太起劲了，口干。
王嫂子挑眉看向她，“曹美华有没有跟你说话？”
“说了。”
“说什么？”
对我冷哼了一声？乔静安回想曹美华那副嘴脸。
王嫂子噗嗤笑了，“你真是个促狭鬼，不过她现在是师长夫人了，人家有傲气的本钱。”
一个嫂子轻笑了一声，“她也就能在我们面前耍耍威风，过几天，你看她去其他几家师长家拜访，人家给不给她面子。”
曹美华是什么人，家属区的人再清楚不过，严老太太也清楚。
乔静安觉得严老太太不会让曹美华出门，这些事儿估计要她自己去。
严老太太年纪摆在那里，就算是去军长家拜访，也不会有人当面给她难堪。
曹美华站在院子里，看到几个女人从贺家出来，有说有笑地下山，气的头发都要冒烟了。
她就不明白，她现在也不比乔静安差，这些女人去贺家，怎么不来她家？
她家今天才回来，他们理所当然地应该上门拜访吧。
严老太太一眼就看清楚她在想什么，她现在已经不想跟她多说了，脑子有病，教不好。
“你去把屋里收拾收拾，毯子、枕头都拿出来。”
曹美华不敢不听婆婆的话，扭头回屋去了。
这个老不死的，对着外人笑，对她儿子笑，对她孙子孙女笑，就看她的眼神阴狠的恨不得咬她一口。
下午放学，老二、老三回家，严小强远远看着就跑到路口等着，高兴地朝两人挥手，“我好想你们啊！”
看到好久不见的傻小子严小强，老二也笑着和他打招呼，“刚回来？”
“嗯，刚回来。本来想去学校找老三的，没想到他这么厉害，跳级读初中了。”
老三得意的点点头，“下学期我要读高中了。”
“哇，你好厉害！”
“一般一般。”
严小强和老三、老二说着这几年他在另一个军区的生活，最后想到好几年前的事儿，特意跟他们道歉。虽然并不是他的错，但他不想因为这个和小伙伴疏远了。
这事儿老二、老三早就忘了，再说，又不是他的问题，两兄弟都原谅他了。
严小强嘿嘿一笑，“你们什么时候放暑假，我们一起去河里摸鱼吧。”
“还有几天才会放暑假。你要不去学校上几天课？”
严小强摇摇头，“我爸让我这几天在家帮我奶奶干活。”
严小强跟着老二、老三去厨房，中午乔静安蒸的豇豆肉包，还有一蒸笼多，晚上热一热就能吃。老二大方的拿了一个给严小强。
严小强接过，说了谢谢，美滋滋地吃起来。他们家还住在这里的时候，虽然他妈不喜欢贺家，但贺婶婶欢迎他来玩，他没少在贺家蹭吃蹭喝。
“贺婶婶做的包子就是好吃。”绵软有弹性的包子皮，青翠的豆角和美味的肉糜，包子馅儿实在太美味了。
“这个容易做，你想学我教你？学会了，以后自己想吃的时候，随时可以做。”
严小强点点头，“好，我学。”
在贺家这边玩到天黑，听到家里叫吃饭了，严小强才依依不舍地回家，还说明天下午再来。
贺勋回来的时候，在上山的路口遇到严学兵，两人点点头，随便聊了两句，在路口才分开。
贺家没把严家人搬回来当作什么大事儿，还是和以前一样过日子。曹美华心里却不舒服，总觉得乔静安看不上她，背后说她坏话。
这天，老二在院子给弟弟妹妹烤磨牙的小饼干，一回头就看到对面曹美华在院子里盯着他们家。
老二瞟了一眼，曹美华进屋了。
隔了一会儿，小饼干烤好了，老二抱着糖糖出来取饼干，又看到曹美华在院子盯着他们家这边。
糖糖等了一会儿，二哥还不给她饼干，弯下身就要自己拿。
老二把烤盘拿远，“别动，一会儿给你。”
两兄妹回屋，他妈在屋里翻译文件，他拿了两块小饼干给弟弟妹妹。
“妈，曹美华整天盯着我们家干嘛？”
乔静安头都不抬，“我怎么知道？”
“我出去两趟都看到她盯着我们家院子。”老二觉得厌烦。
乔静安收起做好的文件，“那你能怎么办？”
能怎么办？看在严小强的面子上，他还能套她麻袋？
老二一个人生闷气，老四慢吞吞的走到二哥周边，“二哥，抱。”
老二抱起老四，放在腿上。
老四靠着二哥的胸口，乖乖的吃小饼干。
忙完最后的工作，乔静安站起来伸伸腰，“老四给我带，你下去找小伙伴们玩吧。”
“不去，天气太热。”
“那你下去随便转转，叫老三回来吃饭了。”
“不想下山。”老二郁闷得很。
“过段时间我们搬走了，你再想见到你的小伙伴们就难了。”
老二一下子站起来，“真的？搬去哪儿？”
“沈阳。”
开始还想着要离曹美华这人远远的，现在真要搬走了，他还很不舍得。在他的印象里，这里就是他的家。
自从和爸爸妈妈带着他们搬到这里之后，他记忆中都是快活的日子，他不想结束这种生活。
“我们搬走了，大哥怎么办？”
“你大哥住在研究所，一年也出来不了几次，不用操心他。”而且，再过几个月，她也要把老大接回家备考高考。
“那我们要在这里住到暑假结束吗？”
“不一定，看你爸爸那边的情况。”
“妈！”
“怎么呢？”
老二皱眉，“我怎么感觉你很想离开的样子。”
“你不想走？”
“这是我们的家，我舍不得。”
乔静安笑着摸摸他的头，以为他已经是大孩子了，没想到在这些方面还是个小孩儿。
“傻孩子，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哪里都是家。这不过是一座房子罢了，你如果真舍不得，以后再回来看看。”
“不会有人住进我们家？”
“不会。”
听贺勋说这次要调走不少人，这个驻地规模会缩小一半。到时候，山下那么多房子都住不过来，没几个人会选择住在山上，而且还是和曹美华做邻居。
知道要搬走，老二在家呆不住了，他要去见见自己的小伙伴，还要进城找卢飞玩。
丢下弟弟妹妹，老二揣上钱和票，一溜烟儿跑了，中午饭都没回家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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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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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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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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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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