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翻过梨园的那座山时,太阳已经出来。
草木上挂着水珠,阳光照来,水珠都显刺眼。
在山脚下,有一个女人翘首张望。
她长的跟陈薇有几分相似,她的眼睛更大,身形更加修长。
她穿着蓝白格衬衣,一条破旧的牛仔裤,这种简单又普通的穿着,可丝毫掩盖不了她的美丽。
那长长的辫子从肩膀过来,搭在心口,整齐的留海下那双明亮又大的眼睛有着担忧。
等她看到苏阳的时候,眼神里说不出的复杂。
陈香香。
眼前的男人,曾会是自己的男人。
她很喜欢苏阳,从小就喜欢,哪怕苏阳傻了,她依然喜欢。
可,她知道,一切都没了。
那一年那一天,她跟着妈妈去了苏阳家,她百般的不愿意,她想要把不愿说出口,但是嗓子里就像是被卡住了,所以,她默认了。
自己的默认,葬送了一切。
她知道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
苏阳越来越近了,她的眼里蒙着了一层的水雾,泪水在眼眶里来回的打转。
苏阳也看到了她,苏阳的脚步并未放慢,也没有加快,他目视前方,眼睛里没有那个倩影。
“阳……”
当苏阳擦肩而过了,陈香香突然喊了一声。
苏阳像是没有听到,继续往前走。
陈香香咬了咬嘴唇,鼓足了勇气,她跑到了苏阳的面前。
挡住苏阳的路,她低着头,两手无处安放,捏住了辫子,来回摆弄。
“你见过薇薇吗?”
陈香香说道:“我听薇薇自言自语的要找你,说能挣钱,她好像上山了,刚刚下大雨……我我担心她。”
“你听的到吗?你要是能听到……你给我说说好不好?”
陈香香一直低着头,两眼盯着脚尖。
心里很难受,每次见到苏阳,她的鼻子都会发酸,然后会默默的哭一场。
苏阳的心里也发堵。
当初,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找到了陈香香。
那一天,苏阳对她说:“你等我四年,四年后大学毕业,我接你去外面,再也不用被你妈指使来指使去了。”
当时,她没应声,点头了。
苏阳觉得那是一种承诺,他给陈香香的承诺,也是陈香香给他的承诺。
可这一切,就在一个月后的中午改变了。
王春花撕掉了婚约,陈香香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只在那里流眼泪。
那一天,苏阳和他妈妈成为了全村的笑话。
从那一天起,苏阳都是绕着陈香香家走的。
眼前的女人……
可怜,又可恨。
苏阳没说话,他绕过了陈香香,大步离开。
陈香香没去追了,她蹲在树下,身子一颤一颤,大颗的泪珠往下落。
……
“妈,你看我在山里挖到了什么?”
回到了家,苏阳心中的郁气都不见了,几年前的事了,还不会持续的影响他。
他竟然挖到了野山参,而且年份很足。
有了野山参做主药,妈妈的身子很快能恢复一些。
身子恢复了,也有助于两腿。
“妈,妈你在哪里?”
屋里找了个遍,没找着。
能去哪里?
“傻子找妈妈呀?”
这时,一个留着小平头的男孩伸着头的往院里望。
他很好奇,又有些害怕苏阳。
看到苏阳走来,他赶紧跑,一边跑一边喊道:“傻子,你妈妈去村里诊所了。”
苏阳赶紧出门,朝诊所去。
妈妈的腿只是能动了,还不能支撑身子行走,诊所的路可不近。
杨枝当然自己无法去诊所的,是秦水灵用平板车推着她去的。
村诊所里,五十来岁的杨财和一个四十多的妇女在病房里,吱呀了几声,没多会,安静了。
妇女还没穿好衣服,就伸手要钱。
“再等等,过两天傻子的妈妈就来送钱了,她送来了,我直接转给你。”www.xiumb.com
杨财说道:“话说,这一年下来,我给你不下五千块钱了,这一个月你才过来两次,就不能多来几趟?”
“你觉得自己亏了?”
中年妇女哼笑道:“我从小周庄过来一趟容易吗?翻山越岭的,每次兴致勃勃的来了,你倒好,三下两下,就没了,你还好意思说?”
接着,她又道:“当初你给我男人说要两星期来复查一次的,我要是来的多了,就他那敏感的小心眼,指不定会怎么想呢。”
“况且,你家女人盯着你盯那么紧,你就不怕给撞见了?”
“咳。”杨财瞪大眼睛,既严肃又认真,“可不能瞎说啊,什么三下两下的?二三十下还是有的,你给我缩水了十倍,还不止!”
“一周过来一次也是可以的吗,回头我给你男人打电话,就说你的病情有点儿加重了,必须一个星期过来一趟。”
“至于我家那婆娘……”
杨财咬牙切齿的道:“我早晚和她离婚!”
“切。”中年妇女撇撇嘴,“你有那胆子?”
“我都敢偷了,还没那胆?”杨财直瞪眼。
“财哥。”门外有人喊。
杨财立即捂住了嘴巴,小声问:“我刚刚声音是不是大了?会不会被听到?”
中年妇女翻了个白眼,她扣好扣子,说道:“傻子的妈来了,我现在回去了,拿到了钱,你立马给我打过来,否则,别说一月过来四次了,我一次都不来了!”
推开了门,她走了出去。
杨财整理了一下衣服,对着镜子照了照,好像没有破绽,他这才走出去。
一看到杨枝,他很夸张的迎过去,道:“哎呀,我说妹子,你腿脚不方便,咋还亲自过来了呢,钱提前到了的话,你叫人给我说一声就行了啊。”
说话间,她看了看扶着平板车的秦水灵,一口吐沫咽下去,发出咕噜一声响。
两只眼睛就盯着秦水灵心口不放了。
秦水灵的丰腴,村长媳妇都比不上,那上衣好像不堪承受随时会炸开似的。
这谁受得了?
秦水灵眉头皱了皱,她不喜欢这样的眼神,可全村很多男人看到她都是这样的眼神,她侧了身子,避开杨财恶心的目光。
“财哥。”杨枝喊了一声。
“啊?哦,妹子啊,嘿嘿,下回可别亲自过来送钱了,你就让水灵给我捎个话,我去拿就成。”
杨财搓了搓手,嘴巴里唾液一直在分泌。
“那个……财哥啊,我家的低保给断了……”
“你说啥?”杨财反应极大。
杨枝吓了一跳,她还是说道:“上个月的药不是还没准备好吗?财哥不用准备了,你把上个月的钱给我吧。”
杨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冷声道:“妹子,你是不是被你儿子传染了?问我要钱?你脑袋有病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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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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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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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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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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