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写的好,老爷子会问,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要是写的不好呢,老爷子还会说,你这不挑事吗?”
“你说这奏本,我写也不是,不写,也不是!唉!”
春和宫后殿书房中,朱高炽一夜没睡,愁得不知白了多少根头发,桌子上摊着的纸,只字未落。直到天蒙蒙亮,太子妃张妍睡醒了,打着哈欠寻到了这里。
朱高炽窝着火埋怨着,张妍可不懂这些,反倒有些高兴。
老二又被圈禁了,太子府也能过几天安稳日子。
“安稳?妇人之见!你等着吧,这事儿可没完,老爷子是那骂一顿就算了的人?他一天不折腾我他就难受!”
“儿子呢?”
“没回来,昨晚上宫里过来传话了,老爷子让瞻基这几天住到宫里去,就不回太子府了。”
夫妻二人又说了会儿闲话,关起门来埋怨皇帝,及至天色大亮,宫人们进了早膳,朱高炽哪有心情吃饭,只用过了八个大肉包子两碗粥,就嘟囔着胃口不佳让撤了。
与此同时,乾清宫里,李煜也刚陪老爷子用过早膳。
朱棣吃饱之后,招来小鼻涕,竟当着太孙的面,处置了太子府。
罢掉太子监国之职,从即日起,所有奏本军报各地文书皆不在送往文渊阁,直送武英殿;太子府属官,皆调离太子府,命内阁三杨路武英殿辅政;令太子闭门谢客,将养身体。
文渊阁与武英殿隔了一个广场门对门,前着是太子处理公务之场所,后者是皇帝理政之所在。
自大明建国,朝廷中枢政令大多出自文渊阁。
洪武年间朱标常年监国;永乐年间朱高炽常年监国;中间就隔了个建文。
旨意一下,自有宫人前去传达。
“猴崽子,吃饱了,待会儿你就去武英殿,帮着爷爷看看奏本什么的,有什么不懂得,写张条子去问你爹。”朱棣放下筷子,站起身伸个懒腰:“除了军报,政务上的事就少来烦爷爷,直接去问你爹,他比我懂。”
“拿不准的事情,也多问问内阁三杨的意见,他们都是你爹培养起来的人才,此皆良实,志虑忠纯。”
“不是,爷爷,您这是把我爹干的事都让我干了?”李煜有些傻眼,这怎么光让干事不给名头啊?监国呢?
朱棣在殿内踱步,一回头:“怎么?不愿意?”
“不是,只是……孙儿听闻,名正才能言顺嘛。”
“瞎说,你爹尚在,让你坐了监国,要把你爹要置之何地?传出去,堂堂太子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太子的脸面早就被您践踏了不知多少回了!李煜内心暗戳戳的吐槽着,嘴上却央求道:“没事儿,我爹脸皮厚,反正是一家人,我两父子一体,他应该与有荣焉。”
“你这嘴啊,也罢,也罢。”朱棣笑骂一句:“左右都是你父子的事,这监国的位子,就允了你吧。”
“多谢爷爷!孙儿一定殚精竭虑,为大明国事鞠躬尽瘁!”
朱棣不待见长子,却对长孙青睐有加;这次,监国之位定下,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锻炼长孙的治国之道。
上午,去春和宫宣旨的小鼻涕回来,把堆在太子府的公文奏本全数装箱带了回来,连同太子的监国印信,一并搬去了武英殿。
老爷子办事极利索,李煜在武英殿刚处理了两份奏本,监国的正式诏书就下来了。
许久未曾理会过的系统提示蹦了出来:可选任务一完成!
原来这就算取得国家权柄?我还以为要等送走老爷子之后呢!李煜内心嘀咕了一句,奖励且留着吧!
“臣等恭贺监国太孙殿下!”三杨同时跪地行礼。
李煜也是理过政的,虽然不是在大明世界,但一法通百法通,又有三杨辅佐,打理起政务来信手拈来,朝中文臣过半出自太子府,其余的也大多是老爹一手提拔起来的,自然不会给李煜拖后脚,各种政务,处理的井井有条,比起老爹来丝毫不遑多让,不过三天,便让朝臣信服,直夸赞太孙颇有太子之风——只是有些事儿上不如太子仁德罢了,比如某地县官贪污被揭发,太孙直接判了斩立决,全家流放交趾。
不过也无伤大雅,谁让他犯了大明律嘛!
太孙如此贤德,大明后继有人,朱棣在皇宫里盯了太孙三天,大为欣慰,然后带着小鼻涕和郑和住到鸡鸣寺里去了,临走前,却还不忘再次下口谕训斥了太子一顿:
老大,别以为老子离了你就玩不了这个朝廷了!瞧,咱大孙比你能耐!
“我这个爹啊!”
春和宫里,朱高炽被两个小太监搀扶起来,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扯住传旨宦官:“老爷子又住到鸡鸣寺里了?”
“回太子爷的话,陛下今早上去的鸡鸣寺。”
“太孙如何了?我这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回太子爷的话,监国太孙殿下一直住在武英殿,操劳国事。”
“行了,知道了,你回去吧,替我转告陛下,让他注意身体。”
朱高炽心宽的很,心宽才能体胖嘛,他这小三百斤的体型,说他肚里撑船都有人信。
那天一大早,亲爹罢了朱高炽的监国之位,本来太子夫妻还惶恐不安了两个时辰呢,可还没到中午,宫里传出话来了,监国之位给了太孙了!
那还惶恐个屁!
“老二啊老二,机关算尽太聪明,得,白忙活!”
传旨太监走后,朱高炽幸灾乐祸的嘟囔一句,他知道老爷子为何不待见自己,不类己嘛!
不类己倒也罢了,可朱高炽行事手段,与懿文太子极其类似!
老爷子亏着心呢!
不过好在,有大儿子保着自己呢!
朱高炽哼着小曲,正想回房,一抬头,却见自己那大儿子穿着一身蟒袍,极为英武,迈着八字步走了进来。
“爹,忙着呢?”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朱棣离了皇宫,李煜便稍微松懈起来了。
正巧,今日政务不多,有三杨帮衬着给出处理意见,李煜不到一个时辰就处理完了。
穿上老爷子特赐的监国蟒袍,四四方方,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监国印玺,用绳子栓了,挂脖子上。
打着“奉旨监国”的牌子,宫内乘辇,及其嘚瑟的从皇宫一路张扬到太子府。
李煜就是故意的!
宫内一向是看人下菜碟儿,那些宫女、太监眼见得太子爷失了势,私底下嘴碎的很,不见得有多少打算投向汉王了。
李煜如此张扬,就是告诉他们,太子虽然被卸了权,但位子还在,自己这个太孙更是极得皇帝宠爱,让这帮嘴碎的都规矩点。
再一个,便是替老爹安抚太子党的人心了。
“嘚瑟个什么劲儿!你爷爷刚离开皇宫不到俩时辰,你就跑回太子府了!还打扮成这模样。”朱高炽蹙眉打量了儿子,板着脸教训着。
“爹,您瞧这东西眼熟不?”李煜却不接他的话,拽下脖子上挂着的哪一方印玺,掂了掂,炫耀似的挑挑眉。
那能不眼熟吗?朱高炽用这玩意儿用了十年!
朱高炽啐了一口:“呸!熊孩子!成心看你爹笑话是吧?”
父子二人说了几句话,李煜又去给张妍请了安,回自己小院收拾了点惯用的东西,带上胡善祥,又去命人把关了半月的孙若微带过来,带着姐妹花,回了皇宫武英殿。
武英殿虽位于前朝,但最近一段时间,李煜显然是打算住在这里了。
姐妹相见,没有起任何波澜。
失散十年,年幼的记忆模糊,孙若微和胡善祥早就不记得对方的样子了,只是觉得对方看起来眼熟,发自内心的亲切。李煜故意没告诉她们实情,就是想看看她们多久才能认出对方——这也是闲的!
孙若微宫里规矩学的不错,虽然还是那个娇蛮的脾气,但也收敛了不少。
对来武英殿问政的朝臣们依旧没有好脸色,但面对李煜,至少懂得恭敬、顺从,不再大呼小叫。
李煜住在武英殿理政的这段时间,便由这姐妹二人侍候。
转眼间,又是一旬过去。
朝政越来越顺手,内阁三杨发挥的作用极大。
明初内阁,并没有以后那种权利,不过是给皇帝提供咨询而已,干的是秘书的活,李煜偷懒,私底下不少朝政都交予三杨给出处理意见,若是说的在理,自己再照抄一遍,这朝政处理起来自然是颇为顺手了。
鸡鸣寺里的老爷子兴许是知道了,但并未传话禁止。
这天,李煜刚理完事,锦衣卫来报,消失许久的孙愚再次出现在应天城,还直接找上了锦衣卫镇抚司。
孙若微眼皮跳动,精神高度紧张,立在李煜身侧,手心里全是汗水,就等着看太孙如何处理自己父亲。
若是,若是狗太孙处置了父亲,那自己就拔下簪子捅死他!
“你这么紧张干嘛?”李煜敏锐的察觉到身边传来的一丝杀气,转头玩味的看着孙若微。
“怎么?又想玩刺杀的手段?规矩白学了,我看你是皮痒了,该罚,去那边趴下。善祥,取藤条来。”李煜挥挥手,又吩咐锦衣卫:“带孙愚来武英殿。”
那报信的锦衣卫大气都不敢出,一直不敢抬头,太孙家事,哪是自己能看的。
胡善祥取来小指粗的藤条,李煜一把接过;太孙要见父亲,说明父亲无事,孙若微紧张的情绪顿时一松,又看看太孙手里的藤条,脸颊腾的一下通红。
孙若微跪倒:“太,太孙殿下,奴婢错了。”
挨打孙若微不怕,可这王八蛋太孙,藤条打的从来不是正地方!
“错了认罚,过去趴下。”
两刻钟后,孙愚被带至武英殿。
“草民孙愚,拜见皇太孙殿下。”
孙愚进门便恭敬的跪下叩首,李煜命其平身后,孙愚刚要说话,却见太孙身边站着的,正是自己那朝思暮想的养女孙若微!m.xiumb.com
只是,女儿脸上泛着红晕,额头上隐隐有汗珠,倒像是,倒像是……
“孙愚,好久不见,你也看到了,你的女儿,可活的好好的呢!”李煜淡淡开口:“我信守承诺,保你女儿平安,希望你这次给我带来了好消息。”
孙愚谦卑拱手:“自是不敢辜负太孙。”
“有建文的消息了?”
“回禀太孙,愚确实带来了建文皇帝的书信。但愚斗胆敢问太孙,那些被锦衣卫抓走的……”
“那些靖难遗孤都在诏狱里关着,有吃有喝,并未受刑。”李煜笑了起来:“孙愚,你胆子确实不小,真会挑时候提条件。”
“罢了,我就给你透个底,陛下答应了,建文一露面,那些靖难遗孤即刻释放,遣回奴儿干都司。”
“孙愚带那些苦命人谢太孙殿下宽宏,谢陛下洪恩!”孙愚起身,再次轨道,恭敬的叩首,从怀中找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上:“此乃建文皇帝亲笔所书,与陛下见面一事,建文皇帝答应了。”
李煜接过书信,信封上打着火漆,李煜自然是不会冒失的打开看上面的内容。
“带上孙愚,去鸡鸣寺见驾!”
鸡鸣寺中,朱棣又在与道衍下棋,小鼻涕伺候左右,郑和不再,他这个内官监太监忙得很,船队带回来的货物要发卖变现,填充内帑与户部国库;要准备下一次下西洋时“赏赐”给藩属国的礼品等等。
“爷爷圣躬安。”
李煜请安起身,还未开口,老爷子便一伸手:“东西给我,把人带进来吧。”
感情这是早就知道了!
李煜将书信呈上,朱棣把信放在棋盘上,面带苦笑,盯着信久久不语。
老和尚一把拿起,刺啦一声便撕开封口,把书信抖开,往前一递:“看不看?不看我便拿去烧了?”
卧槽!这和尚真勇!李煜发自内心的赞叹。
朱棣却并未怪罪,叹息着接过信,慢慢细读起来,看着看着,几滴泪水顺着眼角淌下。
这一幕恰好被刚进来的孙愚瞧见。
也不知朱允炆在信里写了些什么,竟惹得杀人如麻的老爷子掉了眼泪?李煜心中好奇,好想把信拿过来,见证一下这历史谜团。
“阿弥陀佛!”老和尚长宣一声佛号,朱棣如梦初醒。
用袖子擦拭了一下眼角,把信折好,收起,放在怀中。
“瞻基,最近你监国不错,爷爷很欣慰。”老爷子先是夸奖了一句,又吩咐道:“你去趟诏狱,把那些个靖难遗孤里的几个领头的放了,在城里给他们找个住处住下。”
“是!”李煜点头表示听懂了,老爷子还有半句话没说:给他们找个住处,监视起来,莫跟丢了,以便随时再抓起来。
看样子老爷子果然还是没想好如何处理建文啊!甚至更偏向于把建文皇帝一刀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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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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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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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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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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