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不清路,但拽着绳索就能上山,所以很快。前后也就两刻,五六十号人马就全部转移到山顶。
郭景当即带着彭方来找耿成。
“多谢塞尉搭救之恩,彭某绝不敢忘,定有厚报!”
彭方深深一揖,等抬起头来,又不由一愣。
耿成长身鹤立,生的唇红齿红,透着一股儒秀之气,无论怎么看,与“军汉”二字也沾不上半点边。
而更令他惊讶的是,耿成说话温声细语,丝毫没有传言中的娇骄狂妄。脸上还挂着浅笑,举手投足间也隐隐透着气定神闲。
彭方慌成乱麻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不少。
“彭主事无需客套,请你过来,是想请教几件事情!”
耿成说着话,又做了了个请坐的手势。
他脚边是一堆篝火,四周围着几根车榬,当做是临时的坐椅。见他落座,彭方也就势坐下。
“彭主事常年出塞?”
彭方欠了欠腰:“秉塞尉,某一年少些也要走七八遭!”
“每次都运这么多货物?”
“倒非如此,平常多些一二十驾,少些七八驾。此次这般多,是因冬日未出过塞,布帛、麻油等物收攒的多了些……”
“原来如此!”
耿成轻轻点头,“那以往出塞,彭主事会不会在白泽宿营?”
很平常的一句话,却让彭方心里一咯噔,他本能的抬起头,恰好撞上了耿成的目光。
那双眼清澈如镜,好似能洞察人心,彭方心中一虚,竟不敢与其对视。
果然有问题?
耿成暗暗一叹,语气依旧温和:“耿某方才算过:郡城阴馆距东部都尉府只有一百一十多里,若日出启程,入夜必到,九成商队会在都尉府外宿营。
而都尉府距平城障更近,才九十多里,商队第二夜便会宿在障城外。再往北再行一日,恰好就到了强阴塞,所以会在塞城再歇一夜,第四日天亮再出塞……
凡出塞之商队,大都如此,偏偏彭主事不走寻常路,非要在平城障耽搁半日,不会是有意在等郭景,更或是在等我耿成?”
彭方平常也算沉着,但刚刚才经历九死一生,又慑于耿成的出身,再被他予言语一逼,顿时就慌了心神。
灯火之下,福情如何看不清楚,但彭方张口结舌的模样却让郭景脸色大变。
他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了彭方的领口:“我念同僚一场,你彭氏与使君也是旧识,才许你同行,你竟敢害我?”
“我怎会害郭兄,若有此心,天打雷劈?”
彭方脸色一白,挣扎着向耿成做了个揖,“阿郎(主上)与平城障丞孙济是旧识,叮嘱我路过时拜会。昨日见他,孙障丞便提醒予我,称近月来强阴塞治下屡有胡贼出没,已被劫了六七家商队,故而劝我暂缓出塞。
我因此延误了半日,正欲打道回府,却偶遇郭兄,我便心想:即是小股胡贼,定然不敢劫掠官军,且我商队人手与塞尉麾下合计有百余,就是遇到胡贼也能吓退,但谁想会来如此之多?”
郭景只是忠厚,却非憨愚,他双手猛一用力,竟将彭方提的双脚离地:“若只是如此,塞尉问你,你如实做答便是,又为何惊慌失色?”
“我并非惊慌,而是惊疑:坊间传闻,说塞尉秉直,不通……那个……人情,是以上任后定波折不断。而我午间予障城外暂驻之时,恰好有军将无故打探,是以我才惊惧……”
彭方用力一咬牙,像是豁出去了一样,“彭某以为,莫非有人怀恨在心要报复塞慰,才里应外合放胡贼入关,欲行借刀杀人之计?不然数百胡骑如何能悄无声息的潜至白泽?而山上烟火如此之烈,却不见就近烽燧却传递烟讯?”
耿成眼皮一跳:“哪来的军将,什么模样,打探什么?”
“总共六骑,虽未着甲,但皆穿戎服,也未自报家门,故而不知来历。但上来就问:我等来自何处,属自谁家,刀弓多寡,有无备甲……我当时以为是障城缉私的戍卒,故而未在意。也曾暗忖:彭某只是出塞互市的商队,又非边兵,焉敢藏甲?
但方才见胡贼势众,且有恃无恐,我才惊觉:当时两家车队又离的极近,应是那几个军将误以为是一家,又将彭某当做了塞尉手下,故而探问……”xiumb.com
郭景满脸愕然:“我怎不知?”
“当时郭兄与我将将叙罢,称要催促部曲起程,刚走不久,是以未见到。但彭某看的清楚:我等启程之时,那几人就立在道边,双眼紧盯车驾,似是在寻人……”
耿成目不转睛,见彭方眼神飘忽,心中渐渐就有了计较,脸上重新浮出浅笑,“我不怪彭主事,只希望你我能同舟并济,共渡难关!”
“我之下五十七人皆赖塞尉搭救,定然唯命是从!”
“那就好,先下去歇着,若有事,我再让郭景唤你!”
彭方连口答应,连头都不敢抬,逃一般的退了下去。
看着背影,耿成隐隐冷笑:“到底是这彭方一时智短,误以为他是被我牵连,还是他明知贼人是冲他而来,怕被我迁怒,所以装傻?”
“他都骇成了那副模样,怎会是装傻?”
耿成轻轻一叹,“彭方少经阵战,被吓的魂不守舍情有可愿,你竟然也乱了方寸,连脑子都不会动了?我好歹也是太守与公主之子,贼人得丧心病狂到何种地步,才敢明目张胆的在障城外探查我的行迹?不管我死与不死,也不管主谋还是同谋,事后哪个能逃得掉?”
“但彭方称那几个军将在车队中寻人,若寻的不是都尉,又能是谁?”
“那你可听到彭方提及寻人的军将探过有关我的半句?不过是彭方急中生智的误导之词,也太牵强了……所以我断定,军将不是在寻人,而是在数有多少辆车,拉的都是什么货,更是在数护卫多少,看值不值得冒险……”
郭景下意识一想:好像真有这种可能?
“故而塞尉以为,胡贼是彭方引来的?”
“对!就因为彭方的货很多,人手也不少,所以才会招来这么多的胡贼。而一次来这么多人想必很不容易,所以胡贼才心有不甘,继而围而不攻,就是想要放手一搏。
不过你和彭方猜测的里应外应该是八九不离十,而且内贼的地位绝对不低,不然胡骑来不了这么多,更不敢像现在这样有恃无恐……至于就近烽燧为何不传烟讯?要么是已被内贼收买,要么就是……被灭了口!”
嗯,被灭了口?
心中冒出了一丝灵光,稍一琢磨,耿成骇然变色。
“郭景,最近的烽燧离这里有多远,路好不好走?”
“南北各有一座,大差不差,都是五六里左右。因为当初修建烽燧与壕堑,所以烽燧间都辗有小道,虽说荒废多年,草木丛生,已走不得马,但行人应无坊碍!”
耿成猛吸了一口凉气:“郭景,你猜对了,胡贼有援军,所以才会退那么远,就是想让我们放松警惕……”
“在哪里?”
“哪座烽燧离我们最近,就在哪里……如果不出意外,此时应该已顺着城墙和壕堑,朝着我们摸过来了……”
“啊?”
郭景一个激灵,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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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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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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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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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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