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已醒来多时,但身下所躺的床铺告诉她这里并不是岚熙院,亦不是郡主府。身处陌生的地方,她不敢轻举妄动,想着先观察观察再说。
而在叶暖暖眯着眼睛四处看时,絮清也早就发现她醒了,只是在装睡而已。毕竟程肃宁下手不会没轻没重,正常情况早该下午就醒了。不过是叶暖暖情况特殊,才睡到了晚上。
叶暖暖发现这里的陈设都不简单,足够低调,却也足够烧钱。没点身家的人是绝对用不起的,而有点身价的人又不会喜欢这种太具内涵的。多多少少,叶暖暖猜到了这里的主人是上了年纪的,且家世不凡。信佛,却又不是盲信。
她思来想去,符合条件的不多,但都和她没有仇怨,有必要把她打晕了掳过来?
看得差不多了,叶暖暖见絮清转身,正要起身偷袭她,就听到絮清清冷的声音响起,“夫人睡够了便起来坐坐吧,一直躺着并不利于调养身体。”
闻言,叶暖暖刚伸出去的手缓缓收了回来,讪笑道:“姑娘好眼力……”
多少都有些尴尬,怎么就碰巧要出手的时候被发现了?
叶暖暖穿好鞋子,起身在屋里溜达了两圈,比刚才眯眼看得更清楚,“姑娘怎么称呼?”
“絮清。”面对叶暖暖故意套近乎,絮清回答的依旧清冷。叶暖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至于她在想什么,不用猜都知道。
叶暖暖也看出了絮清不喜与人交谈,她也没想着在这儿跟她聊天。反正都出了将军府,管他是谁,趁机逃走才是正事。
絮清在忙着煎药,无暇顾及身后,叶暖暖瞅准门口,直愣愣冲了过去。
“啊——”
她都没看清絮清是怎么过来了,就这么拦在了她面前,她堪堪刹住脚步,却撞倒了一旁的灯架上。灯架没事,她还得小心翼翼地扶稳了。
“夫人若无事,就过去坐好,等着喝药。不然,奴婢不介意受点累,再将夫人打晕了扔到床上。”
后脑勺的痛感至今犹在,叶暖暖揉了揉脖子,嘟囔着:“什么嘛,君子动口不动手。”
自从来了这里,所有都欺负她不会武功。肖景翌是,敌国皇子是,现在就连一个侍女都能明目张胆的威胁她了。可谓是世风日下,天道不公啊!
见叶暖暖安分了,絮清才回到药炉旁继续煎药。
看了眼药炉,叶暖暖不解道:“这药是给谁吃的?”闻着倒是有些熟悉,仿佛她以前也喝过。
絮清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把煎好的药倒入碗中推到叶暖暖面前,“自然是给夫人调养身体的,这药您以前喝过,不过是制成了药丸。因里面有几味辅药会影响药性,奴婢就换回了汤药。”
中药味道实在难闻,以前白末开的药她都嫌苦不肯喝,白末才想办法制成了药丸。这么想来,难不成絮清的主人认识她?
絮清可不像白末那么好说话,叶暖暖被她盯得脊背发寒,索性一股脑举碗全喝了。苦的她五官都皱在了一起,见此,絮清浅笑了一下,但消失得太快,叶暖暖并没有看到。
药也喝了,叶暖暖睡了一天还不困,只能不停地烦絮清,“我没猜错的话,这里是个庄园吧,位置大概在西郊方向,离京城较远。”
听到她的推测,絮清不以为意,仍旧没有反应,尽管叶暖暖猜对了。
而她不说话在叶暖暖看来就是默认了,叶暖暖轻笑道:“看来我猜对了,那我再猜猜,从这屋里的陈设来看,主人日常信佛,深居简出。但家世冗杂深厚,肯定见识不凡吧。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见一见那位老人家,初来乍到,做客的哪有不去拜见主人的道理?”
这次算是猜到陷上了,絮清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夫人聪慧,但不要忘了,不该打听的就不要打听,否则知道得越多死得就越快。”
她完全没想到叶暖暖仅凭屋里几个陈旧的摆件就猜出了大半,老夫人的确信佛,无论是娘家永阳侯府,还是丞相府,皆是盘根错节的,说一句底蕴深厚不为过。出于侯爵府,老夫人的才情和眼界自然不凡。这些即便是听说过老夫人的人都不一定能猜得出来,叶暖暖竟打量了几个摆件就猜到了,也不怪絮清诧异。
然而就是她诧异的神情,恰好验证了叶暖暖的猜测。叶暖暖颇为自得的点了点桌面,说:“我又猜对了,絮清姑娘不妨去回禀你家主人,是否要见一见我?”
絮清看了眼窗外,转而面向叶暖暖,“主人不在,若哪天主人想见夫人了自会派人来请,夫人现在最好还是安分一点。”
屋外肖景翌就椅在窗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叶暖暖。见她眼见和嘴角都带着笑,竟痴痴地看傻了。
多久没见叶暖暖发自内心的笑了,肖景翌记不清,他心疼叶暖暖这些日子内心的煎熬,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叶暖暖碰了一鼻子灰,还是不气馁,说:“那些我都猜对了,就剩一点,我百思不得疲累,到底是谁把我送过来的?我记得被打晕前看到的是一个男人,仔细想想,貌似还有点眼熟。放心,我不报仇,但你总得让我知道是谁打得我吧?”
说不报仇是不可能的,叶暖暖觉得自己的后脑勺到现在还疼着呢,要是让她知道是谁,不打回去都对不起她无缘无故躺了这么久。
然而絮清并没有回答,只拿了一套棋盘给她,“夫人若真的无聊就跟自己下棋解闷,您的身体不宜晚睡,奴婢会在一旁提醒您的。”
叶暖暖随意拨弄了两下棋盒里的玉棋,烦闷道:“自己跟自己下更无聊好吧。”
可是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可供消遣了。白日里托那个男人的福,叶暖暖睡得很饱,现在一点都不困。
烛光摇曳,叶暖暖虚晃的身影撞进肖景翌的眼里,定格成一副沉醉浮生的画卷。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清脆,仿佛每一下都落在了肖景翌心里,惹人向往。m.χIùmЬ.CǒM
他不知道站在外面看了多久,直到被尘俗打醒,才转身悄然离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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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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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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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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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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