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凌旭道“月罗和大易朝之间有羽山相隔,切断了二国之间交流的通道,就连你娘当年的和亲之旅,到达大易朝的人不过只剩下了你娘和几个贴身亲卫,其余的人都死在了羽山的境内。”
右苏卿下巴微扬,斩钉截铁道“所以,还是有一线希望不是嘛?”
右凌旭冷笑道“一线希望的背后是九死一生,希望只占一成。”
右苏卿道“女儿愿意一试。”
右凌旭眸光凌厉一闪,看着右苏卿冷冷道“就算你能历尽千险到达月罗,你也不一定能劝动月罗王南下冒险。”
他看了一眼右苏卿欲语还休的态势,截住了右苏卿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就算你是月罗公主生的女儿,按照血统算是月罗的郡主,但是你娘已经去世十多年了,月罗国的内政也不一定安稳,说不定已经换了君主,到时候新君承不承认你这个郡主的身份,还不一定。”
右苏卿坚定地看着右凌旭,毫不妥协“爹,风行关十万守军被牵制在北部,只要羽山人撤走,这十万铁骑便能机动作战,届时只有绕至岷州城下,从后方突袭易子渊,易子渊一定大败。”
右凌旭好像并没有被右苏卿的美好愿景所吸引,道“你说的是个很好的想法,可是这需要你用九死一生来换。就算风行关的十万守军被钉死在北边,只要他们坚守住风行关,岷州城不破,易子渊照样兵败。”
右苏卿道“可是,若是按女儿的想法,我们胜的几率更大不是嘛?”
右凌旭若有所思地抚了抚八字胡,扫了一眼右苏卿倔强的脸,道“你是为了中泰王吧。”
右苏卿“。。。。。”
姜不愧是老的辣。
猜得还真准!
右苏卿强词夺理“女儿是为了大易朝。”
右凌旭冷笑一声,道“哼,为了大易朝?十万守军对三十万羽山铁骑,就算守城也绝不轻松,你是想替中泰王释压!”
右苏卿面色微微一红,道“爹,我。。。。。。”
右凌旭一挥衣袖,道“年轻人把情爱看得太重,总是需要多撞南墙才会回头,有些事情,长辈和你们讲不通透。”
他从新坐回太师椅上,提笔写字“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别怪为父没有提醒过你。”
虽然右凌旭并未强行阻止右苏卿做什么,这种放羊的方式却让她的心底生出一丝没来由的空旷。
她捏着地图的手不住地在粗糙的牛皮纸上摩挲,最后福了福,道“。。。。。。谢父亲成全。”
五日后
风行关
六月初,中都城已经能够穿薄纱衣出门了,而风行关还要穿一层微厚的中衣。
易萧寒一身寒甲,城墙上的北风卷过他高高的马尾,将几缕发丝轻轻扬起,显得恣意又洒脱。
他双手伏在墙头的垛口上,眼睛眯起,眼神准确无误地落在不远处一片白花花的军帐群。
钟繇有些沉哑的声音响起,嗓子像是被北疆的沙砾磨糙了“羽山人已经在那儿扎营六日了,一直不动声色,每日只是赛马跑步,并没有攻城的打算。”
易萧寒点点头,道“他们应该不打算攻城。”
钟繇道“殿下说得对,他们虽然和易子渊合作,却没有拼命的意思,羽山人只是屯兵在城郊牵制住北军,好让易子渊胜机提高些罢了。”
易萧寒皱眉,碎发有意无意地扑在白皙的面容上,收敛了往日的戏谑之情“羽山人打得好算盘,不费一兵一卒,只需要屯在那儿就能将我朝十万精锐钉死在战场上无法调动。若是易子渊谋反成功,他们能得利不少,若是易子渊谋反失败,他们也不损失什么。”
两人望向远方的‘雪原’默默无语,虽然大家都知道那片白茫茫的雪帐子不会主动进攻,但是他们依旧不敢将风行关的十万守军调离战场,西进为岷州军助力。
因为谁都保不准羽山人会不会趁风行关势弱的时候忽然攻城。
若是风行关被破,岷州城抵御易子渊的兵力不能全力以赴御城不说,还要回调解决羽山这个大麻烦。
若是一下子搞不好,易朝就不只是改朝换代那么简单了,而是直接灭国了。
正当二人沉默无言,被三十万按兵不动的羽山铁骑搞得头大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传令兵的声音“殿下,将军,有人自称陛下亲派使节,要见殿下。”
易萧寒闻言转身,看着那传令兵直皱眉。
她皇姐想要嘱咐他什么事情,还需要传令使节带话么?直接给他一封密诏或者御书不就行了,干嘛中间隔着一个传话人这么生分?
他沉声问道“使节令呢?”
传令兵一丝不苟地从后背上抽出一根挂满了白色翎羽,半臂长,雕文精致的小杆子,道“在。”
易萧寒仔细检查一遍,低眸递还给那士兵,道“这是出使用的节令,不是传话用的御使令。”
传令兵先是捧着那节令尬了一会儿,道“这。。。。。。来人难道假传圣旨?”
钟繇凑上来,道“殿下,这人手里有出使令,会不会是陛下想要派人出使羽山议和?”
易萧寒眼角微斜,余光扫过钟繇的脸,若有所思“羽山若不是从易子渊那里拿到了极大的好处,是不会倾全国之兵来助他谋反的,本王猜测,易子渊很有可能许给他了城池和土地。”
他眼珠在眼底滑了滑,道“若是皇姐不给羽山人相同的利益或者更高的代价,羽山人不会放弃和易子渊的合作,皇姐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一点,本王认为皇姐派人出使羽山的可能性并不大。”
半跪着回了半天话的传令兵抬头瞄了一眼易萧寒,又低头瞄了瞄手里的节杖,膝盖有些发酸。
这中泰王不说见使节又不说不见使节,到底几个意思。
默了会儿,易萧寒偏了偏头,道“带路,本王去见见这个‘来使’。”
驿馆
风行关是北部边陲,连驿站都带着一股寒酸的粗陋气息,踩在二楼薄薄的楼板上,“吱呀”声乱响。
易萧寒都害怕走着走着会忽然踩断了木板漏下去。
那传令兵带路,二人走到一处房间外站定,易萧寒挥手让士兵退下,自己亲手推开了房门。
门也是一把老骨头了,甚至门轴都有些发朽,推起来咯咯吱吱让人牙碜。
易萧寒皱了皱眉毛,看向窗明几净的室内。
大开的窗前站着一道颀长的身影,那人带着笠帽,墨发垂腰,手中握着的一柄长剑背在身后,月白色的纱袍沐着阳光。
易萧寒的心忽然突突跳了几下,他想认却又不敢认。
对方一切气息和气质都像极了右苏卿。
可是阿卿明明被禁在太尉府里,刚何况,阿卿从来不佩剑。
易萧寒内心忐忑两下,深吸一口气,平静试探道“御使可有陛下谕旨?”
白衣人并未回话,只是身手搭上了帽檐。
风行关的阳光比中都城要毒辣些,那刺目的白光照在他白瓷般的手上,圣洁又夺目。
易萧寒屏住了呼吸,他仿佛想到了那夜对方肌肤的熟悉触感,柔滑细腻,月色下渡着银光。
对方摘掉笠帽,缓缓转身,那张魂牵梦萦绕般的脸被阳光照得透亮。
远黛般的眉毛下,一双眼窝微陷的眼睛里含着笑意,混血的立体五官精致地像瓷娃娃。
她灵动地眨了眨眼,长长的微卷睫毛沾着金色的碎光。
一瞬间,易萧寒觉得右苏卿像极了一席白衣的圣洁天使,这天使就要融进太阳的光辉里随风而去了。
他忽然笑出声来,朝右苏卿跑了过去。
只可惜白衣美人儿还未入怀,斜刺里杀出一只发了瘟的毛茸茸白团子,“嗷”地一声扑到易萧寒脸上,温暖暖的怀抱将他的脸给包圆儿了。
被白雪生扑了一下某人眼前一黑原地转了两圈。
他伸手拎着白雪的颈子,将这暗器给从脸上拎了下来,和它看了个对眼儿。
小雪狐无处借力,四肢小爪子在空中一阵儿乱扑腾,“嗷嗷嗷”地喊疼。
易萧寒将狐狸抱在怀里,使劲儿揉了揉它的脑袋,把对方的毛都给撮起来了好几个小揪揪。
白雪虽然讨厌易萧寒手贱,但是许久不见也甚是想念,此时没有反抗,反而舒服地打了几个呼噜。m.χIùmЬ.CǒM
易萧寒一边撸狐狸,一边儿道“阿卿怎么来了?”
右苏卿将笠帽朝旁边的桌子上一丢,坐下喝茶,脱离光辉的唇色微白,难掩疲惫之态“怎么,还不欢迎我了?”
易萧寒隔着桌子,躺在她对面,举着狐狸道“当然欢迎了,我想你还来不及。”
说完,他一个翻身侧躺起来,手撑着脑袋支起半个身子,将狐狸按在怀里,看着右苏卿道“你不会是私自出府吧?”
右苏卿为了见易萧寒,快马加鞭连夜赶路,此时又困又累又渴,咕嘟嘟喝了好几大杯凉茶,道“怎么可能,我自己犯不犯禁倒无所谓,但不能连累太尉府。”
易萧寒眨眨眼道“所以,你手里的使节令是皇姐给的?”
右苏卿双手捧脸,手肘抵在桌子上,随心道“替陛下来督军,殿下喜欢吗?”
狐狸受不了易萧寒的蹂躏,“伊伊呀呀”从他魔爪下跑出来,爬到右苏卿的肩头蹭她脸蛋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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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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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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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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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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