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和青儿双双惊叫一声匆匆朝山下跑去,简直就是失魂落魄。
二人还没跑几步远,那白衣鬼魅便已正正地落到了距他们不远处的山道上,黑发敷面,浑身血迹。
柳氏双腿一软,半个身子掩在一颗粗树干后,哆嗦道“苏,苏卿?”
白衣鬼魅的声音缥缈,好像漂游不定的雾气“大娘。。。。。。”
柳氏“哇——”的一声跌坐在地上,手忙脚乱地往回爬“你,你别过来啊!别过来!”
白衣鬼魅咯咯一笑,道“大娘,你害了苏卿性命,这仇我岂能不报?”
她朝柳氏越走越近,道“不如,大娘一起跟我下去吧?我在路上也好有人做个伴儿。”
青儿已经吓得昏死过去了,柳氏又哪里能正常说话,跌跌撞撞地朝回跑,但那白衣鬼魅飞地极快,她还没跑两步,对方又堵在了她面前。
更可怖的是,那鬼魅离她好像更近了。
柳氏忙跪在地上,疯了一样扣头道“苏卿,你别怪大娘!大娘知道错了!大娘一定年年给你烧纸钱,给你请法师念经超度,让你来生托生成大富大贵的人!”
白衣鬼魅道“是么?大娘可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柳氏哭道“大娘不该害你!”
白衣鬼魅追问道“你怎么害的我?”
柳氏诚惶诚恐道“我,我在你面具上下毒!我不应该给你下毒啊!”
她一边痛哭流涕,一边陈数自己的罪过,简直像是阎王殿里罪大恶极的恶鬼在陈述自己生前的罪状。ωωω.χΙυΜЬ.Cǒm
右苏卿将面前的假发一丢,大声道“红尚宫!您听见了吧!”
白衣鬼魅缥缈的声音恢复了正常的人声,柳氏微微一愣,忽然缓神过来,抬头看着面色如月光般皎洁的右苏卿。
她沉静如水的眸子正淡定地看着自己,而从不远处的树丛之中,走出来一个紫衣女子,那女子气质高贵雍容,端着一派皇家气度。
那是——女帝身边的大尚宫
红云!
柳氏忽然想明白刚才自己说了什么,膝盖比遇见了鬼还要软上几分。
红云怎么会和有苏卿一起装神弄鬼来吓唬她!
红云走到柳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冷漠又威严“柳菁华,你谋害世家嫡女,罪不容赦!”
柳氏没想到对方会直接了当兴师问罪,一边叩头一边求饶“红尚宫,我,我刚才都是被她吓得!”
柳氏指着右苏卿,说话都说不利索“都是她,都是她逼我说的!”
红云拂袖道“这话都是你自己张口承认的!还敢狡辩!”
说着,红云拍了拍手,树丛中忽然哗啦啦地现出四五个羽林卫来“将柳菁华押到大理寺关押待审,等待陛下发落!”
柳氏简直被吓得浑身发抖,她自己都能听见浑身的骨头节儿在摩挲作响。
她是真的一脸懵逼,她始终不明白,为何红云会和右苏卿一起夜半出现在山路上,而当今陛下为何会忽然插手太尉府后宅的恩恩怨怨。
羽林卫架起柳氏的双臂,柳氏被连拉带拽地托走好几步才反应过来,冲着红云和右苏卿大喊大叫“红尚宫,陛下,听臣妾解释!是右苏卿诬告!是诬告!”
丰禾王府
案前香炉中雾气袅袅,透过香雾看去,易子渊坐在席案上的身形模模糊糊。
他手中的折扇一搭一搭地敲着桌案,像忐忑不安的内心。
齐飞怀剑站在不远处,道“殿下好像很紧张?”
易子渊叹了口气,道“没时间了,易熙仪已经准备向丰禾下手了。”
齐飞微含眼眸,道“您是说,祭天大典上下的那两道政令?”
易子渊点头,闷声道“嗯,对,陛下要缩丰禾的财权和军权。”
他想了想,长长的睫毛在眼帘下映出苗条的阴影“说不定哪天她就要找个借口砍了本王的脑袋了。”
易子渊越说越不安,道“不行,有些事情得加紧筹划了,不能这样一直被动挨打。”
他起身道“齐飞,收拾东西,连夜回丰禾。”
齐飞愣了一下,道“现在回去?可是祭天大典刚刚结束,现在匆忙回国,陛下不会起疑?况且,过不了几天,梅先生就要回中都城了,殿下给梅府下了拜帖,说是要前往拜访的。”
易子渊身形一滞,道“对对对,御傅要回中都了。。。。。。”
正当他深入思考问题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大呼小叫的声音。
“放我进去!我要见殿下!你们放开!”
易子渊听到右麝墨的声音,头大如斗,皱眉问道“齐飞,去看看怎么回事。”
齐飞遵命,朝门口走去。
他刚刚打开门,眼神就撞上了一脸惊愕的右麝墨。
右麝墨看见齐飞,心情平静了些,道“齐飞,殿下可在里面?我要见他。”
齐飞道“殿下现在有事,派我来问一问王妃想要说些什么。”
右麝墨将拦住自己的两个婢子推开,拾阶而上,走到齐飞面前,道“你让开,让我进去。”
齐飞怀剑而战,稳当得很“王妃有何事可以告诉在下。”
右麝墨恼道“你!你让不让开!”
易子渊扶额,道“齐飞,让她进来!”
齐飞刚刚听令闪开,右麝墨便撞了进去,跑到易子渊身边便哭哭啼啼“殿下!我娘被陛下身边的那个红云给扣在大理寺了!您看看能不能想个办法,把我娘给救出来!”
易子渊闻言,挑了挑眉,道“红云扣了你娘?这是个什么说法!”
右麝墨那帕子沾了沾泪,道“都是右苏卿那个贱人诬告!诬告我娘陷害她!也不知道陛下怎么就信了。”
易子渊看着右麝墨满脸愤恨的模样,嗤笑一声道“哼,右苏卿诬告?据本王所知,右苏卿好像不是一个会主动招惹是非的人吧。”
右麝墨摇了摇易子渊的胳膊,摇得他心烦意乱“殿下!要不是她在陛下面前嚼舌根子,陛下怎么可能会插手太尉府后宅的事儿!”
易子渊手里的折扇“刷”地打开,心浮气躁道“别摇了!本王又不像中泰王那样是陛下的胞弟,我说不上什么话!”
右麝墨眼眶通红,拿帕子沾了沾眼角,道“可是,殿下就算和陛下不是一母同胞,好歹是陛下的亲弟弟,除了殿下,臣妾真不知道该求谁了!”
易子渊摇着扇子,虎虎的扇风让他灵感一闪,他将扇子“啪”一合,扇头在另一只手里顿了顿,道“这样,你和右苏卿好歹也是姐妹,不如趁此机会和她重修旧好,看看她能不能放过你娘吧?”
右麝墨道“臣妾跟右苏卿都已经撕破脸了,她怎么可能轻易就跟我重修姐妹之情?”
易子渊无语“早知道今日,往昔你招惹她做什么!”
右麝墨扯了扯帕子,气闷道“还不是因为她狐狸精!”
易子渊实在没精力跟右麝墨扯女人的酸醋事儿,起身离抽抽哒哒的怨妇远了些,道“三日后我要去一趟梅府拜访梅先生,这几日忽感身体不适,应该去不得了,你待我去看看御傅吧,顺便把礼物一并带过去。”
右麝墨眨眨眼睛道“这,这去梅府拜访,跟和右苏卿修睦有什么关系?”
易子渊道“梅南亭做御傅的时候,曾经在高唐台教书,那时候右苏卿做为五公主的伴读,算是他的学生。梅南亭是士林领袖,三日后回中都城要办诗社,右苏卿一定会去,届时你找机会去和右苏卿重修姐妹之情吧。”
右麝墨站起来,朝易子渊走去,好像满腹难言之隐“可是,殿下,臣妾。。。。。。”
易子渊袖子一挥,朝内室走“本王乏了,这件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
右麝墨看着易子渊掀开纱幔走近内室的朦胧身影,心里一阵儿发酸委屈。
她低眸看着腰间的金丝香囊,隔着囊布摸了摸里面的小半块残玉碎片,往事好像隔着雾气向她脑海中涌来。
她原认定易子渊是个能爱她护她的人,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实在是不清楚,到底是自己当初看错了人,还是当初的那个人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右麝墨转身想门口走去,高高的坐地连枝灯烛照出她被拉长的孤单背影。
纱幔外再无动静,易子渊修长的手指挑开轻纱再次走了出来,冷俊的面容好像永远都无法被灯烛暖透似的。
他朝齐飞道“齐飞,收拾东西,回国。”
齐飞讶异道“您真的。。。。。。”
易子渊道“为了不打草惊蛇,只带五个贴身‘虎卫’离城。”
齐飞仿佛还能闻到右麝墨身上残存的香料味儿,道“那王妃。。。。。。”
易子渊眼角暗渡一抹飞丝,眸子里充满了邪气“王妃在这儿,岂不是能更好地掩护本王离城么?”
齐飞看着易子渊古井无波一般的眼睛,感到一股千年透不出阳光的寒意扎进身体里,让他浑身打了个哆嗦。
看来,有些人,终究是要牺牲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
结发夫妻也比不得如画江山。
何况这结发夫妻之间,又不曾真存在过什么真情实感。
齐飞双手抱剑,微微一弓,道“遵命,属下这就去安排!”
红香坊
浓郁的胭脂香气快把右苏卿拉下十万红尘了,面前形形色色的脂粉盒子让右苏卿看的眼花缭乱。
她解决了柳氏这个烦人精,现在于太尉府中住地惬意非常,没人找麻烦的日子真的是太适合咸鱼养生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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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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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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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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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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