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苏卿上前取针,此时易萧寒的上衣已经被梁州剥了个干干净净,他的蝴蝶肩舒展开来,绽放出优美的弧度,紧凑的马甲线暴露在空气当中,腰间的力量感尽收眼底。
右苏卿的呼吸瞬间紧了几份,耳根一热,竟有些燥热感。
她慌忙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排除一切索取美好事物的胡思乱想,正色梁州道“我扎头部,你扎背部。”
梁州点点头,已经开始将细针入穴了,道“施针的时候不要弄伤自己的手,这针上喂了蝎子的剧毒。”
右苏卿心中狠狠一震,似是被晴天霹雳地雷打了一下。
竟然要用剧毒克制,易萧寒以前中过什么样烈的毒药?
她来不及揣测易萧寒的过往,伸手就开始按着梁州的要求找穴下针。
还好她上辈子体弱多病,师傅也曾经用针灸之术给她回春,她经常也在身体不适的时候有事儿没事儿就给自己扎上几针,所以能够很好地掌握施针时的深浅程度,不至于将易萧寒给扎成个脑瘫。m.xiumb.com
待二人齐心协力把易萧寒给扎成了一个美刺猬之后,易萧寒的肌肉开始由紧绷状态变得逐渐松弛,右苏卿和梁州才齐齐松了口气。
右苏卿浑身滴水,一颗被紧紧捏住的心脏缓缓舒展开来,开始正常地跳动。
梁州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两块干燥白净的毛巾,递给右苏卿道“右尚宫,擦擦吧。”
右苏卿正呆呆地望着安静趴在床上的‘刺猬’易萧寒出神,被梁州递过来的白毛巾晃了一眼,回神过来。
她感谢地接过毛巾,沾了沾鬓前的碎发,神色有些凄然“你们殿下以前中过什么毒吗?”
梁州靠在床架子上,看了易萧寒一眼道“一种慢性的寒毒。”
右苏卿道“风行关战场上中的毒?”
梁州摇头道“丰禾王的母妃,俞妃下的毒。”
后宫争宠,皇子争权,本来就是历朝历代不可避免的血腥争斗,易萧寒会经历这些也并不奇怪。
右苏卿怜惜的看了易萧寒一眼,道“你刚才说这种寒毒是慢行毒药,那么殿下一定是长期服用。”
她看向梁州,神色好奇“可是,每个宫里都应该有自己的厨房,难道俞妃买通了飞云殿的厨娘?”
飞云殿就是易萧寒母妃熹妃的宫殿,易萧寒在宫里长大的地方。
梁州摇头,道“并不是。”
他顺着雨声,望向隔离外部世界的窗板,陷入回忆的眼神落在了油黄的窗纸上,好像能透过这并不透明的窗纸探知到外面的景色。
他沉默片刻,声音低沉,好像镶嵌着过往“那年在风行关,我被殿下从羽山的铁骑之下捡了出来,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后来跟了殿下做亲兵,才知道殿下身染剧毒这件事情。在大漠边关寂寞的时候,殿下跟我谈过一些往事,也说过这毒的由来。”
梁州转身看想右苏卿好奇的眼睛,嘲讽地笑了笑道“你别看现在帝党和丰禾党斗得这么厉害,殿下小时候和丰禾王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皇家父子都能反目,何况一起长大的兄弟?
右苏卿并不与之回应,只是等着梁州继续讲下去。
梁州能够看出右苏卿想要探知的欲望,也不卖关子,继续道“丰禾王的母妃——俞妃的出身就是飞云殿的厨娘,她的手艺极好,总是能做得出各色新奇精致的糕点。据说当年先帝宠幸她的原因是在飞云殿巡幸熹妃时,吃了一块俞妃做得酥糕。
俞妃最早被封为美人,后来因为生下了丰禾王被晋升为婕妤,在熹妃死后又爬上了妃位。
俞妃封妃之后野心大涨,当年殿下在先帝心中算是宠子,俞妃便起了毒死殿下的心思。
熹妃活着的时候,是飞云殿的主位,俞妃还未封妃的时候便住在飞云殿的偏殿,因此殿下和丰禾王总是在一起玩,关系又不是一般的好,俞妃便经常让丰禾王送些小孩子喜欢的糕点给殿下吃。
也不知道俞妃的毒心是什么时候起的,殿下身体出现状况的时候,他已经吃了好几年的慢行寒毒,整个身体都被毒气腐蚀了。
熹妃娘娘死后,当今陛下为了避免殿下再受到俞妃的迫害,便请求先帝降旨,让殿下去风行关了。
一是殿下自动离开中都城,可以避免俞妃再下毒手,二是风行关气候干燥,殿下的寒毒不会被中都城春夏潮湿的空气给勾出来。”
右苏卿听完了梁州这番骇人听闻的描述,不由得打了个透心儿凉的哆嗦。
权利的争斗中,稍不留心就会尸骨无存。
真是险恶到了极致。
右苏卿黯淡的神色又加重了几分,不由地脱口问道“那,熹妃娘娘呢?娘娘是怎么去世的?”
“也是喝了毒药而死。”
易萧寒的声音忽然灌入耳中,右苏卿猛地转身,看他斜着一双眸子痴痴地望着自己,不由得吓了一条跳。
值班室内的床榻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装饰,易萧寒半裸身躯,换了一副高贵冷艳,端的一种素雅天成。
他将侧脸枕在交叠于面下的手腕上,青丝缠了一手一臂,鸦羽色的睫毛微微颤动,病色的眸子里闪着真诚的笑意。
右苏卿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她微微别过脸去不去看他,微烫的面颊将鬓间低落的雨水都给染成了胭脂色。
她丹唇微启,有一种女儿态的羞涩“你,你看什么?”
易萧寒面部肌肉发僵,神色不带笑,但是话里却带着甜甜的笑意“被雨侵过的美人,更显妖娆了。”
梁州看了眼易萧寒,心里暗骂了句‘色令智昏’,接着就识趣地默默退出了房门,打算不作为一个为悠悠黑夜默默贡献的电灯泡发光发热。
易萧寒斜眼扫见梁州出门,嘴上说话越来越不知羞耻,开始肆无忌惮“把衣服脱了吧,都湿透了,贴在身上不难受么?”
右苏卿脸皮厚实是厚实,可是她也是知羞耻的。
她一把抄起桌子上一叠文书就要朝易萧寒的脑门砸过去。
右苏卿刚刚举起奋不顾身的手,却被他一脑袋和一身的针打消了念头。
易萧寒似乎知道右苏卿怜惜他这个病号,说话继续口无遮拦“阿卿,我头疼,能不能给我揉揉太阳穴?”
右苏卿看着易萧寒风骚的贱样,打定主意他屁事儿没有,现在纯属是没事儿找事儿。
她迈开步子朝他甩了个眼子,没好气道“没空,你自己好好歇着吧。”
右苏卿刚走到门口,忽然身后传来阵阵呻吟,那声音好像夹杂了极大的痛苦,她担忧之下迅速转身回望易萧寒,发现他侧着身子微微蜷缩痉挛,好像体内有东西在啃噬他的血肉,让他痛不欲生。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开始检查易萧寒身上的针是不是发生了偏移,或者有没有什么被扎错的穴位。
过了一会儿,右苏卿确认针灸无误,然而易萧寒的痛苦表情丝毫不减,他紧紧抓住床沿的手上青筋直爆,看得右苏卿一阵心惊胆战。
她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抚面前这个正在深受病痛折磨的男人,摸了摸他的手,又捧了捧他的脸。
可是这些爱抚完全不起作用,易萧寒的痉挛程度越来越厉害,右苏卿紧紧握了握易萧寒被汗水浸湿的手心,慌张道“我去喊梁州。”
易萧寒忽然握紧了右苏卿,将她刚刚站起的身体生生扯了回来。
右苏卿被这霸道的力量带的趔趄一下,重重地跌落在床头易萧寒的头侧。
易萧寒伸出手臂环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虚弱地似只撒娇的白兔子那般纯良无害“这是药效发作的正常反应,现在好多了。”
右苏卿忽然想起刚才给易萧寒施的针上被喂了蝎毒,才明白了易萧寒痉挛的缘由。
大抵是寒毒和蝎毒在他体内相撞时霸道互斗,造成了易萧寒身体难以忍受这种冲撞而发生了反应。
易萧寒满脸娇弱地抬起脸来,看着对他还怜惜犹存的右苏卿,开始撒娇卖萌“头是真的疼。”
右苏卿觉得,若是这个男人现在有尾巴,估计已经开始摇尾乞怜了。
真是跟他送给自己的狐狸是一路货色!
她无可奈何地伸手替易萧寒揉捏太阳穴,看着他闭目养神的惬意神色一阵纳闷。
她怎么觉得这个男的是个精分呢!
以前他放肆找事儿的时候像个讨债的贱货,对自己说话没个正经,张口闭口就是讨打的话,怎么昨天刚表了白,今日表现的就好像一个粘着自己不撒口的温馨甜狗一样?
右苏卿实在搞不清楚一个男人是如何做出如此神转折的情绪变化的。
她一边揉一边将识海探出了千里地远,手上的力道没有把控住,或许大了些。
易萧寒闷哼一声,叽叽歪歪道“能不能轻点儿,我是病人,心疼我一点儿可以吗?”
右苏卿神识收回,全神贯注放在揉捏易萧寒太阳穴的力道上,她调整了一下力度,问道“好点儿了吗?”
易萧寒满足的点点头,将环在右苏卿腰间的手臂又握紧了几分。
他瞧瞧抬起眼眸扫了一眼右苏卿认真负责的模样,心里坏水儿直冒。
易萧寒也是个认穴高手,松松垮垮搭在右苏卿腿侧的手悄无声息地瞄准了她腰间几处大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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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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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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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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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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