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萧寒是当今陛下的同胞亲弟,可谓是当朝最盛的权贵王爷,这座王府也不是个徒有虚名的空架子,是实打实的金窝窝。
绝对的家大业大,满园奢华。
不过这家大业大看着光鲜,可累死了她这个打理府务的人,什么地方该种什么花,什么地方该栽什么树,以及这些花花树树草草应该配置多少园丁修剪,多少家仆洒扫。。。。。。。
除了府内的事务庞杂繁琐好似盘根错节的参天大树,让她修枝剪叶累死累活,还有一些府外的交际也得她一手操持。
这个易萧寒长得一副冷艳端庄大气,实则是个人五人六,吊儿郎当的纨绔,每天都街头巷尾的乱窜,顶着一张无人认识的脸装成无业流民,府里的事务一盖不管不问,每次右苏卿砸门询问的时候都只是一句话‘你看着办’。
不过鸡毛蒜皮的小事右苏卿也懒得满院子找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仙,但凡需要问他的都是自己拿不定主意,拿捏半日不敢擅作主张的,结果
易萧寒那一句不咸不淡的‘你看着办’每每都让右苏卿头大如斗,可是又无可无奈何。
她感觉自己有时候纠结起来,头发都快给揪秃好几次了。
影儿进了屋子,手里端着个托盘,托盘上放了三小荷花小碗。
烟儿一手托腮,鼻子和嘴巴中间夹着个歪歪斜斜的毛笔,无精打采地看了她一眼,道“出去拿酸梅汁,怎么用了这么久?”
影儿打了个哈欠道“昨天看文案看了一宿没睡,我也困的好嘛,刚才刚进了厨下就靠着柜子睡着了。”
烟儿“。。。。。。”
她伸手捏起鼻子下的笔,掂起一个荷花小碗,一仰头‘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喝完以后剧烈咳嗽,差点把肺给咳出来。
烟儿的狗鼻子伸进碗里嗅了半天,眼神都快把碗底给看穿了“咳咳咳咳,你拿的是酸梅汁吗!”
影儿正端着碗想送给右苏卿,闻言低头看了看碗中颜色,梗着脖子舔了一口。
哪知道不舔不要紧,一舔才让她结结实实地打了好几个苦不堪言的哆嗦。
她怎么拿成酱油了!
影儿摇了摇浆糊似的脑子,心神俱疲道“实在是太困了,我看见罐子里装的是黑色的就给当成酸梅汁了。。。。。。”
烟儿脑后划过数条黑线,一脑袋磕在桌子上僵死了过去。
右苏卿被她这‘咚’的一声响给砸醒了,摇摇晃晃的直起腰杆来,脸上还相亲相爱地贴着一片耳鬓厮磨的薄纸片。
这什么啊?
她将和她肌肤相亲的纸片揪下来放在眼下细细打量,渐渐聚焦的视线才将纸上的内容给看到了心里。
原来是张美人图。
不过不是那种书画家描画出来的神灵具美的梦幻仙子的形象,而是极具写实的女子容貌写实画像。
右苏卿将画像捏在手里,看着趴尸的烟儿道“烟儿?刚才是不是有人送了新的文案或者画像什么的?”
烟儿头也不抬,精神头十分不佳,闷着嗓子道“是啊,刚才来了一个嬷嬷,送来了一托盘子的画,说是宫里送来的,是陛下为中泰王殿下选妃用的人物画集。”
说完,她微微抬起脸,额头上顶着一片的红色压痕,熊猫眼眨了眨道“喏,就在小姐您左手边的文案顶上放着。”
右苏卿起身去拿木托盘,果然发现里面盛满了厚厚一叠的画纸。
右苏卿拿在手里翻了又翻,纸页在她手里飞速翻动,快要飘闪成了雪花。
她揉了揉眉心,想到‘这女帝是把整个中都城的世家小姐都压成了中泰王妃的候选人么?’
这一摞好几本书厚的美人图,也够易萧寒看得眼抽筋了。
不过,想到易萧寒以后成婚的场景,右苏卿心中不觉微微一痛,有些发紧发的难受。
‘情’字真的很奇怪,有时候一个人会莫名其妙地喜欢上另外一个她自认为一辈子也不会爱上的人,况且这个人是她一开始就讨厌的人。www.xiumb.com
其实,若是没有讨厌的那么厉害,讨厌和不讨厌之间也没有那么不可原谅的沟壑。
可是,讨厌和喜欢之间,到底是如何神奇地相互转化的呢?
右苏卿低头看着手里捧着的一盘子雪花纸,抬脚出了屋门。
这些东西虽然自己很不想让易萧寒看见,但是毕竟是女帝的意思,若是自己留中不发,除了忤逆君上之外,还需得背上尸位素餐的罪名。
从尚卿阁到易萧寒的书房——竹石轩来来回回好几趟了,右苏卿闭着眼睛都能从这柳暗花明的曲折游廊里给摸到地方。
不一会儿便顺利地看到了竹石轩的玄关。
竹石轩里种了一水儿的翠竹,占了三分之一个院子,几乎将易萧寒的书斋给三面围了起来,甚是清雅幽煌。
右苏卿觉得,若是到了夏日,厚重的竹林挡住了披荆斩棘的烈日,那书斋中一定如入水中一般的清凉。
她看了看那紧闭的门扇,心里抓狂‘这混蛋不会又不在府上吧?’
右苏卿顶着快要炸毛的脑袋,提裙拾阶上了书房外被竹子掩映的游廊。
她刚刚走到门前,忽然听到里面出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嗯?好像不是易萧寒的声音。
说话的人是谁?
“殿下,是不是弄疼你了?”
说话的人声音朗润和煦,听着像是梁州。
易萧寒的声音传来“嗯,有点。”
梁州道“殿下太紧张了,放松吧。”
易萧寒的声音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好。”
右苏卿“。。。。。。”
这两人在干什么?
她将放画的托盘放在游廊的廊凳上,蹑手蹑脚地绕到了书斋后的一处小窗子旁。
右苏卿伸手直到窗前,刚想将窗户推开一条缝,但是‘不能偷窥’的良心此时已经开始排着队来谴责自己了。
她的手伸缩好机会,俨然一副居心不良却又好奇心害死猫的纠结模样。
随着易萧寒的一声闷哼传来,那声音就好像一把轻轻巧巧的小锤子,终于将右苏卿左右摇摆的心思给一锤定了音,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将窗户给推开了一条树枝大小的缝隙。
右苏卿所在的位置不是特别好,她现在正站在书斋后,所以只能看到易萧寒架子床上罩着的一层厚厚的碧纱。
她眨眨眼睛,想要努力地透过碧纱去搜寻屋内的人影。
目光搜索了半日,右苏卿的视线才好像钝刀子割了半天的布帛般破开了碧纱,模模糊糊看到床上一坐一趴的两个人影。
只是那架子床不止搭了几层的碧纱,厚重的很,实在看不清楚细节,只能看到两相亲密接触的朦胧身形。
右苏卿才看了不过两眼,瞳孔就好像被电击一般骤然一紧,赶紧从窗子边退开了,把屋内的朦胧和模糊搁在心里自我揣测了一番,心道‘天呢,易萧寒是这种人吗?’
听说长相俊美的男人多有龙阳之癖,难道是真的?
右苏卿把‘龙阳之好’四字在心里压扁揉圆滚了好几遭,差点把心都给揉烂了,才失魂落魄地从易萧寒的竹石轩灰溜溜的逃走了。
转眼间,日头渐渐黯淡下来,黄昏的余霞铺在天边的暖潮之中。
今晚就是去绮袖阁交接名单的日子了,右苏卿对着镜子试衣服。
她挑了一件暗红色的齐胸对襟衫裙,外罩了一件月白色的素纱长罩衫,长长的披帛叠落在自己脚边,似是半堆的白云流泉。
接着,她跪坐在妆台前,对着那面盆大小的镜子仔细看了看,一头的乌蛮髻背梳的一丝不苟,只是长时间坐在蒲团上,腿脚稍微有些麻麻的。
天气转暖,傍晚的风卷着三月的花香,从大开的窗中袭入室内,抚动着她腮边的二三碎发,扫在脸上痒痒的。
她满脑子都是下午在竹石轩看到的模糊景象,思想里全都是自我否定和自我论证,已经陷入了一个无可救药的死循环。
易萧寒和梁州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
他们是在做那种事吗?
像是也不像是。
可是不是在做那种事的话,两个人又是在干什么呢?
烟儿和影儿跪坐在一左一右,用着凤仙花的花汁给她的指甲上色。
右苏卿看着那似枫叶般的红色,似是撷取的那半天上的朱霞,活泼但不失庄重。
影儿一边涂着花汁,一边道“小姐,您怎么出去一趟就一直闷着啊,有什么心事儿?”
右苏卿被人戳中了心窝,先是一怔,后来干脆装蒜“没事啊,可能是休息的不太好。”
她张了张嘴,好像随意一问“你们说,殿下和梁州的关系,怎么样?”
烟儿想也没想,没心没肺道“自然是很好啊,梁州是殿下的近卫,殿下去哪里都带着他。”
说完,烟儿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忽闪着大眼睛,兴奋异常“对了对了,我今日路过花园时,送给扫园子的阿青两包香辣瓜子儿,她一时热络起来,跟我聊了不少王府的密辛呢!”
影儿就是这臭毛病,平时话少,一但被烟儿撩拨几下,立刻就成了扁嘴鸭子,和烟儿那小丫头对着脸一呼一喝“快说,快说。”
右苏卿相信,若不是她们正在给自己涂指甲,此时应该已经掏出瓜子儿一边聊一边磕了。
烟儿清清嗓子,碎嘴子道“你还记得刚进府的时候,那个门房赵六嘛?”
右苏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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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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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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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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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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