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萧寒将目光落到她手里的酒罐上,又懒叽叽地道“哦,好像还偷了本王的酒。。。。。。”
右苏卿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酒,慌忙将酒藏到了背后,视死如归“你想怎样!这次难道要砍头啊!”
易萧寒踩着月光朝她走了过来,怀里短剑剑柄上的金色兽头露出凶光。
大约二人还有半臂远的距离时,易萧寒顿住脚步,盯着她脸的眼神看不出情绪,完全是碧水一潭,毫无波澜,手指慢慢向她的手臂伸去。
不会真要砍她手吧?
右苏卿几乎用出了火眼金睛去看易萧寒的脸色,还是看不出他意欲何为,索性微微朝后退了两步,却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根粗糙的树干上。
她退无可退,就在易萧寒的手指碰到她手背的一瞬间,她浑身的骨头彻底狗耸了,原本支楞八叉似的傲骨就连一丝丝门面也撑不起来,只能结巴道“我我我陪你待着就是了嘛!”
刚说完,没想到易萧寒的指尖忽然从她手背上一滑,将她手里握着的东西给夺了回去。
她握着什么来着?
右苏卿就着月光朝易萧寒的手一看,见是那管她刚刚吹得让人催命的短笛子。
刚才事态紧急,她将笛子抢过来就吹,只知道这笛子长得短小精悍,完全没工夫欣赏其细枝末节的艺术价值,现下眼神落在上面,便仔细地通体打量了一番。
这笛子两管六孔,材料非金非玉,竟然是再普通不过的油竹,管身比易萧寒的手指还细,双管并排用线缠绕连结在一起,模样甚是古怪。
这笛子好像有些年头了,通体都泛着被人摩挲多年后的润光,笛尾竟然还趴着两道裂痕。
这笛子又旧又平民,简直和易萧寒这两日的富贵排场显得极其不搭调。
右苏卿道“这笛子这么旧了,都快要拿去回炉重造了,我看你还是丢了换个新的。”
易萧寒将笛子插入腰间时,动作微微一滞,抬眼看了她一眼,道“这羌笛是我母妃的遗物。”
右苏卿被易萧寒的话噎了一下,好像是做了错事的小孩子,脸色微红,和易萧寒斗嘴的气势都低了半分“哦,对不起啊。”
易萧寒歪着脑袋,肩膀搭着的几缕青丝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滑落,竟有些不和男子气的妖娆“没关系,反正你对不起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右苏卿简直被眼前这个妖孽给气死,也不知道是他身份占了便宜,还是他的脸占了便宜,她就是打不下去手。xǐυmь.℃òm
不能打也就算了,就连每次斗嘴的时候,右苏卿不是怼不过,就是怼着怼着就发现怼到了易萧寒的伤处,或者自己根本不占道理。
她抬手又放手,张嘴又闭嘴,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愤愤地将易萧寒的‘梨花酿’酒塞子拔了下来,打算一醉解千愁!
好歹能祸害祸害易萧寒的财产。
梨花的清香气扑到她的鼻尖,她竟然忘了自己被这‘骗子’香气给坑过,酒虽清香却如塞外的骏马般性烈,猛地灌了一嘴巴酒后,呛得她猛烈咳嗽。
易萧寒见她差点咳死,忙伸出手去抢她手里的酒。
右苏卿正在气头上,看易萧寒一百个不顺眼,以为是他小气,将掂着酒罐的手迅速朝后一缩,皱眉瘪嘴道“这么小气干什么!喝你瓶酒都心疼啊!”
易萧寒扑了个空,手一收,搭在腰间看着她“你少小人之心了,我是怕酒太烈,你喝了伤身体。”
人就是这样,越被人瞧不起越是急着证明自己,右苏卿也一样,她将酒罐子移到唇边,忍着灼烈又生吞了两口,一抹嘴巴,道“你少看不起人。”
可是逞威风是逞威风,不行是真的不行。
右苏卿只觉得胃里的酒精已经刺激到了她的脑部神经,果然,酒太烈,一喝就上头。
她面色微红,这红晕渐渐放大,开始顺着脖子延伸下去,烧得身子微微发热。
易萧寒的声音复霸道了几分,伸手再次夺酒,右苏卿想要施展同一个招数——缩手大法,可是没想到脑晕身旋,手上的节奏还是慢了半拍,被易萧寒一把抢了个正好。
右苏卿面色微怒,怒气混着酒气,也不知道是那份气烧得她脸发胀,她大着舌头扑到易萧寒身前去抢酒。
易萧寒一肚子坏水此时全都倒进了脑子,将双手高高举起,眼见右苏卿去夺他左手的罐子,他利索地将其抛向右手,等到右苏卿抢到他右手那边,他又将其抛进左手。。。。。。。
就这样耍猴似地耍了右苏卿一会儿,他可能也觉得没意思,一手搭在右苏卿的肩膀上,将她轻轻朝外一推,忽略她张牙舞爪,仰头‘咕咕嘟嘟’地将酒罐里面的酒浆一饮而尽,半个罐子的烈酒入腹,居然脸不红心不跳,表情不皱身不晃。
易萧寒喝完,十分不要脸地将空酒罐子底朝上,口朝下地惯了惯,道“想喝没了。”
右苏卿“。。。。。。”
她酒精上脑已久,意识早就模模糊糊,分不清哪是哪,谁是谁了,她只是十分不清明地记得自己的目的是找酒喝。
右苏卿神情有些恍惚,忽然感觉身上越来越热,不自觉地用双手捧脸,想用手上的低温让发烫的脸清凉。
可是手上也隐隐发烫。
她看着易萧寒唇角上粘着的两滴漏网之鱼,月华仿佛凝进了那酒滴里,灿光闪闪,甚是诱人。
她舔了舔嘴巴。
易萧寒见右苏卿盯着他的眼神发直,以为她在埋怨自己喝光了那罐‘梨花酿’,便无赖道“看什么看,反正酒已经下肚了,你要。。。。。。”
右苏卿早就猪油蒙了心了,易萧寒叽叽喳喳的话灌进她耳朵里,一个进一个出。
她只是觉得自己飘飘欲仙,有些站不住脚,嘴唇上的蜜浆香气缭绕在自己鼻尖,久久不能散去。
她盯着易萧寒唇边的酒滴看了一会儿,忽然俯身上前,伸出舌头大胆舔了一下。
易萧寒被舔地差点惊死过去,他叠叠不休地嘴忽然半张着不动了,半个字都不能再继续吐出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右苏卿,只听她咂咂嘴道“还剩个了这两滴,不能浪费。”
说完,她又扳着易萧寒的肩膀凑了上去,对着他白皙的脖颈舔了一口,紧接着,对着他上下蠕动的喉结,再次舔了一口。。。。。。。
右苏卿晕晕乎乎地笑道“这下没有漏网之鱼了。”
她说话的时候,离得易萧寒极尽,掂着着脚尖抬头去看易萧寒清凉凉的眸子,那长长的睫毛好像蝴蝶翅膀般微微颤动,这张脸,真是比蜜浆还要醉人。
易萧寒一时语塞,良久,他眉毛一轩,捏起右苏卿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忽然邪邪一笑,问道“这么喜欢喝我身上的酒?还想要吗?”
右苏卿已经醉得七荤八素了,说话全凭直觉,早就不要脸了“嗯,想要。”
易萧寒对准右苏卿的嘴唇,一个俯身便深吻了上去。
右苏卿本就醉得飘飘然,现在嘴巴忽然对上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心中甚是欢喜,情不自禁地索取上面的清甜酒香。
不知道过了多久,右苏卿嘴巴都给砸肿了,易萧寒才‘喂完了酒’“给够了没有?”
右苏卿舔舔嘴巴,有些不开心,眯瞪道“没啦?”
易萧寒把她打横抱起来“没啦,喝得够多了,寺里静下了,回去睡觉。”
右苏卿乖巧地将脑袋朝易萧寒的怀里一歪,开始哼哼唧唧地说醉话。
不一会儿,右苏卿就感觉自己被放在了一片软绵绵的物什上,还被什么东西盖住了身子。
她觉得浑身热的难受,本能的将那厚重物掀开。
那东西再次把自己盖住,她又掀开。
来回折腾几次,她终于放弃了抵抗,不再去掀了。
右苏卿胳膊胡乱一伸,抱住一个柔软的东西,那东西挣扎了几下,她闭着眼喃喃道“别走,我怕黑。”
有声音进入右苏卿的意识中,寒中透着暖意“你每天都这么闹,也有害怕的时候?”
右苏卿嘟起嘴巴“谁没有害怕的时候?就是因为害怕,所以才闹腾啊,闹腾久了才会盖过心里的孤独啊。
那个声音没有回答。
右苏卿慢悠悠道“好黑啊。”
“我在。”
声音再次传来,右苏卿欣喜地勾勾唇角“刚才这么安静,我以为又死了。”
“又死了?”
右苏卿撇撇嘴低声道“是啊,死是件很寂寞的事,四周一片漆黑,没有人说话,看不到,摸不到任何东西,只有自己一个人。”
“虽然寂寞,但也没有烦心事了,或许一个人的时候,就能随心所欲。”
右苏卿朝那团柔软贴了过去,身体里的光焰灼着水汽,在她心中形成一道雾状的氤氲。
她朝那团柔软蹭了蹭道“。。。。。。饿了。”
“饿了?”
她点点头“嗯。。。。。。。我能咬你吗?”
那声音简直就斩钉截铁“。。。。。。不能。”
次日的阳光骄媚,有轻微的晓寒入室。
右苏卿刚刚睁开眼睛,便觉得脑袋里一阵阵割裂感袭来,口干舌燥,嗓子好像被开水烫肿了似的。
典型的醉酒后遗症,第二天爬起来都这熊样。
她从被中伸出一只手,缓缓揉着自己太阳穴的时候,她盯着房顶看了一会儿。
咦?自己的木雕花架床怎么没有了床顶盖。。。。。。
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偏着脑袋环顾四周。
书桌案,书架,靠墙的松柏和剑兰,窗子旁养着锦鲤的青瓷池盆。。。。。。
而她,正躺在一张罗汉床上,床边的小几上有一方焚着香的小鼎炉。
那香气甜甜的,嗅着清爽。
易萧寒的房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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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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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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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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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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