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清明落在了那尊与神堂齐高的神像上,让其更显神性,易萧寒并没有心情欣赏这独具匠心的木雕,只是围着神像的底盘走了几圈。
这神像本来坐在一个巨大的莲花底座上,只不过为了方便转移,工人将莲花底座和神像拆分开来,分别运出。
现下这神像正稳稳当当地以终将永恒不变的盘腿姿势坐在地上,给人一种底盘够稳的感觉,丝毫没有要倒的迹象。
易萧寒的目光又落在了神像周身的十几根绳子上,这绳子奇长,从神像的头顶坠落,是在神像被运输时,工人用来从四周平衡神像,避免其倒塌所用的。
他将一根绳子缠在手上,绕了几圈,用尽了力气扯了扯,绳子被他的劲力拉直,结实地像是绷紧的弓弦。
绳子也没有问题。
不知是月光的映射,还是他慧心一亮,忽然,易萧寒的眸光一闪,有一个想法跃上他疑心四起的心头。
会不会,是这些扯绳工人的问题?
若是这两侧的工人当中,只有一侧的人用力,那么这个力气足够引得神像倒塌了。
若真是工人出了问题,那么问题的源头出在哪儿?工事是工部在置办,工人都是登记在册的,不可能有人浑水摸鱼。。。。。。
难道,是工部内部出了问题?
正想着,神堂旁边的游廊里忽然传来几声异响,易萧寒转身躲在神像背着游廊的一侧,侧耳去听。
好像是有人在说话,是女子的声音。
“死影儿!你慢着点,踩到我裙子了!”
“惭愧,惭愧”
“小姐,我先跑去开门了啊。”
这是,右苏卿和她的两个小丫头?
易萧寒揉了揉眉心,心道‘就说这个女人不是省油的灯。’
他肩膀靠在神像上,心里好奇地打了好几个结儿,清眼瞧着这三个丫头片子大半夜里能做什么妖儿。
影儿肩上扛着一个大竹筐,跟在后面不情不愿的说“小姐,您到底塞了多少东西,我感觉个子都被背上的玩意儿压矮了。”
右苏卿一边左右环顾着动静,一边道“谁让那个易萧寒那么骄奢淫逸,每天做那么多菜还吃不完,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像他这种人,被发配到过一次边疆都不知道民生疾苦。”
游廊到神像不过十步远的距离,右苏卿见前院安静无人,松懈怠懒下来,音量不自觉提了几个分贝,正正好好的随着夜风飘到易萧寒耳朵里。m.χIùmЬ.CǒM
易萧寒挑挑眉,心中自我辩解,要不是他借了江尹尚那个混小子的身份,他才懒得装成这么一个挥金如土的纨绔。
右苏卿一边朝门外跨去,一边还在不忘讲易萧寒的坏话“中都城里哪有像他这么挥金如土的纨绔。”
易萧寒的眸光落在右苏卿的纤纤背影上,刚刚还被她姣好的身姿引得多看了几眼的眼神陡转,赤裸裸地写上了三个大字‘你!完!了!’。
随着‘吱呀’一声开门声,三个脑袋叠在一起,一上一中一下探出门缝,朝寺外探看了一圈,待发现周围环境安全无异样,三人才像小老鼠一般蹑手蹑脚地出了院门。
随着三人的离门而去,忽然‘哗啦’一声异动,让易萧寒有些堵的心口瞬间被惊奇捅顺了,他的心脏突突跳了两下,不觉握紧了手里的短刀,转身望向黑洞洞的神堂之内。
一个比黑暗还要暗上几分的人影猝不及防地撞进了易萧寒的视野,那人好像也发现了右苏卿他们,等着她们刚刚出了寺苑,便开始自我行动了起来。
刚才的‘哗啦’声,像是因为神堂内太黑,那人眼拙不小心碰掉了什么东西。
易萧寒足尖轻点,接着夜幕的掩护,慢慢地朝神堂靠了过去。
三月份的夜晚还是沁凉的。
右苏卿感觉着包裹住自己的深入肌理的寒冷,不觉牙齿微微打颤。
影儿和烟儿刚刚走到海慧寺旁的茂盛竹林里,一群小孩儿便围了上了。
影儿将背上的竹娄拿下来,给小孩子们分东西。
右苏卿不太会和小孩子相处,所以没有围过去凑热闹。
她独自坐在寺前的台阶上,伴着清清爽爽的月光,将手里的蜜蜡色的小罐子掂了掂。
上面贴的红纸上写着‘雪梨酿’。
这是右苏卿临出门一脚,看到了厨房里的架子,那架子几乎占了一面墙的空间,上面摆满了这种用小罐子装的‘雪莉酿’。
右苏卿觉得,反正都顺手‘拿了’易萧寒这么多饭食,也不在乎再顺手牵羊多‘拿’几件,索性直接上手掂了一罐这东西,打算晚间闲来无事的时候尝尝鲜。
她刚将爪子伸向罐子上的塞子,心里便一阵纠结矛盾‘偷些剩饭剩菜给这些小乞丐,也算是扶贫济弱,但是,这样随便‘拿’易萧寒没有开封的果酿,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
右苏卿再次掂了掂小罐子,心道‘要不,我就闻闻味道,看看易萧寒平常都喝什么稀罕东西。’
想着,她手一发劲,便将塞子轻易地拔开,伴随着‘啪’的一声开瓶响,一阵果香扑鼻而来。
一股清清爽爽的气息顺间将她包了个严严实实,简直要把她浸在这忽如其来额香甜中了。
果然易萧寒喝的东西都差不了,真是个纨绔,这么好闻的果浆,她在太尉府也没喝到过。
右苏卿咽了咽口水,舔了舔嘴唇,刚想将遵循‘只是闻闻味道’的诺言,可这香气实在勾得她噬魂颠倒,她索性心念一转‘话说她替易萧寒打理厨下事务,好歹也出了分体力,要不,权当是拿这罐果酿当薪水,替易萧寒发给自己得了。反正打开也是打开了,这新鲜果浆沾了空气,长时间不喝可是要坏的。’
想着想着,右苏卿不能自已,鬼使神差地就将嘴唇去碰罐沿,一仰头,‘咕咚’喝了一大口。
汁液刚刚从口腔滑进咽喉,右苏卿便被一份毁天灭地般的辛辣刺激呛得一阵猛咳,骂道“什么啊!这是酒啊!怎么会有这么辣的酒!”
她看了看罐子上堂而皇之书着的三个明晃晃的黑字‘雪梨酿’,差点气得要背过气去“这名字和香气,和这酒劲也太格格不入了吧!”
右苏卿当下心绪一转,心道‘这名字跟易萧寒一个德行,看起来人模狗样,实际上却是个行骗心黑的贱人。。。。。。这破名字肯定是他起的!’
心里气了一阵子,忽而觉得嗓子间的辣劲儿一过,那酒液滑入腹中,竟有几丝微微的暖意,霎时间觉得这空气中的凉意淡了许多,寒邪竟都被阻挡在肌肤之外了。
凉风抚动右苏卿的额发,她重新将酒罐放置唇边,想着‘虽然辣口,但好歹能驱驱寒气。’,
她刚想仰头再小小抿上一口,酒浆才滑至贝齿,忽然听到背后的门内传来‘咔嚓’几声铁器砸落的声响。
右苏卿的满腹好奇将这没来得及入腹的酒浆拒之门外,她将酒罐放在寺门外的石阶上,小心的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回了寺里。
‘嚓——嚓——’又是两声,声音不大,听起来却极其不舒服的刺耳。
不会是鬼吧。。。。。。
想到这层,右苏卿忽然感觉腹中酒液生出的温暖也压不住脑后的寒意了,整个人都在夜风中凌乱。
她打了个寒战,然后双手抱住双肩摩挲生热,抬脚就要出门,打算去烟儿和影儿那里寻找安全感。
“你是谁?”
嗯?有人在说话?
“我是谁?阁下好不知礼数,为何不先自报家门?”
又是短兵相接的金戈之声,好像夜的轻咳。
“哼,阁下既然不想说也没关系,那就让我来猜猜看。”
嗯?这声音冷中透着清澈,好像迎霜的寒梅,是,易萧寒吗?
“我猜,阁下是来取一件东西的吧?”
再次确认过后,果然是易萧寒!
他大半夜的怎么在神堂外?
和他对话的人,是谁?
右苏卿撞起胆子朝声音的方向摸索过去,为了不使二人察觉,她施展轻功,足尖透力点地,轻的几乎像是在云间行走。
很快,她便发现黑夜中对立的两个人影,一个身材颀长潇洒,一个体态敦厚健硕。
右苏卿躲在一颗古树的粗干后面,盯着两个人的动作。
那身材颀长之人便是易萧寒了,只见他马尾高高扎起,白日里穿的鸦青色衣装已经换成了一身玄色劲装,若不是因为他的脸被月光映照的白皙如玉,便几乎融在夜里。
易萧寒冷冷一笑,道“阁下怎么不说话了?果然是我猜中了是吗?”
他轻哼一声,接着道“阁下好不要脸面,知不知道这是皇家寺苑,里面的东西都归皇家所有,阁下若不是皇室中人,请把东西留下吧。”
对方也冷笑一声,道“皇家有私事么?他们的一举一动,还不都是干系着天下的变动?既然站在高山之巅,就不要害怕万人瞩目!”
说着,对方刀光一闪,一剑朝易萧寒刺了过来,易萧寒侧身一闪,转身绕到对方背后,手速极快的将剑柄向他后背砸去。
对方立刻伏地躲过一击,易萧寒没有料对方反应奇快,便当机迅速收势,差点因为用力过甚脱落短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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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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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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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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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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