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按着身旁一个小丫头的手,起身行了个礼道“老爷来了。。。。。。这是,怎么了?怎么动这么大的肝火?”
众人也随之纷纷起身,面向大步走进来的男人,当今的太尉,府里的家主,右凌旭。
右苏卿转身面向右凌旭,学着众人屈膝行礼。
刚才右苏卿一直背对着易萧寒,此时她猛地转身,一张脸叫易萧寒看了个正着,不觉叫他微微一惊。
小时候她不过是个干瘦的黄毛丫头,此时那张不惊不艳的的脸张开了,竟然是个吸人眼球的绝色佳人。
那张脸拥有着中原人和月罗人的混血面容,五官立体精致,隔着一房的高度都可以看到的纤长睫毛,肌肤雪白似玉,烛光下看上去,朦胧当中更加绝代风华。xǐυmь.℃òm
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他离开中都城的五年来,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一个人的气质可以发生如此脱胎换骨的变化?
难道,是因为她娘亲的去世?
易萧寒今夜潜入太尉府,身上有任务在身,这些细碎的无聊事情他也不想探究,既然等的人已经来了,他达成了目的,轻轻合上了被自己拔开的一丝瓦缝,飞身略上了另一处的房瓦。
他身轻似一片一捅就破的树叶,轻抚过沁凉光滑的瓦片,飘飘遥遥,直奔家主的书房。
右苏卿抬起眸子打量来人,见他身着灰蓝色宽松长袍,腰间的银丝腰带上挂着一只小巧的黑色玉佩,体格高大健壮,甚是精干,一看便是习武之人出身。
右苏卿虽然是第一次看到右凌旭,但没来由的生出一种敬畏之心。
她对右凌旭是‘山碲见了老虎皮’,望而生畏
右凌旭猛地一拍桌子“不是说年底之前,不允许你出府嘛!你干的那些好事,大街小巷都传遍了!”
话说右凌旭刚刚请旨赐婚回来,刚出宫门不久,便看到有几个同僚朝自己意味不明的呵呵笑。
他顶着大脑袋,莫名其妙了一路,才从众人零碎的只言片语里晓得,右苏卿路遇‘歹人’,侠肝义胆,打抱不平,实乃侠肝义胆,巾帼不让须眉,真乃太尉之亲生嫡女也。。。。。。
右苏卿不觉皱眉,心生凉凉之意,看来这次,她又逆了右凌旭的意思,心里把所有的死状都给复盘了一遍。
右凌旭‘啪’的将碗筷朝桌上一丢,起身骂道“还去了京兆府!你是太尉府的大小姐,名门闺秀!居然还敢骂街?太尉府的脸都叫你丢尽了!”
幸好右苏卿离右凌旭远,没有被他的口水喷成落汤鸡
右苏卿缓缓站起来,假笑道“爹。。。。。。不是你想得那样。”
右凌旭猛一拍桌子,桌上碗筷‘叮叮当当’乱撞“别叫我爹!我没你那么丢脸的女儿!”
右苏卿揉揉眉心,道“不是啊,爹,阿不,太尉大人,您听我说。三个男人欺儿霸女,女儿也是气愤不过,就去了京兆府。可是,我也算是急公好义,见义勇为吧,不至于那么,那么丢脸吧”
右凌旭一听,胡子都气歪了“急公好义?见义勇为?你听听,你听听,一个女子,居然拿男子自喻?你这叫抛头露面,不知羞耻!”
右苏卿“。。。。。。”
右凌旭接着骂,口水要水漫金山了“居然还掺和进市井小民的无聊案件里,你就这么自降身价嘛!”
右苏卿一听这话,有点不乐意了“爹,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这不叫自降身价,这叫与民同乐。市井小民怎么了?大家都是人,互帮互助不应该嘛?况且那个抢人孩子的秦家看起来虽是个豪门大户,但是品性及其恶劣。。。。。。”
右凌旭身形一滞,问道“嗯???秦家?什么秦家?你打官司的人是,是,是秦家!”
哦,看来这右凌旭只知道她闹了京兆府,还不知道和自己打官司的人是谁。。。。。。
右苏卿道“您认识秦家?啊,就是家里刚死了幼子,抢人女孩要做阴媳的秦家。。。。。。。”
右苏卿还未说完,看到右凌旭身形一阵摇晃,似是有些心绪紊乱站不稳当,而且唇色发白,好似急火攻心之兆,不自觉地赶紧闭了驴嘴。
柳氏看了看半天憋着不说话的右凌旭,慌忙起身去扶他后仰的身体,惊叫道“哎呀,老爷吐血啦!”
右凌旭抬起颤巍巍的胳膊,指着右苏卿,嘴里吐出一口魂儿,道“你,你,你居然还招惹秦家,你知道他们家是什么身份!”
右苏卿抠着指甲,懒懒道“嗯,知道,九门提督。”
“老爷昏过去啦!”
“快,快把府医找来!”
“掐人中,掐人中啊!”
好像是人中掐的到位,右凌旭果然活了过来,颤声道“给我,给我家法。。。。。。家法处置。。。。。。”
说完,又昏死了过去。
板子还没打在自己身上,右苏卿已经感受到了屁股在抽动,她生无可恋道“。。。。。。不要啊。”
一阵慌忙过后,右凌旭被放上了一个临时搭成的担架,被小厮风风火火的拉出去了。
太尉府虽说不大,却也不算小,易萧寒像个蝙蝠一样,在各大房顶上兜兜转转,腾挪了半日才找到了右凌旭的书房。
他一脚刚刚踩上书房的房瓦,正打算落下实地进屋而去,却听到一阵金戈铁甲的声音。
一队巡逻的府兵!
他赶紧端肩缩膊,朝屋顶的脊兽后面一躲,然后看着府兵朝书房这边走来。
府兵列队齐整,大约有十人左右,为首的两人和末尾两人各执一盏白纸府灯,正有条不紊的走在书房一旁的游廊之中。
易萧寒正耐心的等他们过去,却不想在此等关键时刻,他们竟然停下不走了。
遭了,难道,被发现了?
“赵四儿怎么还不来啊,这混蛋,是不是光顾着吃饺子,忘了换防了。”
原来这些人是在此处等换防。
府兵们刚才还整齐划一的巡逻姿势,此刻倒是松散了不少,不少人将按在刀上的手放到另一只手的手心里搓了又搓。
“他娘的,真冷,估计又快下雪了!”
易萧寒心道‘与风行关那种苦寒的北地比起来,这中都皇城的冬风,真的只能算是钝刀子。’
“李平!来了来了!赶紧回去吃饺子吧!”
李平朝赵四肩上打了一拳,笑骂道“你他娘的真慢!饺子没给老子吃完吧!”
赵四嘿嘿一笑,道“没有,没有,厨下送了好多呢,够你小子填饱狗肚子了!”
李平带着手下的人刚想离开,忽然转身拍了拍赵四的肩膀,道“好好干活,别懈怠了,老爷刚刚又动了大气。”
赵四道“动气?怎么着?”
李平道“今天丰禾人来府里下了聘,虽说这门亲事是先帝定下的,但是毕竟新帝登基,还要陛下下了赐婚旨意才能卸聘礼,丰禾人这么做,倒好像是在故意提醒咱们家老爷和陛下这门亲事似的。自从丰禾卸聘的事情传到了宫里,今天老爷从宫里回来,脸色就不太好,再加上大小姐。。。
”
赵四轻嗤一声,道“这大小姐,又闯祸了?”
李平道“可不是,这没娘的孩子就是容易被人轻贱,自从冯夫人死后,大小姐就没少挨老爷的训,再加上大小姐这次又正好撞在老爷的火枪口上,估计又得挨上一顿皮肉苦。”
说完,李平摇摇头,又拍了拍赵四的肩膀,走了。
看着赵四领着手下众人游鱼一般沿着游廊游走了,易萧寒才将脑袋大大方方的给露出来。
他踩着房瓦走在屋檐处,像个倒挂的蝙蝠一样,脚尖一勾瓦当,将自己倒吊而下。
待发现书房四周确实无人以后,他脚尖一松,衣袂翻飞之间,便底盘颇稳地蹲在了青砖之上。
下一个瞬间,他触开书房的大门,便轻手轻脚的踩进了屋内的那方天地。
书房里的灯烛明亮,桌案上放着一些文书,易萧寒略略浏览了一下,大体是新帝登基,朝局不稳,羽山国的铁骑趁机骚扰边关不断,风行关的守将想要提请扩兵的议案。
易萧寒今天潜入太尉府的书房是来找东西,对太尉的公务没有多大的兴趣,便将眼神从桌案上挪开,转而扫视梁柱旁的博古架。
上面整齐的摆放着一些青瓷玉器,柔光中线条澄明温和,一看便是上上佳品,他围着博古架转了一圈,并没有见到什么博他眼球的东西。
他又绕屋里走了一圈,一手负在身后,一手转着手里的短刀,俨然没把自己当成心术不正的毛贼,好像身后的大尾巴一翘,气度有一房高,若不是他黑衣蒙面,在外人看来,确实有一副当家主人在自己书房里的闲散模样。
易萧寒转悠了一圈又一圈,好像终于被这些死气沉沉的布置吸干了所有的兴趣,将短刀‘嚓’地朝鞘里一收,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抱胸四下乱瞟,忽然将目光收紧在身边下了一半的棋盘上。
他从棋篓里捏出一枚棋子,放在手中抛了又抛,然后稳稳握住,探头去观棋局,只见那黑白两方棋子好似打了个平手,双方都有要赢似输之意,好像在战场上撕斗纠缠难分胜负的敌我,玩着险之又险的存亡游戏。
易萧寒冷哧一声,将手里的棋子随手在一格上,道“这老头儿,只守不攻,真是惯会缩着脖子当鹌鹑,乱你一子。”
棋子刚落,只听见身后‘轰隆’声响,易萧寒一凛,回身间赶紧将右手拇指扣在刀柄上。
待他一个回身狼顾之后,却发现书案旁边的书架,竟然向两边分开了,而其分裂之处,竟然显出另外一处空间的入口。
密室!
易萧寒正待高兴,还未起身跨步进去,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他赶紧将棋盘上的落子给捡起来丢回棋篓里。
随着密室的门轰然合上,易萧寒闪身躲进了棋盘后的一面黑木屏风之后,许是刚才跑得太急,他刚刚伏到安全之处,便感觉脚趾一阵抽痛。
嘶,抽筋了!
正当易萧寒抱着腿吸凉气的时候,书房的门被人‘啪’的一下推开了。
透过屏风的镂花,易萧寒看见一群小厮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好像快要升天的男人。
右凌旭!!??
只听见小厮们七嘴八舌地嚷嚷道
“慢点慢点,先放到榻上去!”
“大哥,这这这老爷嘴唇发白,面色发青,眼如胆石,眉毛紧绷,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府医说老爷只是被大小姐气得急火攻心罢了,让老爷好生休息即可,没有大碍。”
易萧寒“。。。。。。”
右苏卿跪在花厅,正厅处的暗橙红色花夔地毯,与她穿着的月白色裙对比鲜明,似丛生于锦堂之中的一支白玉色牡丹。
她低着头转着手中帕子,不时抬头瞄几眼四周,柳氏稳坐在花厅的太师椅上,一个姨娘模样的人坐在侧旁的一处迎宾椅上,看着她的眼神落落穆穆,不时抿几口茶。
右麝墨站在柳氏身后,也是旁观冷眼。
四周分散的仆妇和小厮丫鬟也知道大小姐今天捅了马蜂窝,都好像在抬头数星星,没人敢为她求情。
右苏卿扭头看了看拿着板子的小厮,二人跟门神似的一左一右站好,她越看越觉得二人像青面獠牙吃小孩的夜叉。
右苏卿本就有些胆颤,新年夜的冷风钻进屋子些缕二三,清灯荡荡,吹得她瑟缩了几许。
柳氏喝了杯暖茶,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波澜“苏卿啊,别怪大娘对不起你。今日,你把你爹气成什么样自己心里清楚。若是今日不给你点教训,我也不好为人妻。”
语毕,她厉声道“来人,拿板子。”
几个小厮包抄上来,二话不说,板子便狠狠的砸下来。
右素卿忍着痛,用两只手撑住地面,将殴打她的两个小厮和柳氏的祖宗问候了百八十遍,心道‘在电视剧上看过古人被打板子,总觉得不疼不痒,可这板子真要落到自己身上,怎么疼的这般钻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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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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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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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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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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