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你这是把屎拉裤裆了吗?”赵慧文也瞅见了,笑着调侃。
赵小河先是愣了一下,后反应过来,笑道:“怪不得我说越站越冷呢,原来是裤子湿了。估计是刚刚摔跤的时候弄得。”
“摔跤弄得?”赵方荣马上往之前他们滚下去的地方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块地是腊根家的啊。”
“坏了!”赵慧文拍了下大腿,“我们刚刚那么一滚,肯定压坏了不少菜,如果真是腊根家的,回头得给他俩口子咒死啊!”
“那是,你们算惹到财神爷了。腊根两口子可是出了名的小气鬼,一根葱都不让人摘的,哪能容得了你俩在他菜地里打滚呢。”赵文明笑起来。
赵慧文不觉好笑:“你少幸灾乐祸了,腊根要是真咒我们,我就说是你故意推我们下去的,让你一起挨咒。”
“我倒不是提醒你们腊根会咒人的事儿,反正咒又咒不死人,也不会掉一块肉,咒就咒呗,”赵方荣忍笑接话,“我要说的是这块地是种的都是腊根自家吃的菜,不是他卖的菜,施的都是自己生产的纯天然的肥料呢。”
赵文明本来要上车,听到这句,又顿步转身,看着赵小河的屁股大笑:“敢情你沾了一屁股的屎尿啊!还没到正月初一,你就恭‘屎’发财了。”
[注:赵家洲乡音中“屎”与“喜”谐音。]
“坏了坏了,我就说哪来的骚臭味儿呢。”赵慧文立刻往自己身上瞅。
左扭扭,右转转,没发现自己身上有湿的地方,他还是用力拍了又拍,一副呛鼻神色。
“这可真是要发财了。弄了一身骚臭味儿不说,回头腊根叔还得怨叨我糟蹋了他的肥料。”赵小河一脸苦笑,一边接过赵文明从车里拿下来的抽纸盒擦拭身上。
“快回去换换裤子吧,大半夜也够冷的,可别把宝贝冻坏了。”赵文明边打趣边笑着上车,自顾自地忙去了。
“文明说得没错呢,你赶紧回去把湿衣服换了吧,总归是因为我才这样的,冻坏了宝贝辣子兰会和我拼命的。”赵慧文笑着劝赵小河,“反正也十一点了,十二点就会有人来换班,你换了衣服别来了,早点休息吧,这里有我和方荣就够了。”
赵方荣立刻跟着应劝:“是哦,你回去休息吧,我和慧文明早可以多睡一会儿,你明天一早还得过来这里看着呢。”
确实觉得沾着屎尿不舒服,赵小河左右瞅瞅,见路上也没什么车辆,又叮嘱了几句两人要是有情况就打电话给他,这才回家。
超市大门一向是从里面反锁的,进不去,他只能从院子的铁门进去。
此时院子的铁门也从里面锁着,他带了钥匙,伸手进去开锁。
这时院子里两只狗听到动静立刻警觉地吠了起来。
“吵什么吵?自家人都不认得了吗?”他低声喝了一声,两只狗听出他的声音,立刻就不吠了,欢欢喜喜地跑过来迎他。
他刚踏进铁门,两只狗就亲昵地缠住了他的脚,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似在欢迎他回家。
“好了,快回去睡觉。”赵小河一边关门,一边用脚轻轻踢它们,示意它们回窝。
走到屋檐下,打开檐灯,走到水池前打开水龙头,一边将外面的裤子脱下,开始洗裤子。
“小河?是你吗?”陈兰兰从三楼阳台探头出来往下瞅,一边轻问。
“是我呢。”赵小河将头伸出来应声。
“不是十二点钟才回来吗?怎么就回来了?”
“嗯。马上上去。”怕话多了会吵着父母和孩子,赵小河随意应了声,飞快将裤子洗干净挂在屋檐下,又将外套脱下,都消过毒后,这才开门进屋快步上三楼。
三楼由两个套间组成,东边的小套间本为一室一厅,是赵小河父母住的,孩子也住过来后,母亲带两个孩子睡房间,父亲就睡了小客厅。西边的套间是稍大点的两室一厅,是赵小河与陈兰兰的婚房。两个套里都带有独立的卫生间。
赵小河轻轻上楼,回了自己那边。
“睡衣给你拿好了,水也在放,马上就可以洗澡了。”陈兰兰已坐回床上,一边按遥控器一边冲说。
“谢谢老婆。”赵小河笑着走进卫生间洗澡。
“今天守卡还顺利吧?”他洗完澡出来时,陈兰兰问他。
“还好。”他开始吹头发。
“今天晚上老书记在大群里说明天不让当集,群里可是炸开了窝啊。”
“我看了一些聊天记录。”
“明天东口的卡点肯定没这么好守。明天早上你不当班吧?”
“我是东口卡点的组长,我肯定得去。”
何况明天上午守卡的还是两外镇里干部,村民们很多都不认识他们,根本不会把他们看在眼里,闹不好还会发生冲突,这个情况赵小河心里非常清楚。
陈兰兰面带担心:“那你可得注意点儿啊,能劝就劝,万一劝不动的,就随他们去吧。”
“不能随他们去。现在是非常时期。”
“腿走在他们身上,你拦得住吗?除非你拿绳子一个一个把他们捆起来。你也没那样的权力捆人啊。”陈兰兰直起了身子说话。
“尽量劝吧。”赵小河心里也没底。
坐到床上,他摸过手机,再次点进村大群里,见大家还在讨论明天当集的事,较之两小时之前的风向倒是转了不少,坚决反对的人成了少数,认为可以适当派人出去的人占多数,同时聊天记录中还穿插了不少人转的有关肺炎疫情的相关动态,当然,也有些人无意中转了些散播谣言的贴子。他在群里立刻提醒大家要注意转发的内容,不要成了散播谣言者的帮凶,又在群里发表了几句自己对肺炎疫情的看法,立刻有支持者,也有反对声,他也没时间和精力去一一回应及辩驳,关了微信,将手机搁至床头充电,钻进了被窝。
“老婆。”
“嗯?”陈兰兰也没睡着,侧身看着他。
“我刚刚上网瞅了瞅,肺炎疫情又严重了些,情况越来越不乐观啊。”
“我也看到了。”陈兰兰的神色也很凝重,“现在不止武汉,湖北很多地方都很严重。全国都蔓延开了啊。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又是年关,估计很快青岚就会有确诊的。”
“嗯。你明天给我到柴屋里支个床吧,我暂时不上楼睡了。”
“你和要小白小黑睡啊?”陈兰兰不觉又笑了起来,又带着侥幸出声,“做好防护措施,注意消毒,多洗手,不要和人靠太近,应该也不要紧吧。”
柴屋是他家院子里堆放杂物的房间,入冬后,把冻着两条狗,魏香桂把狗窝也挪进了柴屋。
“安全第一,这病传染性太强了。”
“还好小孩子不容易感染这个病。”陈兰兰眼里有了些许欣慰。
“专家只是说目前的检测发现小孩子不容易感染,万一病毒又变异了呢?总之小心为好。这些天让妈带好小南小北,不要让他们出门。”
“我知道了。你自己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啊。”
“我会格外注意的。”
“网上我们的衣服容易沾病菌,你们守卡的又没有防护服,听说雨衣可以起到防护作用,你明天穿雨衣去吧,又可以防寒,一举两得呢。我给你拿了套新雨衣,就搁在一楼楼梯口。”
觉得老婆说得有一定的道理,赵小河点了点头,又起身摸过手机,把这个建议在值班群里提了一下。
[这个行]
[但得要光面的雨衣才行吧]
[我家没有这样的雨衣]
[小河,你家超市有卖吗]
赵家成一连发了几条信息。
赵小河问了句陈兰兰,这才回应:[有八套,明天我都带过去]
[好]
又放手机放回去,见已经十二点多了,赵小河又躺回了床上,却迟迟睡不着,赵庆刚伤感恐慌的话与网上肺炎疫情的相关不停地在脑子里窜。
他很想给赵三福打个电话问问与有根曾太公谈得怎么样,想想还是作了罢。
村里那么多年轻人都对肺炎毫不当一回事,像赵有根这样一把年纪、不看新闻不上网的老人家,哪能指望他一下就接受呢?何况取消年祭这么大的事,也不是赵有根一个人就能做得了主的。
赵有根是族长,村里大事族长的话有一定的威信,但最终拿主意还得经过各房族长一起讨论通过才行。
赵有根属于总族长,各房里还有一个房族长,也是由该房中年纪最大辈分最高的人担任,他们不比组长,组长是负责各小组日常事务的,是做事跑腿的人,房族长平常不管琐事,只有村里大事他们才会出来说话拿主意。
赵三福做总族长的工作,小组长做房族长与本小组村民的工作,目前只能这样逐个突破。
赵小河有些头疼,翻来覆去凌晨两三点才睡着。
五点半,他被闹钟叫醒,这一晚上一直处于浅睡眠状态的他,一骨碌就爬了起来,轻轻穿衣下床洗漱,飞快下了楼,从超市里拿了个面包,边啃边往院前的菜园子走去。
此时天还没亮,借着路灯光,他在地里拨了些大蒜胡萝卜和生菜,分成两份,骑电动车往村西给赵庆刚和赵庆勇两家送去——赵红英今天要负责宣传肺炎疫情,他怕她没时间送菜。ωωω.χΙυΜЬ.Cǒm
送完菜,他折回家穿上陈兰兰给准备的雨衣,又把超市里所有的雨衣都堆放在电动车踏脚处,这才来到村东路口。
这班当值的是赵春荣、赵亮和赵方忠。
赵春荣和赵亮靠着一左一右地靠着棚子打盹,赵方忠则在一边吸着烟跺脚,看见赵小河过来立刻迎过来。
这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小河,这么早呢?”
“是啊,现在……”
赵小河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突突突的声响,回头就见有人开着三轮车迎面驶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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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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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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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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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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