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业深没有回头,上去就掀了一口棺材盖,一股陈旧的灰尘味顿时扑面而来。
嘴里蹦出两个字:“睡觉。”
我有点懵:“你这是什么癖好?跑到义庄来睡觉?”
“诶不对啊,你不是第一次来柯家村吗?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义庄?”
林业深像是挑选货物一样,挨个的把里面陈放的棺材掀开:“是你自己走路不带眼睛,我来的路上就看见了。”
“以前这一带的村子都有义庄,死在外面的异乡客尸体送回来之后,要放在义庄停满三年才给下葬。”
“有的人为了自己死后能够落叶归根,早早的就让家里安置了合寿木放在义庄里面,不过这义庄现在没人管理,基本上都荒废了。”
听起来,好像跟我们村的祠堂差不多。
我内心挣扎了一下,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跟在林业深的身后:“那,你掀棺材干什么?”
都说死者为大,咱们这么冒冒失失的闯进来,扰了人家清静不说,还掀人家的棺材板,这多少有点失礼吧?
林业深没怎么搭理我,连着掀了四五口棺材,终于找到了一口称心的空棺材。
他转身跟我要了一包餐巾纸,把棺材边缘的灰尘仔仔细细的擦抹干净,然后脱掉外套躺了进去。
我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都惊呆了:“你,你到底要干嘛?”
林业深打了哈欠,语气已经很不耐烦:“听不懂人话吗?睡觉!”
“哈?睡棺材?”我有点接受无能。
林业深死鱼眼翻了翻:“怎么,我又不违法,你有什么意见?”
“我……”
好吧,你开心就好!
原来这就是林业深专门跑到义庄来的原因。
活人睡棺材,真新鲜!
反正我是没听说过。
我突然想起来上次去棺材铺,宋老板让我给林业深带话叫他去试棺材,当时我还以为那就是一句威胁,现在才发现,是我单纯了。
不过,义庄里的棺材一般都是有主的,附近的村民很忌讳,能像林业深这样毫无负担的躺里面睡大觉的还真没几个。
我上次被关在祠堂里面已经有了心理阴影,看到一排排的棺材就不自觉的发怵,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就跑到外面去透口气。
这时,对面有个扛着农具的大姐走过来,远远的冲我这边喊:“傻姑!”
我左右望了望,心里满是疑惑:“大姐,您叫我?”
那大姐走近一些,仔细打量了我一番,不好意思道:“哎呀,认错人了,我还以为是傻姑呢!”
“傻姑也是从城里来的,穿着打扮跟你挺像的,就是人有点傻乎乎的,脑子不太灵光。”
我尴尬的笑了笑道:“我是刚才外地过来的,到柯家村办点事。”
顿了顿,又问:“大姐,您是附近村子的吧?不知道您对柯家村的情况了不了解?”
大姐脸色有些复杂,叹口气道:“柯家村,那就是个懒汉村,村里那些人成天好吃懒做不干正事。”
“你看你白白净净的一个小姑娘,去那干什么?小心点,别吃了亏。”
听大姐的语气,看来,柯家村在附近的口碑并不怎么样。
“大姐,谢谢您提醒,我会注意的。”我想了想又问,“您刚才说的那个傻姑,难道也是柯家村的?”
大姐叹息一般道:“是啊!”
“那姑娘也挺可怜的,本来城里住的好好的,一夜间父母出了车祸人没了,她脑子也受了伤,只能回村里投奔她表叔。”
“后来养了一阵病情一直不见好,人也时常疯疯癫癫的,到处乱跑,我就是那个时候见过她几次。”
“其实她不疯的时候人挺好的,安安静静,斯斯文文的,还帮着我干农活,跟我说一些城里的事。”
“不过,被他表叔带走之后,我就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病好点没有。”
大姐说着,又长长的叹口气。
看得出,她是真心为傻姑感到担忧。
我暗暗觉得奇怪,柯家村并不大,一共只有三十几户人家,我跟林业深走访的时候,根本没有看到傻姑,甚至都没听人说起过这个人。
当然,也有可能我们此行的目的只是处理这桩怪事,所以注意力没有放在其他事情上。
我跟大姐又随便聊了几句,最后还答应大姐回村之后会帮她问问傻姑的情况。
大姐走后没多久,蛮子就回来了。
他脑门上都是汗,看起来费了很大的劲。
不等我去叫林业深,他已经从棺材里坐了起来,乍一看跟诈尸似的,能吓死个人。
“头儿,我去晚了一步,那老头已经悄悄把东西给处理了。”
蛮子灌了半瓶矿泉水,喘口气接着道:“不过,他收拾的匆忙,留下了不少痕迹,我在地上发现了这个。”
他说着,掏出塑料袋递给林业深。
林业深接过后,我也好奇凑过去看了一眼。
小小一截,白森森的,像骨头。
林业深仔细看了看,眉头皱起,脱口而出:“这是一截指骨。”
“而且,是女人的指骨。”
他说完,戴着手套把那一截指骨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到鼻子前嗅了嗅,面色突然微变:“我知道阁楼墙上的那个阵法图是用来干什么的了!”
我还看得一头雾水,林业深竟然已经知道了?
看来这就是我跟林业深之间的差距。
说完,林业深从棺材里翻了出来,回头对蛮子道:“你去隔壁村子买几件挖土的工具,悄悄去,别声张,今晚咱们有的忙了。”琇書網
蛮子光干活也不爱多问,收到指令直接就去了。
我有些按捺不住,盯着林业深手里的骨头,好奇的问:“你到底看出来什么了?”
林业深直接把骨头塞过来,差点怼我鼻孔里:“你自己闻闻!”
我嗅了嗅,不由得皱眉:“朱砂,墨汁,黑狗血……这都是驱邪的东西!”
林业深收起骨头,看我一眼,给我普及新的知识点:“有一种镇魂的手段比较阴毒,需要用死者的一块连心骨,也就是中指中间那一截骨头。”
“只要把这块骨头放在阵图里面,死者的魂魄就会被镇压,困禁,无法解脱。”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明白过来,难怪他刚才让蛮子去多弄两把挖土的工具。
连指骨都被取下来布阵,看来村长很怕那个人的鬼魂回来报复,我们得找到那具尸体,才能弄清楚这里面的因果关系。
“对了!”我想起来忙对林业深道,“刚才你睡觉的时候,我跟一个隔壁村路过的大姐打听了柯家村原来有个傻姑,但是我在村里好像没见到这一号人,你说会不会……”
林业深微微皱眉:“可能性很大。”
我道:“那我回去找个人问问不就知道了?”
林业深白我一眼:“你现在去不是打草惊蛇吗?”
顿了顿,又补充道:“可以问,但不能随便问,你得找对人问。”
我:……
那我到底该怎么问?
注:合寿木,指人未死,先行作棺木之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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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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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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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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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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