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宗羲也看了看方四海,没有理会方四海的示意,说道:“还是方庄主说吧,你的华夏钱庄和这家企业可是有多年的业务往来。”
方四海见不好再推却,说道:“这两家企业都是首富马极的。经营活动净现金流为正的企业是他的马极钢铁厂;经营活动净现金流为负的企业则是马极汽车厂。”
郑芝龙问道:“马首富这几年找你们华夏钱庄借了不少钱吧。”
方四海答道:“是借了不少钱,但借华夏钱庄的款都有抵押物,总体上借款是有保障的,马首富还本付息从来没有拖欠过。
钢铁厂是赚钱的,可能需要精细管理,减少资本上的支出。汽车厂处于扩张期,虽然暂时经营活动现金净流量为负,但很多投资人相信马首富,给他的汽车厂投了不少钱。现在帐上的钱还比较多,一两年内还不至于出现现金流中断的问题。
不过马首富为人高调,摊子确实铺得比较大,进入了不少行业。”
韦东临说道:“马首富的两家企业,都没达到自己养活自己的理想状态,还依赖外部资金。但这个还不是最主要的问题。最主要的问题马首富企业的借款人,排在第一的是马极钱庄。”
朱由检问道:“马极钱庄。那这个钱庄莫非也是马首富的?”
郑芝龙说道:“正是。马极钱庄的大股东就是他。”
韦东临说道:“马首富确实是经营天才。他把马极钱庄的借款又打包卖了出去,回笼的资金又用来放贷。”
朱由检说道:“听韦主任这么讲,怎么有一种永动机的感觉?”
韦东临说道:“确实。只要借款能够打包卖出去,这个放贷生意就可以无限做下去而且越做越大。不过一旦打在一个包里的某个资产不能还本付息,爆掉了,那就会形成连锁反应,爆掉一大片。
马首富的钱庄爆掉了不可怕,可怕的是如果引起全国百姓对钱庄的信任危机就可怕了,那时所有的百姓就会拥入钱庄把存款取出来。但钱庄把百姓的存款大部分都是放贷出去了,都要取钱,钱庄肯定是没有钱的。对于依赖钱庄借款来运转的企业,没了钱庄的资金,可能马上就倒闭了。”
郑芝龙听韦东临这么一说,不由冷汗都冒了出来,说道:“看来,对于实体企业进入金融行业还是要谨慎,自己的钱庄给自己的企业借款不靠谱啊。”
朱由检点了点头,说道:“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钱庄里的钱就像风华绝代的美女,指望他守着绝色美女而坐怀不乱,碰都不去碰,那是不现实的。与其寄希望于个人的操守,还不如不给他经受考验的机会。”
郑芝龙看着朱由检说道:“正相的意思莫非是禁止实体企业进入金融行业,已经进入的也要进行剥离?”
朱由检说道:“自己的钱庄给自己的企业借款,不能寄希望于平安无事,寄希望于借款不会被挪作他用,借款都经过严格评估和审核。
人性就是这样,首先对权力的来源负责,马极钱庄庄主的权力来自马极,他肯定首先对马极负责。其次,来的太容易很难去珍惜。马极企业的钱来自自己的钱庄,借钱太容易,他也不容易去珍惜。因为他知道肯定还会有的,除非钱庄的钱被用光了。”
朱由检停顿了一下,看着黄宗羲说道:“在你交易所上市企业的财务质量,交易所也要进行指引,要让上市企业关注自身的财务健康情况,要能自已养活自己。在交易所上市的企业,理当应该是华夏国的精英企业。对于自己都不能养活自己的上市企业,特别是要靠各种输血才能维持运转的企业,要提示风险,当退市的退市。”
黄宗羲说道:“好,回头就把上市企业的财务健康当成今年重点抓的工作。”
郑芝龙说道:“会议结束后,我准备召集全国十大富豪开会,把今天会议的精神传达给他们,听取他们的意见。”
朱由检说道:“好,这件事要抓紧去办。还有那个首富马极,能言善道,在全国有不小的影响力。政策发布前,要多做工作,多沟通,希望他能带头支持中央政府的工作。”
一周后,郑芝龙召集全国十大富豪在京城开会,要求十大富豪有实业和金融业混业经营的,要进行剥离。要么专注于实业,要么专注于金融业。如果专注于实业,就要将金融企业剥离;专注于金融,就要剥离实业。还有企业要注重财务健康,要能自己养活自己,至少经营活动净现金流为正,最好是经营活动净现金流能够覆盖企业的资本开支以及还本付息和股息。
会议气氛是热烈而火力四射,十大富豪都坦率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会议开了一下午。最后,郑芝龙是非常坚定地总结发言,表示中央政府出台这两个政策是希望经济既要有量,更要有质,以避免经济危机。在座的都是全国各行各业的领军人物,希望能理解中央政府的良苦用心,支持、配合中央政府的政策。最后表示这两个政策过不了多久就会颁布实施。
又过了一周,华夏国最有影响力的媒体《华夏日报》登出了对首富马极的专访,《首富马极怒批中央政府不懂经济胡乱作为干涉企业正常经营》。
马极在专访中对中央政府要求将实业和金融业剥离的政策全盘否定,认为是中央政府不懂经济;要求企业经过一定时间的经营,经营活动净现金流应该为正,最好能覆盖资本开支以及还本付息和股息,是对企业经营活动的粗暴干涉。
首富马极炮轰中央政府的两个政策,在华夏国引起了轩然大波。
韦东临走进武英殿,将登了首富马极专访的《华夏日报》放在朱由检的桌前,问道:“正相,首富马极的专访你有没有看过?”
朱由检说道:“什么专访?今天到了武英殿就一直在忙,还没来得及看。”
韦东临说道:“你应该看一看,太劲爆了。”
朱由检拿起报纸,看了看标题,说道:“首富马极还是太膨胀了,既然在媒体上公开炮轰中央政府的政策。等同于与中央政府撕破脸,公开作对。他到底想干什么,想达到什么目标?”Χiυmъ.cοΜ
韦东临说道:“可能想通过舆论来影响中央政府的政策吧。”
朱由检说道:“如果他这么想,就太天真了。中央政府的政策又不是临时起意?都是经过充分地讨论过的。而且政策既然已出,那肯定是要执行一段时间,先看一看效果。要修正,也是等一段时间,评估效果后。”
韦东临说道:“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处理他?”
朱由检说道:“他这样公开批评中央政府的政策,虽然不合适,也没犯什么法。总不能因为他说了不合适的话就治他的罪吧?”
韦东临说道:“这倒也是。”
朱由检问道:“我印象中首富好像是广东人?”
韦东临说道:“不是,首富是福建人。”
朱由检说道:“那正好,下周我们正好要去福建。要见当地的企业家,到时,和他单独谈一谈。”
1646年7月,朱由检到达福建,召开了福建企业家座谈会。
在会上,首富马极几次想谈中央政府新出的政策,都被朱由检打断了,说会后再谈。
座谈会结束后,朱由检和众企业家一一握手告别。首富马极则坐在座位上,没动。
朱由检看着坐在座位上的马极,明知故问地说道:“马首富,你怎么不走?有什么事吗?”
马极有些不服气地说道:“皇上不是说会议结束后来谈中央政府新出的政策的吗?”
朱由检笑着说道:“你还没忘啊。这个会议室太大了,看起来空旷的很。我这边有个临时的办公室,到办公室去谈吧。”
马极说道:“哪里谈我都可以。听正相的,到你的临时办公室去谈。”
临时办公室不大,一张桌子,几张椅子。
朱由检坐下后,对马极说道:“首富你随便坐?”
马极找了个正对着朱由检的椅子坐下,开门见山地说道:“朱正相,我实话实说啊。我对中央政府新出的政策有意见,你这个政策简直是想要我的命。”
朱由检说道:“我看了你在《华夏日报》上的专访。你要表达什么,我基本上了解了。“
朱由检盯着马极说道:“你现在的想法和专访上的没有不同吧?”
马极说道:“没有不同,专访上的观点就是我现在的观点。”
朱由检在桌子轻轻地敲着,显然是在想怎么说合适一些。朱由检停止了敲击,说道:“我直截了道地说啊,你在《华夏日报》上接受专访,公开反对中央政府的政策不合适。”
马极不满地说道:“现在不是已经废除帝制了嘛,难道还不能让人说话了?要兴文字狱吗?”
朱由检平静地说道:“马首富你不要激动嘛。冷静一点。文字狱当然不会兴,我只是说你不合适,又没有说你犯了法。”
马极说道:“那朱正相是什么意思?”
朱由检说道:“帝制是废除了,但中央集权制并没有废除。帝制只是说以前的最高领导人是皇帝,接班人只能从皇帝家里或家族中选,或者从儿子中选,如果没有儿子,从兄弟或者侄儿中选。
现在中央政府决策委员会实行集体决策。我虽然是正相,也只是决策委员会中的一员,表决时也只有一票,还有六位副相都是决策委员会的委员。”
马极说道:“朱正相这么一说,我更加糊涂了。”
朱由检说道:“这样说吧,帝制时,皇帝一人说了算;现在是中央政府决策委员会集体说了算。”
马极说道:“那和中央集权有什么关系?”
朱由检说道:“地方、中央的人事、财政权都集中在中央政府,经济政策的制定大权当然也集中在中央政府。中央政府集各种大权于一身,中央政府的权威当然需要保证。中央政府的政策刚一出来,如果一个首富都能推翻,那以后谁还会把中央政府的政策当回事?“
马极还是有些不服气地说道:“那万一中央政府的政策有问题呢?“
朱由检笑着说道:“你要相信中央政府决策委员会的一正相和六副相,都是想把经济发展地更好的,经济是基础,这个我们都知道。
而且你不要认为我们就是一群老古董,死脑筋,不懂变通。政策执行过程中,如果有什么问题,政策肯定会调整的。中央政府要有权威,是政策出台后,就坚定地执行;执行过程中出现问题,再修正。而不是朝令夕改。如果政策执行中真有问题,你首富肯定有渠道可以向中央政府反映。“
马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听朱由检这么一说,也觉得在《华夏日报》上公开反对中央政府才出的政策确实不合适。自己在企业里,可是说一不二的主。自己定的事,如果有谁敢反对,被臭骂一通还算是轻的,重一点,那就是直接让反对的人滚蛋。
马极也是能屈能伸之人,说道:“经朱正相这么说,我确实觉得在专访中公开反对中央政府的政策确实不合适。我在这道个歉。“
朱由检笑着说道:“道歉就不必了。马首富性子直,喜欢炮轰,这个还是最好改一改。
你也是华夏人,在我们华夏国,有什么分歧、矛盾都最好在台面下沟通、解决,台面下拍桌子、骂娘都可以,台面上就和和气气的。把分歧、矛盾公开化,相当于撕破脸。除非你准备掀桌子,否则最好不能把分歧和矛盾公开化。“
马极说道:“朱正相说得都对,我虚心接受。我保证以后不再公开批评中央政府的政策,有什么不同意见私下里沟通。但是,我对中央政府新出的政策确实有不同意见。“
朱由检笑着说道:“马首富大手笔惯了,可能忘了量入为出的道理。你能借到的钱、筹到的资,是不能算你的收入的。卖出你企业生产的商品、提供的服务,收到的现金,除去你的成本,才能算是你的净收入。
老百姓过日子,借了钱是不是要想着还?添置家产,购置物品是不是也要从收入里走啊?总不能只要我能借到钱,筹到资,就不想着还钱了吧,就希望借新还旧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吧。万一旧的借款要还,新的借款到不了位,怎么办?那不就破产倒闭了吗?
好多企业破产倒闭,不是这个行业前景不好,而是现金流断了,就死掉了,看不到辉煌的那一天。“
马极还是有些不服地说道:“但是我觉得机会确实很多啊。“
朱由检笑着说道:“人啊,总是会知道自己不是无所不能的。当有很多机会时,总要有所取舍,一辈子干好一件事就很不错了。你看我,我就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能力有限,皇帝都不当了,组建了一个团队,共同来做事情。“
此次面谈结束后,马极又接受了专访,公开表示赞同中央政府的新政策。并剥离了马极钱庄,将马极钱庄卖给了华夏钱庄。卖马极钱庄的钱款全部用来归还了借款,改善了企业的财务状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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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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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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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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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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