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重的语琴见主子一言不发,有些心急,率先跪在地上表态:“小主,我们生是小主的人,死是小主的鬼,以后我们的主子只有您一个,本家那里若要联络我们,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奴婢一切听从您的吩咐。”
菱烟也用双膝挪着到了奚宛筠跟前,从怀里取出包装严实的一支簪子,声音莫名低了几分:“这是夫人入宫前夜交给奴婢二人的,言:若是发觉主子对奚家有二心,可下此毒,让您悄无声息的病逝。”琇書蛧
“奴婢虽是带着夫人命令进宫,但主子待奴婢如此之好,从未有过谋害主子的心思,本来奴一直没想好如何透露夫人那边的态度,今日奴婢察觉主子有疏远奚家之意,特来向主子投诚,还请主子垂怜。”
“哦,入宫时搜查何其森严,你倒能把东西带进宫倒是好本事。”
奚宛筠意味不明的看着菱烟,眸光森寒,直把她看的浑身发抖。
菱烟垂下脑袋,并不敢反驳半句。
奚宛筠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这药来历,你说来听听,正好过几日能用上。”
菱烟耳边如同炸响一道惊雷。
主子这是要对旁人对手?
不,主子要拿这药对旁人的动手的话,是不是代表接受她们的投诚了?
菱烟心情激动的抬头看向上座,“主子,主子……您……”
奚宛筠敲打道:“只要你们记住今日的话,不背叛我,我会尽力在宫中护你们周全。你们应该清楚,你们玉筝对我来说,区别不是很大,所以仔细做自己事儿,办好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宫里正是多事之秋,虽然陛下让我帮衬贵妃娘娘料理公务,但你们须得沉下心来,若是让我知晓咱们宫里的有谁仗着我的名义嚣张行事,我不介意将人送回殿中省……你们出去了,就把我的话就这么跟他们说,都紧着自己的皮,碍了我路,别怪我无情。”
“好了,忙活了许久,我也累了,你们退下吧,出去的时候记得把玉筝进来一趟,我有事儿吩咐。”
菱烟和语琴恭敬的退下,当然,她们走的时候是将那根其貌不扬的簪子留下了,簪子本是中空的,但里面塞了药粉,就成了实心儿了。
因为锻造工艺的原因,不论是用手掂量还是从外边看,都发现不了这个簪子内有乾坤。
这种东西,也只有那种有底蕴的世家,私下里找工匠定做的。
奚宛筠之前身上随身携带的大部分饰品都是各种内有乾坤,可防身的首饰,只是为了取信于奚家,她只能孤身而入。
现在想想,当初她养父母为她打造那些防身之物,花费不下千金,各个精美绝伦,巧夺天工。可惜了,如今也只能被藏在秘匣里,不见天日。
她拧开后,果不其然,发现一张卷着的纸条,上面写的是慢性毒药的配方和用量,让人意外的是,这药竟然有不少妙用,怪不得她的亲生母亲如此放心的派了两个家生子看着她。
她瞧见簪子内部装的是白色的柱体药粉,但并没有贸然敲下来,而是将簪子恢复原样。
她坐在上首,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这根簪子,略有些走神。
“小主,您找奴婢?”
奚宛筠被玉筝的声音惊了回了神,看着恭敬垂首的人,她不紧不慢的说道:“此前我便说过,身边不留无用之人,你既是殿中省出来的,去查查坤宁宫的动静,我知道你有办法。”
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不论什么事儿,玉筝都能完美的应对,这样手段和心性,别说区区三等宫人了,说就是殿中省那几个大人的心腹,她都信。
如此人才,屈居她身侧,还真是委屈了。
她明知道此事艰难,也没犹豫半分:“奴婢一定尽力查清楚,请小主放心!”
“你办事儿,我自然是放心的,要不然也不会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你来做。”
奚宛筠话音一转,又说起了旁的事儿,显然是在她考察的消息灵不灵通。
“听说咸福宫那位小产的韦美人,乃是包衣出身,不知你对她有几分了解?”
玉筝姿态谦卑道:“奴婢对这韦美人所知不多,只知晓她父母双亡,她在叔父叔母养大,这次本是她嫡亲堂姐来参选,但她堂姐已经相看了人家,又想搏一搏富贵荣华,那男子家中不是个好相与的,愣是拖着不退小定礼,韦美人的得了急病,她越过其他堂姐入了宫。”
她嘴上说是了解的不多,可人家相看亲事,未成之际都是多番遮掩,就是怕婚事横生波折,她能打听的如此清楚,可见手段非同一般。
奚宛筠脸上没太大表情,似乎只是随意应了一声:“哦,看来这韦美人怕是未必如外人所说的那般了。”
“歆贵人和步贵人已生嫌疑,我另有一事交给你去办。”
玉筝问也不问什么,依旧谦卑恭谨:“奴婢但凭小主吩咐!”
奚宛筠召她上前来,对她耳语几句,又将那平平无奇的簪子交给她,这才看着玉筝退下。
奚宛筠没管外头沸反盈天,自顾自拉上帷帐睡了个好觉。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她让宫人抬水沐浴,更衣之后,便慢悠悠的用着晚膳。
她这晚膳用的还算早,只是她宫里的宫人都有些坐不住,似乎想往外头瞧什么热闹。
不等她出言询问,菱烟就给她带了宫里最新的消息。
“小主,辛嬷嬷审问抓住的宫人,又搜查了咸福宫诸位小主的寝殿,最终确定谋害韦美人,致使其小产的是歆贵人!而歆贵人却把步贵人拉下了水,说她是因为中了步贵人的圈套,一时气不过,这才昏了头。”
“步贵人却说一切跟她都没关系,歆贵人又把奚美人攀扯出来了,兜兜转转,俩人都被贵妃娘娘惩治了。”
“辛嬷嬷拿着查出来的结果,去请示陛下,最终废了歆贵人,将其贬入冷宫自生自灭。而步贵人却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却也因为奚美人的缘故,被陛下废了贵人之位,贬为常在。”
“小主,奚美人为了自保,不仅攀扯步贵人,让步贵人被训斥,还胡乱攀扯小主,陛下怒极,便将其贬入冷宫,跟薄氏作伴!”
菱烟说着话的时候脸上别提多解气了!
虽然小主早就告诉她,不必管奚美人,她早晚会把自己给作死,可如今真到了这一天,还真是开心呐!
菱烟感慨道:“奚美人进了冷宫,以后就再也不会烦小主了,可算是省心了……”
“歆贵人被废,步贵人被贬,现下最开心的应当是贵妃娘娘吧。”毕竟一下子没了两个强力的争宠对象,换谁谁不开心。
奚宛筠眯了眯眸子,冷不丁问道:“韦美人呢?”
菱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奴婢太开心了,都忘了说韦美人了,哦,不,应该是韦贵人。陛下怜惜韦美人孕育皇嗣有功,被奸人所害,所以特此加封,以示安抚。”
“听说韦美人并没有搬到咸福宫的东西配殿,反而跟贵妃娘娘求情,让她继续住在后面的阁楼里。据说是因为她病骨难支,日日熬药不断,怕影响其他嫔妃的心情,所以她独自居住在阁楼里,清净,也适合养病。”
奚宛筠嘀咕道:“确实是个聪明人。”
宫人也不是人人都是傻子,一次人家可能觉得韦美人巧合,次数多了,那就未必了。
若非玉筝提前告诉她,那韦美人越过几个堂姐,入了宫,她恐怕并未把她放在心上。毕竟,一个包衣出身的美人,能掀起什么大风浪。
可偏偏,有些事情的成败,关键就在那一个个小人物身上。
咸福宫出了这么多乱子,沈贵妃的心情必然不会好了。就是不知晓,歆贵人和步贵人落到如今境遇,她又在其中插手了几分。
咸福宫。
沈贵妃回宫后救下了寻死的韦美人,就等着辛嬷嬷大显身手呢,没想到她让人做好的安排,竟让步贵人躲了过去,只是降了位份,闭门思过。
想来陛下还是对她有几分感情,若非如此,即便不是如歆贵人那般贬为庶人,在冷宫自生自灭,也该是曾经的良婕妤,如今的盛美人那般。
沈贵妃没看到预期的效果,强撑着笑脸送走了辛嬷嬷这尊大佛,等人一走,就屏退左右,砸了殿中的摆设。
“瞧着不声不响的,也没比懿婕妤多承宠几日,竟巴巴的勾上了陛下的心,这位步常在还真是让人不可小觑……”
沈贵妃说起来步贵人,倒真是气的牙痒痒。
虽然懿婕妤瞧着受宠些,但她眼酸一阵也便罢了,她又不是那等不知事儿的,她祖父乃是先帝太傅,打小也是听着朝堂之事的。
镇国公府势大,近些年那些族人和亲眷仗着镇国公的名头横行霸道,侵占良田千亩,当街掳人,逼良为妾,卖官卖爵,一桩桩一件件,罄竹难书。
可就因为之前镇国公府在大周风雨飘摇之际,力挽狂澜,就该为镇国公府大开方便之门吗?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规矩不成方圆,不是所有的罪都可以用功绩抵消的。
说白了,镇国公府之人敢如此行事,不就是仗着先帝赐下的丹书铁券,即便是犯下滔天大罪,也能免一死。
陛下早就不满此事,可是初初登基之际,镇国公公然支持陛下,陛下也不好享了好处,转头就打人家的脸。
眼下过渡期也差不多了,逮住了机会,可不就是要收拾镇国公府那帮子人,让他们醒醒脑子。
但凡他们能够醒悟,以后老老实实做人,陛下也不会赶尽杀绝。不过瞧着近日前朝武将们都在为镇国公被贬之事而不平,如今的忠义侯府未来如何,还当真不好说。
说到底,还是之前能压制镇国公府的,护国将军府没了,他们才无所顾忌。
左右以后大周出了战事,也得靠镇国公府,不论现下贬也好,不贬也罢,风雨飘摇之际,都得靠他们手上的兵马。
或许镇国公没这么想过,但镇国公府家大业大,其他人未必不会如此之想。
看来陛下果然很宠信步常在的父亲,若不然,设计谋害皇嗣一事,竟如此轻拿轻放。
瞧见沈贵妃动此大怒,殿中的两人战战兢兢跪下请罪道:“娘娘恕罪,都是奴婢办事不力,请娘娘责罚。”
虽然今日拿到了执掌后宫的权柄,沈贵妃心情依旧不悦:“你都把东西放进去了,如果不是步常在防着本宫,怎么可能在你眼皮子底下躲了过去。这次她到底是怎么躲过去的一定要查出来,若是本宫这里有吃里扒外的,都拉出去杖毙!”
“奴婢遵命。”
沈贵妃发了一通脾气,气也消了大半,虽知晓是步贵人的缘故,怪不得下人,心气儿到底不顺。
但不顺归不顺,正事儿还是要办的。
“既然陛下让本宫执掌后宫,明日一早就将几位小主请过来吧,也省的让陛下觉得本宫贪恋权柄。”
“明日之事,你们要安排好,不许失礼。陛下说有空会过来瞧瞧公主,去让人打听一下,今日陛下翻了哪个嫔妃的牌子。”
不多时,佩菁带着消息回来了。
“启禀娘娘,今夜毓秀宫东配殿掌灯。”
沈贵妃脸上刚有了点儿笑意,瞬间就消失了。
“懿婕妤今日受了委屈,陛下去安慰她也是正常。”
沈贵妃手上的帕子差点没拧破了,显然是酸的不行。
而得知今夜毓秀宫东配殿懿婕妤掌灯的,少有人睡得着。
坤宁宫的灯亮了半宿,咳嗽声此起彼伏,天将明才熄了。
毓秀宫东配殿,奚宛筠穿着中衣,依偎在恒旭帝的怀里,两人发丝相变缠,宛如一对璧人。
她声音软糯糯的撒着娇,眼眸水汪汪的:“陛下,你不必如此的,盛美人说的本也不是假话,妾身今日就是一时怒气上头了,事后才觉得不应该。可妾身又觉得她嘴巴太坏了,不想给她求情,陛下您不会妾身心思狠毒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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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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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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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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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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