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你们便住在府上,有什么需要的随时来找我就是。”
正厅中,陆媱换了身淡紫色广袖纱裙,期间有银丝勾勒出的丁香花,如墨一般的长发高高盘起,精致的云鬓里斜插着几支钗子,凝脂纤长的手上戴着羊脂玉制成的手串,坐在主位,整个人看上去既大方又温柔。
而江呦呦也重新梳妆,笑盈盈地坐在陆媱的下首,一席藕红色的长裙,腰间别了个绣着‘平安喜乐’的精致荷包,发间只一支玉簪,倒也显得乖巧懂事。
相比她们二人,陈怡和陈羽就显得狼狈极了,虽说也坐在椅子上,看上去却像极了奔逃已久的人。
听到陆媱的话,陈怡两只手交缠捏紧,勉强的扯出了一抹笑容应下了。
“是。”
见她这样,陆媱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摆摆手让人带她们出去。
“好了,如今管家一事压到了我身上,我也不留你们了,下去吧。”
说完,便有丫鬟从外而入,引着陈怡二人下去了。
直到看不到她们的背影,陆媱才叹了口气。
“娘亲,您为何叹气啊?”
江呦呦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的问道。
陆媱看向江呦呦,心中因为陈怡到来的烦闷也消散了,今天虽说有些突然,但到底呦呦亲近他们了,是好事。
想着,陆媱的目光便更加温柔。
“呦呦,你能不能告诉娘亲,为什么一觉醒来你就愿意和娘亲、爹爹亲近了呢?”
她与江敬自江呦呦生下来,便一直在外奔波,直到五年前才得以消停回了家,可回来时,呦呦就已经五岁了,对他们总是带着些疏离。
她原以为还要很久才能让呦呦接受他们,却没想到会是这么突然的情况下,这让她很是惊喜,却又有些紧张于呦呦的变化。
江呦呦一愣,心想娘亲果然是娘亲,这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
但她总不能说,是自己重活了一世想开了吧?
“娘亲~”
江呦呦撒着娇扑入了陆媱怀里,小脑袋不住的蹭着,让陆媱一颗慈母心软的一塌涂地。
“呦呦本就是这样的性格,只是从前以为你们喜欢听话乖巧的孩子,这才一直收敛了。可我昨个夜里做了个梦,梦到你们喜欢的是呦呦,不管怎么样都喜欢,所以我就想开啦!”
江呦呦仰着头,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笑意,说出的话半真半假,却让陆媱完全相信了。
“傻孩子。”
陆媱心疼的摸着江呦呦的脑袋,心中对江呦呦的亏欠感更重了。
母女俩将心中的疑惑解开,就开始了忙碌。
府里没了管家,做主的权利便交给了陆媱,虽说以前没有发生过什么重大的事情,但大大小小需要交接了解的事情还是让陆媱忙大了头。
而江呦呦身为将军府唯一的孩子,自然也是需要学习着如何管家,陆媱便顺理成章的带着江呦呦一起了。
江呦呦的小书房也被陆媱征用,两个人一下午都在书房里忙碌,以往没有多少人出入的紫汀苑都差点让人踏破了门槛。
只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江呦呦趴在垫着毛茸茸的毯子的地上,手里捧着一个账本,小小的脑袋里有大大的疑惑。
“阿玉,你看这里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
江呦呦拉过在一旁认真整理的阿玉,小声问道。
“啊?”阿玉一脸的茫然,看着自家小姐手指着的地方,摇了摇头,“小姐,阿玉虽然认得几个字,可阿玉不会算账啊!”
注意到她们这边的动静,陆媱从半人高的账本中探出了头,柔声开口道:“呦呦,怎么了?哪里不对,拿来给娘亲瞧瞧。”
江呦呦听到陆媱的声音,二话不说的抛弃了阿玉,爬起来也不顾脚上没有穿鞋,就小跑着过去了。
“哎!小姐!鞋子!”
身后的阿玉看到江呦呦没有穿鞋就跑过去了,着急的喊了一声。Χiυmъ.cοΜ
但江呦呦却不以为意,脚步愣是停都没停。
阿玉撅起嘴,对自家小姐无视自己这件事十分气愤,但是又不敢说什么,只敢一边整理地上为了腾地方而散落的书籍,一边小声嘟囔着。
“小姐一点都不听话,都不穿鞋,哼,到时候着凉了还不是要奴婢去照顾……”
对于阿玉的小小抱怨,江呦呦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一个回头,看到陆媱满脸的宠溺,江呦呦周身的气息也柔和了些。
前世她没有保护好娘亲和阿玉,还害得她们为自己操碎了心,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保护她们,不让任何人欺负她们。
至于陈怡和陈羽……
江呦呦眼底闪过一道冷光,心中冷哼一声。
回过神来,江呦呦将方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指给陆媱看,脆生生地说道:“娘亲,你看,这里是不是被涂过了呀!可是呦呦算了算,这个是对的呀!”
陆媱顺着江呦呦指着的地方看去,越看越是气愤,直到看完,自幼的教养甚至都险些没能压住她的怒火。
江呦呦没有学过这些,只知道看算的对不对,还有哪里涂抹了。
但她却很清楚,那被涂抹的地方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了,久到她刚进府。
不仅是她与江敬名下的各种店铺,更有官家赏赐的东西,进账都与出账不符,每一处的数目都让她心惊。
“呦呦,你在这里等娘亲,娘亲要去找你爹爹。”
过了一会儿,陆媱才堪堪压下心中的怒气,交代了江呦呦之后便去前院找江敬了。
等江呦呦再见到陆媱和江敬时,已是晚饭时了。
江呦呦刚到饭厅,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江敬的怒吼声。
“什么?他竟然死了?”
“本将把他打发走,如今能有几人知道这个消息,他就死了?”
“那你可在他家中有所发现?”
紧随着这一句问话的,是瓷器摔碎的声音。
就这几句话,江呦呦瞬间就理清了其中的缘由。
下午陆媱走时她就知道江敬一定会派人去把管家抓回来,但她没想到陈怡做事竟然这么快,这才几个时辰,管家就已经死了。
只是,她也太蠢了些,这么快就下手,不就是让她借题发挥的吗?
呵。
江呦呦冷笑一声,从大门缓缓而入。
“爹爹,管家死了?可,可管家才走,我和娘亲一直都在屋里,您又想找他回来。那还有谁知道管家离开的消息啊!天啊,难道……”
说到这儿,江呦呦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脸色煞白。
迎着饭厅里几人的目光,江呦呦嗫嚅着解释道:“呦呦,呦呦是胡说的,就是没想到下午才见过的人现在就已经死了……”
她这一番话简直就像是明晃晃的告诉他们,杀人凶手就是陈怡。
可偏偏,她这幅样子不仅没有让人觉得不对,反倒让怀疑的种子种在了陆媱和江敬的心里。
尤其是江敬,眼神中已经隐隐带上了些许的冷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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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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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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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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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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