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新,你是南方人呵?”
“对呀,我老家在南方。”我如实回答。
“听大力说你是第一次来这边,感觉怎么样,还习惯吗?”
“嗯,都挺好的。”
“你是大力带回来的第一个女朋友,我想他心里应该很重视你的。”叔叔很诚恳地说。
第一个带回来的女朋友?要是他老人家知道是花钱请的女朋友,不知道会被气成什么样子,听着叔叔的这番话,我真是有点于心不忍。
“大力呢,年纪也不小了,你也不小了,差不多找个时间就把事情定下来了吧。”他这话跟锤子一样敲打着我的脑袋,我没法组织语言,只能嗯嗯哦哦地应答着。
“我呢有个小厂,本来想大力接手的,他不愿意,他在南方也很多年了,我慢慢年纪也大了,有机会你帮我劝劝他,放着老爹铺好的路不走,在外面那么辛苦做什么咯。”小厂,什么厂?难道说这宋大力是个隐形富二代呢?
我和老爷子聊得正欢,宋大力忙完从厨房出来了,解下了围裙,说小新你陪我散散步呗,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拉着我往门外走,嘴上跟他妈交代了一句:“妈我跟小新去散步啦。”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爸的样儿。
北方乡村的夜晚,冷风阵阵,天已经黑透了,隔一段路有一盏路灯,不用手电筒也能看得清路。不时有鞭炮声传来,提醒着人们,今天是除夕。我跟在宋大力后面走着,忽然电话铃响了。
一看是家里人打来的,大概不习惯我不回家过年吧。电话里我妈问我吃饭了没有,又问我跟谁在一起,要注意安全,我一一回答,她总是这样,把我当作没长大的小孩,没见面就想念,见了面就吵架。
挂了电话,宋大力回头看我,“家里打来的?”我说是的,他说你妈妈是不是不放心你在别人家过年。
我说对啊,还是一个认识才一个星期的陌生男人,他扑哧笑出了声,“你还知道呢,我说你是怎么下定决心跟我回来过年的?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我说因为你给我付钱了啊,数目还不少,这个理由够充分吗?我怎么能跟他说其实我根本不爱回家,回家我也不快乐。我们还没到掏心窝的程度,跟不熟的人吐露心事,不是我会做的事情。
走了一段路,路边出现了一家小卖部,类似村口聚集的地方,很多人在那里,有人在打麻将,有人在聊天,还有很多小孩在放鞭炮和小烟花,很是热闹。
“哎这不是大力丸吗?大力大力,是你小子不?”有人在喊宋大力。
他走了过去,我不想跟他过去,免不了又是一顿打趣话,我还真是不喜欢这种场面,但又躲不开,看我迟疑,他往回拉了我一把,我只好跟着他迎过去。
人们的目光好像一束束灯光,都聚拢过来,打在我两身上,彷佛在看什么稀有商品似的,我的尴尬症都要犯了。
宋大力倒是泰然自若跟大家打招呼,还拿出烟给男人们派。这几天我就没见过他抽烟,他居然随身带烟了,还有打火机,看来我真是对这男人一无所知。
“浩子,好久不见呵。”宋大力和跟他打招呼的男人说话,男人看起来和他一般年纪,但身材微胖,有点中年发福的样子。
“你小子,多久没回来啦,怎么地,这位是,女朋友?”名叫浩子的男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下,手拍了拍宋大力肩膀,“你小子可以啊,要不就不回来,一回来就带女朋友了,真不愧是我们当年的校草。”
我微笑着说了声你好,浩子说美女好,你是不知道,大力丸是我们高中时候的校草,那时候追他的女孩子都排到校门口了,宋大力嗨了一声,“别听他瞎说。”两人又扯了很多高中同学的往事。
旁边的大爷大妈说,力力你终于带女朋友回来啦,很漂亮哦,你妈肯定笑开了花,啥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快点了啵,人浩子都生二胎了撒,你要加油啵,奥力给!
宋大力跟人东拉西扯,我像个木偶人,唯一的表情就是微笑微笑,脸都快笑僵了。我扯了扯他衣袖,给他挤眉弄眼了一番,意思是快点撤啦,我顶不住这场面啦。
我知道他心领神会,但故意装作不知道,一边笑嘻嘻跟人聊天,吹牛吹出太平洋了,好不容易等他跟别人聊完,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了。终于,我们往回走了。
“这种场面应该加钱,真是的,太尴尬了。”我装作生气的样子。
“加什么钱啊,我们都这么熟了是吧,再说村里不都这样嘛,你又不是没回过村,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啊。”他舔着个脸。
“好啦,我们回去放烟花吧。”他领着我往家里走。
“大力丸啥意思,你还有这绰号呢?”
“没啥意思,就高中的时候打篮球比赛,我三分投篮最准了,看起来很有力气的样子,所以他们叫我大力丸。”宋大力解释说。
“你还会打篮球啊,我也会打。要不是脚扭伤还没好彻底,我得跟你切磋切磋。”我这该死的好胜心。
“呵,就你,小矮子!”他一脸鄙视,说完还戳了戳我的头。我都气疯了,一路追着要揍他,无奈没他跑得快。
回到屋里快八点了,没看到叔叔,阿姨坐在客厅看电视,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大娘在一起聊天。看到我们回来,阿姨笑着招呼我们过去,说这是隔壁的婶娘,来打个招呼,宋大力说两位婶娘好,我跟着说婶娘好。
我和宋大力在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两位婶娘又是惯例式地打量了我一遍,“姑娘不错哈,叫小新是吧,很有南方姑娘的范儿呢。”
我呵呵笑着,她们又是问了我的工作家乡父母家庭等等事项,我都怀疑是不是阿姨派的中间人,她不好自己开口,让她们帮把关。
后来宋大力都看不下去了,说婶娘你们看春晚哈,我和小新去楼顶放烟花,才得以逃脱。
我本来以为他是编借口,没想到他真的抱了一箱烟花到楼顶,往地上一放,豪横地说:“哪,什么款式都有,你想放哪款就哪款,可以吧。”
我说我在老家都不放烟花,都是小孩子放,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放烟花了。他说你就是瞎讲究,过年不放烟花还过什么年啊,来我们先来个冲天炮,一炮冲天,财大气粗,谁放谁发财。
放完冲天炮,我们摆好了一排的烟花,分别在两头点燃,不过五秒钟,漫天绚烂,打破了黑夜的封锁,交织成一副曼妙的图景,真美啊。
远远近近的烟花,竞相开放,在夜空媲美,在这个除夕的夜晚,留下了美好的痕迹。
我看着宋大力的被烟花照亮的侧脸,有几分恍惚,本来平行线的两个人,此刻有了交集,这交集,是否也和这烟火一样,绚烂又短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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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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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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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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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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