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着帽子口罩,就连衣服也都换过。
但是辛守记得他的鞋子,一双盗版adiidas,多一个字母,她记得很清楚。
晏归辞则是从身高、外形、行走姿态等方面,确定等车的人是黄达。
一辆出租车停下,黄达上车。
辛守轻声问:“他如果过河,我们怎么跟?”
晏归辞挂挡,记住出租车牌照,隔着一辆车,不急不缓跟着,“他不会过河。”
“为什么?”
“没有车,而且断桥附近有警察值守,他心里有鬼,不敢过去。”
晏归辞的推测很准确。
黄达确实没有去断桥,反而是坐着出租车,沿着河岸,行驶到上游,在一片荒无人烟的路段,下车。
他很警惕,下车后,还不忘左右看。
晏归辞没有停车,微微遮脸,然后一脚油门,超过租出车,越过那条路段。
辛守将头从外套里冒出来,问:“不跟吗?”
“跟!”晏归辞一转方向盘,调头,向着来时的方向回追,然后将车停在马路对面的一棵榕树下。
隔着四条车道,一条绿化带,正好可以隐秘地看见黄达下了河堤。
晏归辞打开实景地图,放大河堤下的路,这才发现有一排仅供人通行的小石墩子,从平缓河段,排列过去。
因为涨水的原因,那些石墩子都被洪流淹没了,现在这个时间段,根本看不出来下面隐藏着石墩子。
两人打开车门,穿过马路,趴在河堤上面,看向已经走到河中央的黄达。
虽然这一段河流相对没有那么湍急,但是水的流动力量,加之石墩的湿滑,让他整个人颤颤巍巍,弓着身体,几乎是手脚并用,摸着石墩过的河。ωωω.χΙυΜЬ.Cǒm
远远一看,就像是一颗戴帽子的黑色人头,漂浮在河面上一样。
辛守都替黄达捏一把汗,她看晏归辞身体紧绷的样子,手指已经摁在拉链上,估计是做好随时下河救人的准备。
好在黄达很稳当,顺顺利利过了河,跌坐在一片杂草中,喘了许久的粗气。
然后,他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朝着一座小山包走去。
晏归辞打开地图,看了看他行走的方向,等待人已经完全消失不见,转身对辛守说道:“你去车里休息,我们一会儿见。”
辛守拽住他衣袖,“干嘛撇开我?”
晏归辞:“黄达身高在一米七左右,他摸着石墩过河,水淹没在他肩膀位置,堪堪露出一个头来。就不说河水湿冷,但论水深,于你太过危险。”
辛守已经翻身往河堤下滑,“要不,你个子高,我骑在你身上。”
她没听见晏归辞的答复,回头,发现他正僵硬地立在河堤上,于是挥挥手喊道:“我开玩笑的,你可是神探,又不是坐骑。走吧,山人自有妙计。”
晏归辞几步跳到她身后,嘱咐道:“你现在还是生理期,不适合跟着。到车里看部电影,我很快回来找你。”
“别说得跟诀别遗言似的。”辛守已经走到石蹲前,河水浑浊,根本看不清石墩在哪里。
她捡起河边一根长竹竿,捅了捅,找到石墩,又探下深度,淹没在石墩上的河水,足足一米多。
她将竹竿交给晏归辞,问道:“如果我变出一条船来,你能不能带上我这个累赘?”
“船?”晏归辞环顾四周,确定这附近没有船只,也没有商店。
辛守点点头,动作麻溜地从挎包中抽出一团皱巴巴的黄色塑料,展开,是只小黄鸭造型的充气……玩具?
晏归辞就看她迎着风,跑了几圈,干瘪瘪的小黄鸭,瞬间兜着风,变得鼓鼓囊囊起来。
她扎紧口子,扔进水里,邀请道:“上来吧,大神探,不用湿身哦。”
辛守上去后,吃水很浅,能看得出这东西的漂浮力挺强。
晏归辞跟着跳上去,小黄鸭往下沉一截,但还算稳妥。
他用竹竿,顶着石墩,一点一点,将小气排往河对岸撑,问道:“你这东西哪儿来的?”
辛守很坦诚,“在没学会游泳前,我准备将救生工具随身带着。天知道意外什么时候光顾我。”
这是她从博闻之行,吃一堑长一智的血泪经验。
小气排漂到对岸,拖上岸,放掉气后。
她重新收回挎包里,然后快步跟着晏归辞朝黄达消失的方向追去。
司机大叔一路走,一路拧水,冷得哆哆嗦嗦,洒的一路都是水渍,就跟路标一样。
很好找。
两人追出十来分钟,就看见半山腰的黄达。
他寻的是条野路子,荆棘横生,碎石累累,爬行十分艰难。
晏归辞对辛守使了个眼色,两人寻了另外一条道,迂回地上了山。
他们在山包包上转悠好几圈,才听见下面窸窸窣窣的声音靠近。
两人迅速躲好,然后就看见满脸血痕的黄达,灰头土脸,气喘吁吁地爬上来。
他身上还是湿的,这会因为剧烈运动,哈着水蒸气一样的白雾,整个人的气色非常糟糕,又红又白,嘴唇变得青紫。
辛守有些担心,轻声问:“大叔能不能撑住啊?”
晏归辞眉头微拧,不知道怎么回答。
黄达没有歇息多久,穿过山包上的几片菜地,就朝着另外一个方向下山。
那是一条踩踏出来的小路,比较平稳,他走得又急又快。
辛守以为他就要这么冲下山时,他却拐一个弯,绕到造船厂的后门。
“他去造船厂干什么?”辛守在来时的车里,就搜过船厂的资料,已经倒闭五年多了,现在里面连废铜烂铁都找不到两块儿。
黄达很熟悉,直接从厂门下面的空隙爬了进去。
晏归辞快步上前,贴着缝隙往里面看黄达的行踪情况时,辛守已经身子一扭,从门底下的缝儿里,钻进去。
她走到门缝前,喊道:“看什么?进来啊。”
晏归辞那句“冲动”卡在嗓子眼里,最后还是摇摇头,跟着钻进去。
两人追着黄达的足迹,一路绕过好几间厂房,最后停留在最偏僻的一间库房前。
那扇卷帘门,开了一个两尺来高的缝。
他俩弯着腰,刚钻进去一张脸,就跟一具烧得焦黑的尸体,撞了个头碰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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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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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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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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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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