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熟悉的轻呼从上方传来。
辛守惊愕地抬起头,看向黑漆漆的屋檐,左右各有三扇焊着钢筋条的窗户。
她收住哭腔,慌忙问:“晏归辞,是你吗?你在二楼还是三楼?”
没有回复。
她提起湿哒哒的裤腿,拔腿就朝着前院跑去。
她在路过那口井时,发出原本呜呜咽咽的低转哭啼,变成了低低沉沉的笑声,比之哭声,还叫人胆战心惊。
而且这一次,她可以确定,声响不是从老槐树上传来的,而是从那口井底传上来的。
她脚步加快,几乎摔着冲进堂屋里。
原本只有星星点点炭火的搪瓷盆,现在燃着熊熊大火。
“晏归辞,是你烧的吗?”
她走近两步,发现搪瓷盆里燃的是铜钱形纸片。
是他用来引火的吗?
辛守绕过堂屋,走向那条黑魆魆的楼道。
楼道很窄,比较陡峭,两边的墙壁上,还贴着一些上年岁的破旧符纸。
她举着手机光,一路往上。
楼道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转过拐角,她就看见二楼有个人,正趴匐在楼梯最上面一阶,摇头晃脑地俯视她。
“晏归辞?”
她往前凑了凑,借着手机莹白的光芒,看见一双黑得渗人的眼睛,正朝着她眨了眨,那翻上去的眼球,在顷刻间,溢出浓稠的鲜血来。
她吓得手指一哆嗦,手机顺势滑落,乒乒乓乓几声响后……
手机屏幕上的灯光熄灭,楼道陷入一片黑暗。
她背靠着墙壁,慢慢蹲下身,沿着楼梯边缘,开始摸索手机,浑身止不住地发着抖,但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刚才她看见的是什么?
是人,还是尸体?
反正不可能是晏归辞,可二楼怎么会有尸体?
她脑子乱得很,摸了很久,都没有摸到手机,反倒是黑暗中,忽然伸出一只手,直接与她十指紧扣起来。
又冰凉又滑腻,就像是包裹着蛇皮的一只手。
辛守吓的智能腕表都开始闪着红光报警,也就是趁着这几缕红光,她看见一张发胀溃烂的脸,正在半步之远的楼梯下面。
那脸上的肉都烂透了,还有黑色的硬壳虫在肉里钻来钻去,像是一坨正在融化的白蜡。
他张开嘴巴,露出两排稀疏的黑色尖牙。
辛守吓得转身就逃,跑到最上面的楼梯时,才惊觉那具双眼流血的尸体不见了!
她恍恍惚惚,不知道此刻是该进屋,还是该朝三楼跑时,脖颈后面冰冰凉凉,被人戳了戳。wWW.ΧìǔΜЬ.CǒΜ
她旋即回头,映照着腕表上幽蓝色的光,看见一双满是泥浆的赤足,正随着楼道里的风,晃晃悠悠地飘着。
她将头仰得更后一些,看见一张青灰色的脸,被一根手指粗的铁钩,从下巴处贯穿。
她努力想要看清那张有些熟悉的脸,是谁时,他的脸突然龟裂开,然后就像是气球一样,砰的一声,爆炸了!
无数碎肉,混着飞蛾,一起朝着她扑来。
辛守吓得双眼一黑,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她攀着墙壁,腿软得站都站不起来,最后几乎是滚下了楼梯。
堂屋里依旧燃着火盆。
但是那道门却被关闭起来。
辛守觉得自己快不行了,神经已经绷得要断裂。
她又拉又推,无论如何也打不开那扇门。
当她隔着门缝,朝外面看去——
一个女人正弓着背,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前,也扒拉着门缝,朝里面看。
辛守很疑惑,抠着门板喊道:“您、您好,麻烦,开一下……”
她的话说到一半,就像是被人卡在脖子一样,戛然而止。
一把菜刀,从门外女人脖颈上砍下去,温热的鲜血,隔着两指宽的门缝,滋到她脸上。
她征征地呆住,听见那女人扑通倒地的声音。
接着,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猥琐男人,贱笑着,开始撬锁。
他的声音,阴冷得像是毒蛇,“还有人啊……”
辛守来不及反应,转身就往堂屋里跑,无处藏身,她不敢再上楼,只好往厨房里躲。
唯一能藏身的地方,就是那一处烧柴火的大灶台。
当她扒拉着草木灰,想要躲进去时,一颗灰白色的骷髅头,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出现了。
她的两根手指,正好卡在眼眶的位置。
辛守的眼皮翻了翻,整个人摇摇欲坠的,就要昏倒下去
关键时刻,她感觉后背传来一股暖意,接着晏归辞在耳边低声道:“撑着。”
“晏、晏归辞……”辛守舌头都有些捋不直了,神识就在浑浑噩噩中飘忽。
晏归辞带着她,去到通道旁的电闸箱前,迅速更换好保险丝,然后拉上电闸,摁亮堂屋的灯。
橘黄色的灯光下,辛守脸色惨白,胸口剧烈起伏着,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打捞出来的一样,被汗水湿透了。
她无意识地窝在藤椅里,虚脱得厉害。
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发现堂屋的门已经打开了,晏归辞身上都是泥污。
她嗫嚅着唇,问:“你去哪里了?”
“抓鬼。”晏归辞冲着门外喊道,“进来!”
两个后背上留有大鞋印子的人,一瘸一拐地进到屋里。
一个年轻的男人,脸上的胡子被拽落一半;还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捂着脖子上滋滋外冒的血浆袋,手里还提着一颗同样披头散发的脑袋。
晏归辞沉声道:“把脸擦干净。”
两个人瑟瑟缩缩着,用湿透的衣角,将脸上的妆容擦掉。
辛守这才觉得,他们都有些眼熟。
她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晏归辞:“力小冬,舒可心,装鬼吓人很好玩吗?如果把人吓出个好歹,责任你们担负?”
两个人齐刷刷地摇着头。
力小冬不服气地嘀咕道:“合同里都签署了,后果自负。你们有钱人,可别想欺负我们土包子没文化。”
舒可心也连连点头,“就是,我们出道可多年了。这些事,唐哥以前就教过。”
她说到唐这个姓氏,辛守才猛地回忆起来,这两人为什么眼熟。
他们就是唐鼎睿坑蒙拐骗小团伙里的两个小年轻!
在海波娜酒店时,这几人还负责过扮鬼吓唬她,只是当时他们的计划,没排上更深刻的用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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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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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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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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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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