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咱们来乱葬岗子干啥?”
李道凌冷声道:“干啥,给你找个老婆啊!”
他说罢,开始挨个坟头踅摸。
我吓得就差魂归九霄了,当即道:“师父,你啥意思?跑坟地给我找老婆?”
“对,没有这个老婆,压不住旱魃的!”
“啊,你不是说我命硬……”
李道凌瞥了我一眼,只冷声道:“要想活下去就闭嘴!”
他撅着屁股挨个坟头看。
可是坟都是无主荒坟,没个墓碑怎么知道哪里埋的是女孩子呀。
我正好奇,却见李道凌手里一扬,纸钱飘飘扬扬,漫天飞舞。
“姑娘们,老道李道凌,至此叨扰了各位安宁。只因我这徒弟,要找个老婆……只要哪位肯答应,日后必定好生供奉!”
“你们谁要答应了,这沓纸钱就当彩礼收下!”
李道凌说罢,点燃纸钱。
然而,纸钱还没烧起来,头顶却有乌鸦惊叫着飞过。
火灭了。
这一来,一盒火柴就要糟践没了,纸钱愣是没烧掉。
这下我忍不住了,拉着李道凌问道:“师父,咱们走吧,这些孤魂野鬼看不上我!”
“走?”李道凌一摆手,“现在走了,旱魃非要反噬你!”
他说着抽出了最后一根火柴,你命到底硬不硬,就看这一根火柴了。
啪嚓。
火柴点燃,纸钱跟着烧着了。
火光乍现,但见燃起的黑烟无风飘摇,朝着一处坟包而去。
“成了,你命保住了!有姑娘答应了!”
“人在哪呢?”我问道。
“哼,姑娘真出来就把你吓个好歹了!”
李道凌从褡裢里抽出了一块牌位,对着坟包问:“姑娘,你叫啥,我给你写上!”
但见他在牌位上写下“徐之茜”三个字。
“得了,徐姑娘,你跟我徒弟就地结下姻缘吧!”
李道凌把牌位塞进我怀里,又从褡裢里取了黄纸、蜡烛与一把香。琇書網
他以朱砂写下了我和徐之茜的名字与八字,我扭头偷瞄了一眼。
心下一怔,那徐之谦按八字来看,怎么也是明朝人了。
明朝,距今好几百年了……
“一拜天地!二拜师父!夫妻对拜!”
不及反应,李道凌摁着我脑袋,一连磕了三个头。
匆匆了事,就算拜完堂了。
拜完堂,该送入洞房。
我小,但我懂。
李道凌撇嘴道:“送个毛线洞房,赶紧走!”
我一时没动,就被李道凌拧着耳朵,直接拽着往外走。
“快跟我走!”
就在这时,我总算看出了不对劲儿的地方——就在李道凌脚下怎么还有一双绣花鞋呢?
我吓得立时颤声道:“师父,你……”
“闭嘴,别出声儿,什么也没有!没有鞋,跟我走!”
李道凌一时说漏了嘴,拉着我往外跑。
跟着李道凌一路走到了天亮,终于回了他在县里的道观中。
道观上画着个大大的“拆”字,香火黯然,看来破落。
一进屋,李道凌不说话,直接把牌位供好。
我忍不住问道:“师父,刚才那双绣花鞋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你看!”
话音未落,李道凌手指天棚。
这一幕吓得我哇哇大叫,因为眼前一双腿凭空从房梁上垂下。
而脚上穿着的正是那双绣花鞋!
刷拉!
瞬时,双腿跌落在地上,却只剩下了一双绣花鞋。
“师……师父……这是?”
“在乱葬岗子时,这双绣花鞋的主人也看上了你!只是她回来晚了,徐姑娘已经挑中你了!”
“绣花鞋不肯放弃,一路追随回了破道观,却被徐姑娘给废了!”
闻言,我一身冷汗。
想不到这个徐之茜名字听来文文弱弱,却是个狠女人。
“秦一,你记着,你命硬,但一生软肋便是个女人缘!加之又有旱魃封在体内,一生必将坎坷!为师给你找了个鬼妻,日后她会看着你,你也要好自为之!”
“从今儿起,你就跟我在道观里生活,我这里有一部《点风唤水八字记录》。所谓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字总录,下设个章!你几时把书中的内容都看透了,也就是出师的时候了!”
从此,我就成了这道观里的一名小道童。
我没有蓄发,也正常上学,跟朋友出去玩。
这一切正常人的生活外,似乎总有个人陪着我。
我知道,那就是徐之茜。
有她在,很少有女同学接近我,甚至对我唯恐避之不及。
高中时,有个女生不明真相,故意接近我,结果就从教学楼摔下去,导致骨折。
也因此,我成了同学们眼中,一个有怪癖的单身狗。
倒是那个旱魃,一直没有什么动静,让我老以为是李道凌骗了我。
十八岁高考成绩不理想,能上的大专都在外地。
李道凌不同意我离开,就让我留在道观。
我本以为一生就这样当个小道士了,哪想到那天因为一件事儿,我与我那鬼妻第一次见面了。
那天,李道凌出去给人做法事。
傍晚时分,我独自坐在道观门口吃鸡。
忽然间,对面五金店的王婶急匆匆跑过来找我。
“小秦,小秦啊!你师父在不?”
“出去了,王婶有事儿?”
“哎呀,你在也行,快去跟我看看,你王叔啊他中邪了!”
“中邪了?王叔终于在店里待着,怎么会中邪呢?”
王婶顾不得解释,拉着我往五金店跑去。
等我到了五金店,我发现屋里没有开灯。
残阳如血,只洒在店铺门口一米的位置。
再往里,则因为没有太阳而显得黑压压的。
朦胧中,我就看见货架之后王叔正在动手动脚,嘴里也是咿咿呀呀地哼唱着什么曲调。
仔细听来,竟然还是个女人声音。
“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儿来在……”
我当即一怔,王叔一个粗鲁了大半辈子的汉子,怎么会用女声唱起京戏呢?
“王婶儿,王叔最近招惹过什么吗?”
“没有啊,今天睡过午觉,一醒来他就这样了,咿咿呀呀唱什么京戏!吓死我了!”
我轻轻颔首,看来王叔是碰上撞客俯身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独自面对这类邪祟。
我大了大胆子,又无比兴奋地凑上前道:“你是谁?”
王叔忽然僵住身子,一双眼珠子一翻,竟然只剩下了白眸子。
“你问我是谁?可这跟你又有什么想干呢?”
“人间事,都与正道相关!”
“哼,小子,你跟我提正道?我劝你好自为之,有些事儿你管不了,也不该管!否则,我叫你也死无葬身之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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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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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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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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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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