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凶狠残暴的匈奴人已经追上了他们!
不久前,众人分明眼见着他们也分作五队,本还心存侥幸,或许能有一线生机。但当他们杀至眼前时,竟足足还有二十余人!八名侍卫拼死搏杀,终究还是寡不敌众。最终剩下一人,身负重伤,挡在暖青身前。
“不!不要!不要!”巨大的死亡威胁,笼罩着十五岁的少女,无论她如何闭上眼睛逃避这一切,身前的死侍,终究死在了她身前!
一个巨石般高大魁梧的大胡子,迎面照着她便挥起了大砍刀!暖青下意识转身要逃,双腿却已经无法回应身体的意识,往前一扑,便重重摔倒在地。大砍刀应声而落,她只感到背后传来一股猛烈的寒流,意识便模糊了。
碧云天,辽阔地,水草丰茂,万物尤荣欣。
一个黑褐色牦牛毛毡帐外,身穿雪狐畜衣的花辫女子,正将一盆血水泼向不远处的沟渠中。
“不要!不要!”毛毡帐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外面的女子便赶忙往帐中钻去,“乎很度,乎很度?”
女子轻声唤着趴在半圆木榻上的暖青,见没反应,便拉了拉她背上的草叶子,又转身出了帐子。
周边一片宁静,只是隐约间,传来几句模糊的交谈声。暖青睁开双眼,机警地打量四周,却只能见着一片昏暗。背部传来阵阵剧烈的刺痛,虽然也伴有丝丝清凉,却仍是杯水车薪。
其实,她自那个女子踏入帐内时,便醒了,只是不敢睁眼。她不知道那人是谁,有何目的,只能借机再探上一探。她发现,自己光着上身,身下仅是一张破烂的狗皮毛毯,还散发着浓重的臭味。心中顿时越发感到凄苦,热泪萦绕在眼眶中,却硬是不敢往外流。
约莫过了半晌,身着雪狐畜衣的女子又来了。她先检查了暖青的伤口,确认没有再流血,再开始轻轻刮下混有污血的绿色药泥,准备给她换药。暖青还是没忍住,终究疼出了声。
“乎很度!你醒了!”女子看了看暖青的脸,见她睁眼却不答话。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这是哪里?”
“高阜单于王庭,这是兽帐。”
暖青心惊,她曾听夫子授课,高阜单于是匈奴的王!自己竟被抓到了匈奴!赵国公府随着祖父的去世,如今仅是个没落的皇室外戚,抓她又有何用!
“你们的主子是谁?为何抓我?”暖青试探道。
“我们的主人,自然是伟大的天神!”女子话闭,竟双手高举,交于身前,双膝下跪,匍匐于地,嘴中还念念有词。
这一连贯动作下来,竟看得暖青无言以对。
“你先吃点东西。”女子起身后,左手端来一碗清薄的汤,右手拿着几块圆圆的酪。
暖青张嘴,小口小口吃着她喂进来的食物,奶香味浓郁,她从前在府里吃过,这是草原的奶酪。她已经不知多久没进过食了,只觉得肚里翻滚,便不敢多吃。这碗汤,是牛骨头熬制的汤,看着清薄,此时灌入体内,却是舒畅无比。
“兰阿金,那只崽羊是被你偷偷圈起来了!”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暴喝!紧接着低头迈入了一个光膀子的壮硕大胡子。
暖青只看了一眼,便浑身剧颤,抬手间不小心打翻了女子手中端着的汤碗,两只手臂埋着头惊声尖叫,“不要!不要!不要杀我!”
被唤作兰阿金的雪狐畜衣女子,起身就去阻拦。大胡子却一把将她拨开,直接伸手就要去抓暖青细细的脖颈!下一刻,兰阿金飞快地扑到暖青身上,整个人将她护在了身下。
“隆浑!你疯了!”
“这个崽羊本就该死!”
“这是神主要我救下的人!你要杀她,先去找神主!”
“你胡说!神主要我去杀她,怎么还会要救她!一路扛回来没死,倒是被你救了!”
“我没有胡说!天神在上,我怎敢违背神主的命令!你要敢,你先去找神主问问,看他是要你的命,还是她的命!”
大胡子瞬间便被兰阿金镇住了,万一是神主看她没死,有了新的计划,那他不就坏事了!他收回手,悻悻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我,我的命令已经执行到了,杀过她了,也扛回来了。现在开始都和我无关!”他着急撇清关系。
“和你无关,请你出去!”
大胡子深深看了兰阿金一眼,皱了皱眉,便出了帐子。
“这个帐子原来是堆放猎物用的,极少人会来。我们得换个地方了。”兰阿金从暖青身上下来,雪白的畜衣上,沾满了混着鲜血的绿色药泥。又裂开了!看着这道斜着被砍开,自右肩头滑向左腰的巨大伤口,每次看,每次都让她触目惊心。
躺着的小妹妹并没有回答,她上前一看,满面泪水人儿已然晕厥了。
高阜单于王庭,水草丰美,人畜兴旺。坐落在巍峨陡峭,冰雪皑皑的燕然山下,幅员辽阔,不可以数计之。山下,有一片冰雪融出的巨大海湖,唤为“吉曲海”,蜿蜒绵长,纵贯单于王庭而出,分两条支流,各自散入左右贤王庭内。
左贤王庭,位于整个高阜单于王庭的左侧。五十里开外的右侧,是右贤王庭。一左一右,皆如巨人的左膀右臂般,紧附单于王庭。
左贤王庭,胜白华美的穹顶王帐内,正中两侧沿路对称摆着数十面跑马狩猎屏风,延伸至王座下首。
王座主位,由木架搭成一个宽阔的半圆平台,台上铺着一整张雪白威武的大雪苍狼皮。眼眶空洞瘆人的硕大狼头,刚好挂在台阶正中朝下,似是幽幽盯着下方跪着的女人。
狼皮上有一张矮椅,椅上,坐着一个俊朗男子。一头缠紫绒编发,额抹玄色蓝宝石带,身穿玄锦绣金边翻领窄袖胡服。威武霸气,高贵优雅。正是左贤王,高阜单于长子——礼顷。
“能活下来吗?”
“若隆浑那些人再来闹事,就活不下来。阿金护不住那乎很度。”
“那就将她带来金帐吧,再叫两个人守着。此人,本王还有用。”
“是,不过,神主那边……”
“神主那边,我自有说法,你去吧。”
“阿金告退。”
兰阿金刚踏出王帐,右首侧屏风内,便走出了一个阴柔的白衣男子。一身隋制,与大帐内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左贤王,如今,伶角儿都已到位,我们可以开始下一步计划了。”阴柔男子眯起狭长的眼角一笑,邪魅无匹。
“躲好些,别坏了本王的大事。”左贤王礼顷并不看他,只是起身冷冷丢出一句话,便走出帐外。他接过马奴献上的缰绳,翻身上马,身后跟随着二十名玄色胡袍大汉,一行人走马扬鞭,往高阜单于王庭而去。
高阜单于王庭比之左、右贤王王庭,还要大上一倍不止,单单内部格局就令人眼花缭乱。不过都有同样的规律,入帐到王座的两侧,皆是各色华贵的屏风。
“礼顷,拜见阿达,神主与天同在!”礼顷单膝跪在单于王座下。Χiυmъ.cοΜ
高台上的王座,衬在一张巨大的雪虎皮之上。硕大的虎头,空旷的眼洞,直勾勾冲着下首,散发着无形的威慑。王座是高椅,椅上歪靠着一个枯瘦的中年男子,身着白色绣金花华袍,缠金线编发,金色白玉抹额带,雍容华贵,却面色阴戾。
“你将那个崽羊救了?”
“神主,礼顷是将她带走了,囚禁在金帐内。”
高阜单于震怒!手中的茶碗直直砸向礼顷的胸前,溅起的奶茶,粘得他满脸都是,狼狈不堪。
“阿达,他就是故意要破坏计划,自己想从鄯善分一杯羹!”王座的右下首,盘腿坐着一个身穿赤黄色圆领广袖胡袍的男子,正是高阜单于的次子——持宴。
“计划是你提的,现在又是你破坏的!你到底要做什么!”
“神主,第一计划确实是暗杀凉州郡女,嫁祸鄯善。再假借营救失败,送回郡女尸体,联合隋,吞并鄯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部分,阿达也看见暗线传回的消息了。
只是郡女命大未死,儿子便有了第二个计划:留她一命,暂且扣下,便说是营救成功,只是伤重无法送回。此女是孤独太后的亲侄女,若我们提出以和亲,求合作,事情会推进的速度会更快。”
寂静。
沉吟片刻,高阜单于哈哈大笑,直夸礼顷机敏聪慧。看得持宴死咬唇角,愤恨不已!
暖青在做一个梦,梦境里,她成了一片轻盈的雪花,飞舞在一座苍茫的雪山之巅。她很快乐,很自由。突然,雪山上来了一个人,她便悠悠地飞过去,那人竟然是晴江。她幸福地贴在晴江脸上,晴江也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
然后,山中跑出一只白虎,一口就把她从晴江脸上咬了下来。
暖青大惊!瞬间睁开了眼睛!
环境变了!周围明亮,她的身下还是半圆木榻,还是上身未着,身下却是一张柔软的白色马毛皮。
她强忍着背后的疼痛,抬头张望。这是一个明亮的白色毡帐,她看不出这白色毛毡是什么材质,却看出了整个内部框架皆是由黄铜打造!犹如一个金色鸟笼!
哼,金丝笼吗?我竟然还真能起到什么作用?暖青无论如何都想不出自己的价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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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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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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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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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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