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县医院后面的小路时,史老头注意到一楼窗口里有个护士向自己多张望了几眼,这要是在平时到也没什么,今天史老头格外敏感,感觉到有人看自己,立刻扭头望去,正好看见窗口里的张护士。
张护士就是那天晚上知道飞飞丢失的知情人之一,王护士长给她下了封口令,不许她将此事说出去。
知道飞飞出生的人也都默契地选择了将这个生命遗忘掉,这里面有私心,也有怜悯,因为都知道这孩子就算活着,也只会活的很艰难。
人善良吗?其实善良是相对的,如果需要人们因为善良而付出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时间、精力,甚至是生命,人们就可能会选择漠视和忽略,所以就会遗忘,这样良心上好受一些。
但是有些事情是没办法遗忘的,特别是当时距离飞飞最近的几个人,是没办法忘记曾经有一个小生命,只来到这个世界短短几个小时就消失了,他们虽然不希望这个孩子活着去受罪,但是另一方面却又希望这个孩子那天晚上没有死去,只是孩子父亲将他交给了某个人,自己跳楼了。
今天张护士在病房给病人换药的时候,无意间看见窗外有个穿着破烂的人身后跟着一个小孩子,由于那个孩子穿的奇怪,现在这天虽然是初春,但是已经不算太冷,那孩子却套着一个围脖帽。
张护士看着那孩子的围脖帽,想着围脖帽是要掩盖什么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那个婴儿的长相,顿时心中咯噔一下,又多看了几眼,然后又仔细看了看那个拾荒人,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史老头什么时候有个孩子了,难道真的是那个孩子?”张护士心中想着事儿,手上的活就走了样。
“哎哟护士,你轻点,这是胳膊,不是烧火棍子。”病人痛的脸都抽了。
“不好意思,你忍一下,马上就好。”张护士收拾心情,专心给病人换药了。
张护士是白班,下午六点下班,下班后推着自行车出了医院大门的时候,就看见之前看到的那个拾荒人正站在马路对面望着自己,那个孩子则在马路旁边的树下中蹲着不知在研究什么东西。
张护士想了想,鼓足了勇气向史老头走了过来。
“那个,那个......”到了跟前,张护士突然不怎么张口了,乍说,问这个孩子是不是医院丢的那个?万一不是,对方会不会发火?问对方这孩子是怎么来的?万一是人家自己家的孩子,自己不是找骂吗?
就在张护士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时候,史老头先开口替她解了围:“姑娘,你是不是想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对,对,对!”张护士连连点头说了三个对。
其实下午史老头就清楚这小护士一定知道些什么,自己在医院后面捡着的飞飞,多少和这个医院有关系,如今史老头还不知道飞飞的生父是谁,这也算是件事情,万一孩子再大一些了,问自已父亲去哪里了怎么办,而且落叶总是要归根的吧。
张护士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给史老头讲了出来,说完后,她的心中那个愧疚感和负罪感终于被解开了,孩子还活着,看目前状况,活的还挺好。
“这么说,孩子的父母全都死了?家里也没有亲戚?”史老头很是意外。
“是呀,当时遗体一直无人来领,院领导就派人去查找他们的亲人,才发现两个人都是孤儿,没有亲人,后来还是飞飞父亲的几个朋友过来认领回去给办的丧事儿。”张护士说完又看了几眼飞飞又继续说道:“飞飞在你那里过的还好吧?”
“没什么好不好,飞飞跟着我,不会亏待他的。”史老头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了,就想结束话题走人。
“哎,那个,老伯,我可不可有空了去看看飞飞?”张护士不好意思张开说道。
史老头打量了一下张护士,思索了一下说道:“看你年纪,还没有结婚吧?如果你不怕被人吐沫星子淹死,你来随便你。”
张护士没听懂史老头的意思,问道:“看飞飞跟结没结婚有什么关系?”
“你呀,小丫头片子,你去看飞飞,万一让别人误会飞飞是你私生子,你还活不活。”
史老头一句话,顿时让张护士哑巴了。
史老头不忍损了姑娘的善意,就说道:“你呀别刻意去找飞飞,不然对你没好处。”m.χIùmЬ.CǒM
说完就回头对飞飞说:“飞飞,回家吃饭啰。”
张护士看着两人向西的身影,在夕阳映衬下,不免又让她心中生出一丝同情。
回到三棵树后,史老头简单做了饭,两人就在棚子外面的小餐桌吃饭。
外面是用一整块帆布拉起来的一片遮雨棚,一盏小油灯吊在树上照亮这片不到十平方的地方。
“爷爷,什么是爸爸妈妈呀?”飞飞突然问道。
原来之前史老头与张护士谈时,小家伙有偷听到。
“这个问题你现在还小,不好理解,等你长大一些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吃饭。”史老头实在不知道如何与孩子讲,因为现在讲出来,只会徒增困惑,而且很有可能慢慢化成悲伤,所以只好用了个拖字决。看着飞飞,史老头心中想着:“飞飞呀,反正你的父母亲也不在了,你就做咱史家的人吧!”
“其实我知道什么是爸爸,妈妈,就是和爷爷一样,陪着孩子的大人。”飞飞自言自语道。
吃过了饭,史老头教给飞飞一首诗,他念一句,飞飞跟着学一句,渐渐地就到了九点多,俩人熄灯了就入睡了。
今天夜里的月亮很明亮,应该是个十五,月光将这片小树林照亮,许多夜间活动的生物此时非常活跃,该叫地叫,该蹦地蹦,一切显得既寂静又热闹。
黑暗本来是保护色,但是同时又是罪恶的代名词,就在深夜时分,两个鬼鬼祟祟的影子过了小河沟,向棚子这边摸过来,看身形应该是两个男人,前面的那个身材魁梧,后面的那个瘦但是高挑,两人是掂着脚潜行过来,显然是怕出声惊动了史老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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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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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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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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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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