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赵生甲急急走着,他想想好好梳理一下繁杂的心绪,尽量想使自己翻腾的心平静下来,平生第一次让他难以决断了,这事怪谁呢,说的人没有错,听的人更没有错,这种事她也能做得出来,要是她有意要跟他好,那她该早一点说呀,等我对她有了情感了,她才坦白,叫我如何是好?赵生甲寻思道。
说她轻浮,还是说她不够节操,反正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做过的事改不了了,关键是他赵生甲的态度了,接纳了,回家可咋跟父母说,要是给他们知道她曾做了那事儿,她的母亲会第一个不答应。
自己还是一个纯纯的小伙子,居然找一个那样的女人做自己的妻子,对,早晚都会从对象变成妻子的,他们之间也不对等呀,她可不是意外失身的,他们应该都是两厢情愿,情不自禁的,结果没有了结果,一个死了,一个还活着。如今他们认识并结交了,眼看就要进一步往下发展了,竟然她爆出那不光彩的过去,无论如何也太突然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是他的怜悯之心谝了他自己,人家陆放没让你非要和她交往,是你觉得好,人又漂亮,在心里默认了她的存在,还有意无意和她保持密切接触,都能怪她吗?
与她就此结束?相处那么久了,有点舍不得,也下不了决心,对她来说,情感已经对她造成了莫大的伤害,如果他再拒绝了她,势必对她还会再完成一次伤害,他能做出那样无情的事来吗?赵生甲问着自己,却不知如何应答。
由于心情实在太坏,回到家里后为了平复一下情绪,他在手机上找了一首曲子放,想让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以便让自己冷静地做出决断。当《蒙古人》这首曲子响起,他听着听着,动情地哭了。
尽管哭声不大,还是被隔壁的母亲听到,她起身到他门前,却没有打扰,又悄悄回到屋里,孩子的事,大人不要参与太多,赵生甲母亲对自己说。
悠扬悦耳的音乐,并没有催动他心情愉悦,反而更忧伤了,哭了片刻,倔强的小伙子终于有了勇气给自己做个主,他打算力排心理上的障碍,决计要同陆放继续往下走,他想原谅她的过去,情至难控,即便他本人可能也会做出她那样的事,要是他们能结合,就陪她走到天荒地老,永不分离。
自作主张,这事绝对不能对家里说,只要陆放不再说,自己又不说,那就不会再有人知道,就这么决定了,赵生甲主意已定,今后是她跟自己过日子,她的过去已经过去,只要她是真心跟自己,那就足够了。
关掉手机播放的音乐,异常安稳地睡了,而且睡得特踏实,心里就想着一件事:明天给陆放回个话,告知她,他不介意她的过去,她尽可放心与他交往,他能够无条件地包容她,他们也会更加牢固已建立的既有感情。
第二天在项目部。
仍是做着安全交底方面的资料,有时还帮着复印点东西,指挥部下发的电子版文件也要′按小区打印出纸质文本,放到桌上,以备项目人员巡视项目时一并下发。
楼上各项目部的人都出去了,姑父范思瑾还在屋里,他轻声把赵生甲喊过来,”坐,不要不停地干活,不耽误事就行。来,抽支烟,”他从桌上的一盒烟中取出一支递给赵生甲。
”谢谢姑父,”赵生甲一边接烟一边说,又赶紧打开打火机,为姑父找点上烟,然后自己也点上。
”生甲,遇到不顺心的事了?”范思瑾开门见山地问。
”没有啊,”赵生甲否认道。
”那你妈打来电话说,你昨晚哭了,让我问一下你,”范思瑾说出了要点。
”是我和陆放的事,”赵生甲低声回道。
”闹矛盾了?”范思瑾进一步问道。
”是她,”赵生甲欲言又止,把话咽了回去。
”不方便跟姑父说?”范思瑾说,”我还以为你觉得建筑这行没意思,又不敢直说,为难才哭了。好了,姑父不再问了,你们处的不是很好吗,有时产生点分歧也不算啥,人都是有性格的,时间长了,既要接受她的优点,也要接受她的缺点,人没有十全十美的。”
”这事我不能向外面说,涉及到她的尊严,”赵生甲说,”姑父,你点醒我了,如果你要跟我妈回话,就说我牙疼的忍不住了才哭的,替我瞒一下他们。”
作为过来人,范思瑾大概也猜到了赵生甲话里的含义,每个人都有保密自己隐私的权力,绝对不要追根问底,一旦隐情说破,伤害的可就不只是当事人本人了。
赵生甲这孩子,范思瑾从小看着长大,心地善良,没有坏心眼,在男女相处方面也会很守规矩,换做别人,和那个药店女孩处了好几年,咋说也找机会生米煮成熟饭了,还能跑了她不成,要是那样的话,恐怕她就没有机会跟别的男人结婚了。
”是要给你妈回个话,”范思瑾负责地说,”不然你妈会惦记的,就照你说的说。陆放那里,你也需要去安抚一下她,你们需要打破僵局,我观察这女孩是挺有内质的,应该珍惜现在的机会。”
”让姑父替我撒谎了,”赵生甲愧疚地说,”我思想斗争好久,终于都放下了。”
”去吧,”范思瑾说,”别在意,有事做事,没事就待着,我去工地走走。”
来到外面,坐在车里,范思瑾给赵生甲母亲回了话,按着赵生甲编出来的理由说了,这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办公室很静,紧里头指挥部的土建技术负责在屋,再就是他,他掐掉烟蒂放到烟灰缸里,寻思着要给陆放发个微信。
@陆放在吗
等了好一会儿,才接到陆放的回信。@生甲我刚醒,有事呀
@陆放昨晚没睡好哇
@生甲脑子挺乱的,后半夜才睡着,就睡了懒觉
@陆放我寻思明白了,你说的事我能接受
又是长时间的间断,赵生甲等的有点着急,等吧,他反正手头的事都做完了,新活又没有,说不定她有可能不方便回,在家里有时总要帮着忙活点家务什么的。
在空间的那一头,陆放看完赵生甲的回复,心潮犹如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她再也抑制不住情感的闸门,痛哭起来,眼睛立即被泪水模糊了,什么也看不清,由于过于激动,两手哆嗦着不听使唤,就这样,她陶醉在幸福的哭泣中。
@生甲刚才去烧点开水,又到楼下门卫取了一个快递,回晚了
@陆放不是还回了吗,你懂我的意思吧
@生甲没关系,不用道歉,就是你拒绝也没关系,我都不会怨你,谁不想找个一尘不染的女孩做老婆呀,我理解你
@陆放下班我去找你,咱去吃金百合烤肉,在新华市场西门旁边有一家,那儿离你家也不远
中午吃完食堂,赵生甲到天安市场外面转了转,门口周围有一些摆摊的,卖的都是冬储的白菜、土豆、萝卜、倭瓜之类扛放的菜,也有卖冻货的,什么冻鱼、冻鸡、冻排骨等,也都半化了,各种水果也有卖,买货的人很少。m.χIùmЬ.CǒM
看到有人在卖货,赵生甲不由想起他要在丰收村租个院子种菜的事,如今他的境况发生了变化,弄不好个把月之后就给派到哈尔滨去了,这个种菜的事就操持不了了,这个房也就没有租的必要了。
怕啥来啥,赵生甲的手机响了,姑父范思瑾问他租房的事,他回,”我正在盘算这事,要是我去了哈尔滨,我就顾不上种菜的事了,你跟那个姑父说一声不租了。”
”我知道了,”范思瑾撂了电话。
世上的事,计划没有变化快,做有机蔬菜种植尝试的想法不得不搁置了,虽然暂时做不了,也不能算是夭折了,心中的志向早已扎了根,会一直埋藏在深处,终有一天会突出嫩芽。赵生甲告诫自己,贪多嚼不烂,当下他要一门心思地做好实习,先搞定工作再说,其余的都可以忽略,面对现实是明智的做法,到啥时候人都要务实一些。
溜达够了又回到指挥部,上了楼刚坐下,手机响了,是林丹丹,接还是不接,出于礼节,赵生甲没有拒接,”五点能准时下班吗?”
”能啊!”
”去吃烤羊腿行吗?”
”不行。”
”为啥?”
”有酒局了。”
”跟谁?”
”陆放。”
”在哪儿?”
”金百合。”
”我也去。”
这个林丹丹,她要干啥,赵生甲寻思道,我跟女朋友约会,是我们二人世界的事,你掺和什么,还没听说,找女朋友吃饭,旁边还坐一个女的,和自己女朋友一样妙龄的女子,这饭可咋吃?陆放又会做何想法,岂不是对她最无情的侮辱吗?
这时赵生甲也来了倔劲,就不信她真的敢去,气哼哼地说,”那你就来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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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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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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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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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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