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着，只觉让商户捐助银钱，是痴人说梦。
便是商户再富，他们又怎会轻易主动出钱？
这要发动商户捐款，谈何容易？
又需花费多少时间？
但虞羲和脸色平静，手不自觉地摸着自己手腕上的佛珠。
他下意识地想到慕雪尘之前与他说的，抬高商税的话。
怕是，这人要说的，与慕雪尘所提的差不多？
“你继续往下说……”
“皇上，微臣的意思，不是让富商捐银钱。捐助银钱，讲究自愿，费时费力不讨好，微臣所说，乃是交易，您也可以理解为交换。”
朝臣仍是一头雾水，当然，也有反应快的人已经明白过来了。
“哦？交换？”
又是交易！
虞羲和闭了闭眼，手按压着眉心。
他莫名地就想起了某个跟他谈交易讲条件的女人。
后宫有一个口口声声与他交易的慕雪尘。
这前朝里，竟又出了一个劝他与人交易的人？www.xiumb.com
“正是。”
赵同叔：“厉大人的意思是，他们出钱提条件，朝廷给予承诺？”
林敬城：“不可，人心不足蛇吞象，焉知他们不会提过分要求？”
厉思远：“商户地位不高，最在乎的，莫过于两种，一是寻求庇护，二是改变阶层。这两种，对于皇上而言，并不难。”
说着，厉思远看向了上首的虞羲和。
“的确不难……”虞羲和低低回应。
“皇上，若开了这个口子，任由商户提条件，只怕有损我大禹国威和皇家脸面啊。”
厉思远喝道：“是面子重要，还是百姓安稳，国家太平重要？”
那人不说话了。
但仍有人想说点什么。
这时，厉思远幽幽地提了一个人，其他人顿时像是吃了个鸡蛋，噎住了。
厉思远提的正是商户出身的淑妃。
他说：“微臣记得，宫里有位淑妃娘娘也是商户出身。没记错的话，当年是皇上默许吴家家主给自己儿子捐了一个九品县令的官职，又将女儿送到了后宫不是吗？当然，吴家公子也是有为官的能力，相信皇上也是考察过的。”
这话一出，太极殿内的人，全都失了声。
他不提，别说朝臣，就是虞羲和都没想起，他的后宫里，的确有这么一个出身特殊的高位妃嫔。
她从一个小小美人，依附着皇后的势力和娘家的银钱，一步步往上走。
既保住了女儿，又走到了四妃的位置。
她和她的兄长，俨然已经成了吴家的庇护神。
有了四妃之一的淑妃，便是出身商户，谁又敢轻视淑妃，折辱吴家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大人斥骂了一声：“荒唐，你这是要皇上以嫔妃之位交换银钱？这不乱套了吗？皇上得纳多少嫔妃，才能凑够那些银钱？”
众人：“……”
这位大人，你理解错了。
厉思远悄悄地在心里嗤了一声。
他提淑妃娘娘，不过是举了个例子让大家明白，朝廷可以给予商户的庇护，多种多样，女儿入宫，不过是其中一种。
虞羲和：“……”
他心里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这么蠢，是怎么站到这儿来的？看来以后选拔人才，还是得再全面些。
厉思远：“……”
虞羲和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厉爱卿，这法子既是你提出来的，那你便两日内定一个具体的章程出来。其他爱卿若有想法，尽可以跟厉爱卿探讨。”
众人面面相觑，厉思远几乎是这里边官职最小的。
可听着皇上的话头，有想法找他探讨，这是有意要提拔他，让他主事的意思？
“微臣遵旨。”
“无事便都先回去吧，厉爱卿留下。”
朝臣们都鱼贯而出。
虞羲和打量着下首已经褪去了一开始的不安，坦然许多的厉思远。
他并不出声，只让厉思远坐下，又让人上了茶。
随后，他向苏木招了招手，附耳低语了几句。
苏木看向厉思远，然后从侧门出去。
不到三刻钟的时间，苏木便带回来了关于厉思远的基本消息。
虞羲和闻言，有些惊讶地看向下首安静喝茶的厉思远。
“厉爱卿……”
厉思远站了起来：“微臣在。”
“朕听说，你是蓁蓁的兄长？”
虞羲和故意喊这个名字，没提她被太后禁足多时的事。
毕竟，还不知道这位厉大人与她的关系如何。
不过，想来外边的人也是有所耳闻的。
宠妃厉容华被太后禁足，至今未出。
厉思远愣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蓁蓁是谁：“旁支的堂兄，不熟。”
似撇清关系的说法，倒是让虞羲和有些迷惑。
他直直地盯着厉思远，似在衡量什么。
虞羲和想了一会儿，才问：“适才，你说商户在乎的是寻求庇护和改变阶层，对朕来说不难，此话，何解？”
厉思远不卑不亢，直言不讳：“皇上，正如微臣方才所言，淑妃娘娘的例子，已经达到了这两个目的，但也正如方才那位大人所言，淑妃只有一个，皇上总不能将富商之女都纳入后宫为妃嫔，这是下下之策。”
“何为上策？”虞羲和好奇。
厉思远顿了一下，然后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改变阶层，便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两个问题。”
虞羲和下意识地捻着自己的手指：“改变阶层？”
厉思远说：“是，我大禹国有规定，商户低贱，不能入仕，若非皇上有特旨，否则世代为商，可若是商户子嗣也能入仕呢？”
虞羲和皱着眉头，静静地等着他往下说。
“皇上，入仕这一途，如今几乎都把持在世家手里，真正的寒门子弟并不多，可寒门子弟便是入仕，也是依附于强大的世家，不成气候。
就算有倔强的寒门之子不愿党附，也只能一辈子被打压，蜗居在小小地方，几无出头之日。世家独大的局面，这不是您一直想打破的吗？”
不得不说，厉思远这话，说到了虞羲和的心坎里。
他一直想扶持一批寒门之子出来，可有世家的牵制，太难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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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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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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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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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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