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倏地将案桌上的折子、朱笔、砚台乃至茶碗什么的,全都掀翻在地。xǐυmь.℃òm
手紧紧握拳,捶打在案桌上。
他自幼习武,再好的案桌,也承受不住他那带着怒火的一拳。
上好的金丝楠木案桌,竟就裂开了缝。
他的手握紧,松开,再握紧,眼神阴鸷,身体紧绷,手背青筋直冒却又鲜血淋漓。
姜子桓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拉住他。
却见他的双眼猩红,眸子冰冷到溢满了杀意。
“好……好,好个秦家。”虞羲和怒气斐然,倏地看向苏木。
苏木牙齿打颤,跪倒在地,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陛,陛下,奴才,奴才是亲眼看着那罪人断气的啊。”
虞羲和眼神满是戾气,死死的盯着苏木。
可理智告诉他,苏木不会背叛自己。
这中间,必然是有什么差错。
“滚出去,叫人去查,别让旁的人知道。”虞羲和冷声道,不过,他还是给了个期限:“三日后,朕要知道结果……”
苏木胆颤心惊,连声应“是”。
就算虞羲和不说,苏木也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轻易地揭过去。
当年的秦家能瞒天过海,权势一度威胁着虞羲和的龙椅。
他这个太监总管,自是没多少自己的人手。
可如今他不是了。
这件事,当年糊弄了皇上和他。
如今这事揭开来,还能让事就这么过去?
那不能够。
姜子桓也在一旁劝道:“修寒,你冷静点,现在还不宜打草惊蛇,咱们还有很多事没调查清楚,关于秦家的事,盘根错节,太多东西了。”
修寒,是虞羲和的字。
姜子桓和萧彧与他是儿时的同窗伴读,也是挚交。
往日里,姜子桓跟他就大多时候都是以名字相称,显得更亲近。
他苦心劝着,盼着他能听进去,冷静些。
虞羲和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抑制住了自己的怒气。
然后咬牙切齿地问道:“另一个人呢?娶她的那个人,是谁?”
“睿郡王府侧妃娘家舅母的外甥周畅。”姜子桓舌头顶了顶上颚,说了这话。
“……他是谁?”虞羲和疑惑。
他搜寻了一圈记忆里认识的人物,没有能对上号的。
那姜子桓怎么一副自己认识的样子?
姜子桓:“……韩皇贵妃入东宫前,曾被一个无赖调戏过,你亲自带着我跟萧彧大晚上地给人套了个粉色麻袋,胖揍了一顿,把人打的几个月下不来床,还记得不?”
“是他?”
这么说,虞羲和有印象了。
虞羲和皱眉,隐约记得:“他的父亲,可是如今的宣抚使周烽?”
姜子桓点了点头,道:“正是。周烽如何,可以暂且不提,但这人跟睿郡王府的关系,可就微妙了啊。”
虞羲和垂眸不语。
从他之前的话里,也猜到了他不提周烽的用意。
姜子桓见他没什么表情,才往下说:“如今这人能耐了,在北境三年,已经是北境大军中的骁骑营詹事了。不过,他用的不是本名,而是借用了秦姓,改叫秦昊。以秦家人的名义入的军营,爬到了如今的位置。”
虞羲和缓了缓,才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睿郡王府、周家以及秦家,联合了?”
姜子桓顿了顿:“只怕,不止。”
“不止什么?”虞羲和问。
“那秦昊(周畅)并非周家之子,幼时便被掉包了,他的真实身份,是北契国摄政王世子。”姜子桓有些担心地提醒。
“所以,当年的北境战事……”
当时,虞羲和记得很清楚,他那时候刚把大部分势力都收回手中,正准备大展拳脚,实现自己的抱负之际,北境却爆发了战事。
奇怪的是,当时的北契国却是小打小闹了几回,不像是真的有意侵占大禹国土。
姜子桓早在入宫前,就将查到的事情和大禹这些年的发展,做了盘点:“极有可能,是北契国对我大禹国力的一次试探。但我大禹的国力在不断消耗,也是事实,这形势,不容乐观。”
虞羲和顿了顿才问:“南境呢?”
姜子桓说:“情况差不多,南梁国似乎并不是真的想战,而是在试探什么。”
虞羲和阴恻恻地问:“秦家上下,通敌卖国、迫害宫妃,残害皇嗣,欺君罔上……种种大罪,秦家可是都占全了?”
姜子桓默然,许久道:“都占全了。”
当年,他刚登基不久,根基不稳。
大禹上下,有极大部分权力集中在世家手里。
皇贵妃便是这些事的牺牲品。
那时候,他还年轻,对上这些世家,不够老练。
他自认当年委屈了韩馥云。
登基后,一意孤行。
借着韩馥云有孕的事,特封其为皇贵妃,赐住关雎宫。
她却被害的难产而亡。
当时,正好秋猎,他不在宫里。
听说了皇贵妃难产的消息,紧赶慢赶回宫,皇贵妃却已然逝去。
孩子更是胎死腹中。
秦家自知露了馅,先发制人地拿出了所谓证据。
将当时在宫里给皇后侍疾的次女秦霜霜和已有身孕的袁才人推了出来背锅。
形势不如人。
他只能默认了他们“证据”的“真实性”,吃了这个哑巴亏。
放过了秦家,只赐死了秦家这位嫡次女。
也迫于压力,将袁氏关了起来。
对外称等她诞下皇子后,再做处理。
皇子,成了袁氏的保命符。
皇贵妃肚子的皇儿,本该是他登基后的第一个皇子。
又是他心尖上女人生的孩子,意义非凡。
可秦家容不下她。
后来,皇贵妃和孩子没了。
袁氏肚子里那个,就会是他登基后的第一个皇子。
就算不受宠,也一样意义不同。
所以,他们也容不下她。
袁氏被关起来不久,她也小产了。
朝臣逼着他履行之前所说“诞下皇子后再作处理”的话,强调袁氏如今连皇儿都没了,更不配为宫妃,必须处置。
没法子,他想着,暂时先把人幽禁起来。
但他们不肯,屡屡上书赐死袁氏。
他明知她是无辜的,更知她也是被害小产的。
可他迫于压力,在与世家周旋之下,最终以“念其曾有过皇嗣,打入冷宫。”
入了冷宫不到两月,袁氏悬梁了。
他知道,那袁氏并不是自缢的,而是被杀了挂上去的。
但这事,只能到此为止。
他不能做再多的事,徒增无辜杀孽。
至今,他都未能手刃全部仇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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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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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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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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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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