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芬拉着脸,“老大媳妇儿,你们就这么干活的?眼看就要下雨了,麦子就这么扔棚子底下了?”
徐洛秋平白无故挨顿骂,也不乐意了,“娘,这不还没下吗,油毡儿我都放麦子旁边了,现在苫了麦子不捂坏了。”
徐洛秋刚说完,嘴里就吃了一口土。m.χIùmЬ.CǒM
这时候狂风大作,卷起泥土,四处飞舞。
徐洛秋“呸”了一声,把嘴里的土吐出来,大喊:“振华,你们还不快出来,要下雨了,别猫儿屋里了,赶紧把麦子苫了!”
徐洛秋一嗓子吼出六个半大小子,接着七个人麻利地拿起油毡布,把两三亩麦子苫好,又拿砖头把油毡布的边角压好。
刚收拾好,大雨倾盆而至,一群人赶紧往屋里冲。
一家人换好干净的衣服,都聚集到堂屋等着吃饭。
这时王秀芬也从里屋走出来,坐到老白头旁边的位置上,开口就训斥俩儿子,“你们平常在家挺能的,出去咋那么面儿?”
“还有你,你不说你村里小媳妇儿里面人缘最好,瞎话在村里都传开了,咋没人告诉你一声,”王秀芬指着徐洛秋鼻子开骂。
老白头一看王秀芬破口大骂,猜到老婆子这是没找到瞎话的源头,把气撒家里来了。
“好了,这马上开饭了,吃完饭再说。”老白头安抚好王秀芬,冲儿孙们使了个眼色,嘴努了努,“开饭吧!”
几个孙子欢快的跑厨房端饭碗,不一会儿,把十几碗绿豆汤,两篼篦大白馒头,一大盆蒜拌豆角端上桌,飞快的吃起来。
老白头看不下去,“人还没到齐就吃,还有没有规矩,老大,去喊老二他们吃饭。”
徐洛秋反驳,“爹,孩子们干半天活都饿了,再说院儿里这么大声音,二叔子一家又不是到,吃个饭还要三催四请!”
白南风走进来,把军用雨衣脱下来甩了甩,晾到晾衣绳上,“大嫂,外面在打雷下雨,要不咱两家换换屋子,你试试能不能听到。”
徐洛秋一听要换屋子,立马不吱声了。
白南风结婚晚,他原先住的房间就让给了几个侄儿,他搬到东厢房住,等到几个侄儿能满地跑了,他才和顾惜容结婚,这东厢房一住就住了十几年。
而老白家正房五间,只有四个能住人的房间,一个堂屋。孙辈没长成的时候还没什么,现在孙辈们都成半大小子了,房间就有点不够住了。
老白头看到白南风只身一人,问他:“孩子们呢?咋没过来吃饭?”
“院里泥水多,雨也太大了,我就没让他们过来,一会儿我给他们揣过去。”白南风拿了一个大白馒头啃,又把垫馒头的屉布抽出来,包了五个大馒头。
他把绿豆汤“咕咚”喝完,拿起筷子从盆里把蒜豆角拨了一碗,又找一个碗盖上面,“爹,娘,你们先吃着,我给容容和孩子们先送过去。”
他利索的穿上了雨衣,馒头揣怀里,两手端着碗,“大侄儿,快给二叔取四双筷子塞袖筒里。”
白振华看着二叔这一通操作,目瞪口呆,被二叔点名才反应过来。
白南风东西拿齐就往东厢房冲。
徐洛秋见白南风连揣带拿跑远了,忍不住嘀咕,“他们就那四口人,二叔子咋拿那么多。”
王秀芬瞪了徐洛秋一眼,“又不是不够吃,哪那么多话。”
晚饭后,各回各屋,劳累一天,早早躺炕上休息。
王秀芬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推了推老白头,“老头子,你说这些瞎话都谁传出来的呀,编的还有鼻子有眼。”
黑暗里老白头重重叹了一口气,“哎,那瞎话传的整个村里都知道了,赶明儿让老二出去走一圈吧。”
“你也别多想了,咱老白家哪能出那样畜牲不如的人呢。”老白头安慰王秀芬。
王秀芬没说话,她自个儿的儿子她知道,两个儿子早就对老头子偏心老二不满了,不止一次对她发牢骚了。
她也很为难,一边是孝顺的养子,一边是只有自己小家的亲生子。
这老二次若真的没了,她那俩儿子拿了赔偿金就走,他们还真干得出来,她那个大儿媳妇卖侄女的事也能做出来。
她和老头子一辈子生育了五儿两女,等饥荒年代过了,只活了两儿一女,这两个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啊,老二也是被她从小喂到大,她也一样疼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俩儿子越长越歪,三儿子还好些,就这大儿子有时候歪没边儿了。
王秀芬爬起来,拽了下灯绳。昏黄的灯光猛地亮起来,老白头也从半睡半醒间清醒了过来。
“你干啥呀,老婆子,半夜不睡觉点啥灯,不费钱吗?”
王秀芬也没理老白头,她爬下炕,打开立橱,从脖子取下一把小钥匙,拿着钥匙对锁眼,对了半天没对上。
“老头子,快起来,帮我把抽屉取下来,我眼神不好,看不见!”王秀芬小声的喊老白头。
老白头爬起来,没好气的问,“大半夜的,你到底要干啥?你不是不让我碰你那抽屉吗?”
老白头把抽屉递给王秀芬,“给,跟啥宝贝似的,盖了一层又一层。”
王秀芬白了老白头一眼,“可不就是宝贝!”她晃了晃手中大红的存折,“家和万事兴就靠它了。”
“你平常不是宝贝的很,我看一眼都不行,今天怎么舍得拿出来了?”
“老头子,忙完秋收咱就分家吧。”王秀芬一脸认真的和老白头商量。
老白头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行,我们都还在干啥分家,分完家这个家就散了。”
王秀芬直接打断,“老头子,你先听我说。咱家孙子们多,比别家是有福气。”她看了看老头子的脸色,“可这也意味着咱们吃喝嚼用大啊!”
“再说了,现在咱这房子也快住不下了。咱这六个孙子越长越大,没几年也要说媳妇儿了。”
王秀芬沉默了一下,幽幽叹息,“总不能孙子们成家,还要和其他兄弟住一起啊。”
老白头神色忽明忽暗,“那你打算咋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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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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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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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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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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