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边的动静,没能逃过曹芷萱和吕修辰几人的目光。
曹芷萱心里一阵烦躁,本来看到问题的时候就已经很不高兴了,因为她一个都不会,现在看到韩琦和那个沁容公主如此亲密无间,她嫉妒得都想杀人了。
于是她想也不想,问道:“崔大公子,有规定说可以替别人作答么?”
崔勉一直站在中间看着大家,蓦地被这样一问,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顺着曹芷萱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安容接过韩琦手里的问题在答。
他笑道:“没有严格的规定,只要能把问题答出来就好。不过,谁答的问题分数就算谁的。”
韩琦听到这话,眉眼含笑,一点都没有不高兴的样子:“看来要提前恭喜公主殿下了。”
安容微笑回答:“等看结果再说吧。”
她下笔飞快,几乎是毫不思索,很快就作答完毕。
婢女过来收走了她的两张问题和答案,然后进入屏风后面交给那位神秘的大人。
曹芷萱看得又是一阵窝火。
这时欧阳复问安容:“沁容公主,这些问题,你都会?我怎么看都看不懂?”
其他人纷纷竖起耳朵。
安容露出礼貌的微笑:“自小在党项长大,多少听父王和哥哥讨论过,所以知道。也算是我运气好。”
众人觉得半信半疑,复又暗生警惕。
党项族人怎么会研究这种问题?他们想干什么?
韩琦却是半个字都不信,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安容,并不戳破她。
其他人一个问题都答不上来,干脆放弃。
然后大家静等安容那边的结果。
不一会儿,婢女出来,宣布:“大人说,沁容公主的答案全对。”
霎时间,满场皆惊。
刚刚大家都还抱着侥幸的心理,猜测安容只是乱答一气,没想到居然全对?!
曹芷萱不小心折断了自己的一根保养极好的指甲。
欧阳复瞪大了双眼看着安容。
吕修辰的表情变化莫测。
韩琦则是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恭喜你!”
安容却并没有多开心,她此刻更多的是好奇屏风后面人的身份:“不知屏风后面是哪位大人?”
等了一会儿,那处终于传来一道嗓音沙哑的回答:“公主不必心急。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会知道。”
说完,屏风后面的身影似乎站起了身,往后面去了。
安容眨眨眼,猜测这人跟她一样,都不方便在这么多人面前透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想找其他的机会再跟她交流。
她也终于明白了他举办这次花灯宴的目的。
等到大家一一散去,崔勉领着一小厮到安容跟前:“考虑到公主不方便带着这么多银子,所以那位大人已经把五十万两白银折合成了银票,还请公主过目。”
安容礼貌地接过:“多谢。也请崔公子替我谢谢那位大人。”
崔勉这才看向韩琦:“韩兄弟,要不要留下来与我开怀畅饮?”
韩琦斜睨着他:“没看到我正忙着么?”
他还要送安容回去呢。
再说,为了这五十万两,今晚他还没跟安容独处过,哪里会跟他去喝什么劳什子的酒?
崔勉笑了两声:“那好,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说着识趣地走了。
“安容,我送你回去。”
安容还没说话,他们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殷殷切切的声音:“琦哥哥,你可以送我回去吗?我爹一直在家里看着二妹妹,我是自己一个人带下人偷跑出来的,怕回去挨爹爹的训斥……”
曹芷萱还没说完,韩琦就已经不耐烦了:“干我何事?”
说完牵着安容就要走。
“可是,可是,若你能出面,或许我就可以逃过爹爹的责罚,二妹妹也不会那么担心了。”
曹芷萱语速飞快,生怕韩琦就这样一走了之。
可韩琦哪里会吃她这套,头也不回地带着安容离开。
曹芷萱眼睁睁看着他们上小船的背影,想再拦根本有心无力。
安容和韩琦坐上来时的小船,向着岸边驶去,
韩琦终于有机会跟安容独处了,此时迫不及待要解释之前曹芷萱的事。
“安容,那个曹芷萱,只是我以前跟长兄初到京城落脚时的一个邻居,你不要多想。”
安容听了,抬起头来看着韩琦,眉眼弯弯,根本看不出丝毫不快:“你何必这么紧张?刚刚在画舫我就说了啊,我没有生气,真的。”
韩琦认真地观察她的神色,发现她不像说谎,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可是,”安容又说,“之前我去曹家拜访,她把我拒之门外,看来是因为你的缘故?”
韩琦眼皮一跳,正想着怎么回答,安容又继续分析。
“而且今夜她的表现,看得出来十分在乎你……”
最后她问出了韩琦最怕的一个问题:“那我之前让人去查,怎么什么都没查到?”
韩琦握紧了安容的手:“我是怕你知道后误会,所以做了一些手脚……”
安容试图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奈何韩琦力气太大,她没抽动。
韩琦紧张地看着安容,声音已经不复平时的沉稳:“你可以生气,但是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安容别过脸去,没有说话。
韩琦二话不说,一把将安容拥入怀里,紧紧抱着,生怕她挣脱开来。
他低头,把脸搁在安容的发间,声音闷闷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安容一直在挣扎,蓦地听到这句话,她呆住。
貌似这是他们相识以来,韩琦第一次对她说“爱”这个字。
“安容,你爱不爱我?”韩琦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已经不再挣扎的安容,但依然没有放开环着她腰身的手。
安容的心脏已经咚咚咚地狂跳起来,根本不敢去看韩琦的眼睛。
她语气硬邦邦的:“现在不要讨论这些不切实际的问题。”Χiυmъ.cοΜ
“不切实际?”韩琦满含期待的面容逐渐沉了下来。
“是,不切实际。”
“为什么?”
“因为我们根本不会有结果,除非我不是党项族人。”安容的语气冷了下来。
韩琦心中震惊于安容的变脸之快。刚刚他明明感受到她强烈的心跳,所以趁热打铁问她爱不爱他。
可没想到她立马就变了。
他几乎气得咬牙切齿:“你究竟有没有心?”
安容推开了他,往后退了两步,她彻底恢复了理智:“我很抱歉,这段时间我可能魔怔了,所以让你也有了错觉。直到今天我看到曹大姑娘,才明白我们根本不可能。”
她跟他,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再说,你为了掩盖过去,竟然破坏我的调查。还有,我现在才知道绿袖红裳她们随时都会向你禀报我的动静,这让我感觉她们是你派来监视我的——你对我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我怎么敢跟你在一起?”
她站在船头,晚风吹起她的长发,看起来是那样温柔静美。
可她说的话,是那样冷酷无情。
韩琦沉沉看着安容,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就笑了:“呵……你果然没有心。”
安容静静站着,目光望向岸边熙熙攘攘的人群。
“送我上岸后,我们就分道扬镳吧。”
韩琦却是没有说话。
安容奇怪地朝他看去,只见他仍然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容心里咯噔一声。
韩琦终于说话了:“你想摆脱我?没那么容易。这一辈子,我都会缠着你。”
安容顿时无语至极,干脆不再理他。
可是他们还没到岸边,就看到岸上很多人朝他们身后指指点点,似乎在议论什么。
有惊呼声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不好啦!我家姑娘落水了!”
“救命啊!救救我家姑娘!”
他们赶紧来到船尾,正看到不远处也有一艘小船,船上两名婢女。而河里有一人在拼命挣扎。
“那不是,曹大姑娘的婢女吗?”安容有些吃惊。
所以,落水的是曹芷萱?
韩琦清俊的眉峰第一时间就狠狠皱起,心想那个曹芷萱又在搞什么鬼。
“你快去救她!”安容却是忽然催促。
“我为何要救她?”韩琦心底的火气腾腾窜起。
这个没良心的小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若他去救,意味着什么后果?
实际上,安容是想到曹芷萱是曹芬华的姐姐,如果出了什么事,恐怕会牵连到韩琦——曹芷萱明显就是追着韩琦过来的,然后不知什么原因落水了,如果他们眼睁睁看着却不救人,到时候难免得罪曹大司空。
曹大司空这个人,却是安容不敢得罪的。
“你若不救她,我们就彻底得罪曹大司空了。你确定要树立曹大司空这个敌人吗?”
“我通知暗卫去救就是了,若我去救,岂不是正好着了人家的道?”
韩琦说着,朝空中打了个响指。
安容还没想清楚他说的“着了人家的道”是什么意思,就见岸边不知哪里窜出一个人影,踩着水面疾驰而过,眨眼来到曹芷萱落水的地方,然后抓住曹芷萱的手臂用力一拽,就把她拽出了水面。
紧接着那人打横抱起曹芷萱,踩着水面飞快回到岸边,将曹芷萱放到地面后,很快隐入人群不见了。安容目瞪口呆,没想到韩琦的暗卫这么厉害。
他们靠岸后,径直来到曹芷萱面前。
还好她没有大碍,只是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
见到韩琦过来,她想也不想,满眼通红地哭诉:“琦哥哥,你为何不救我?”
韩琦眉眼清冷得很:“所以你是故意的?”
这时曹芷萱的婢女追上来,赶紧给她披上了外套,一边说道:“姑娘,我们快回去吧?”
曹芷萱却是不依,站起身,哭卿卿地看着韩琦,非要他给她一个解释:“琦哥哥,你明明看到我落水,就是不救我,难道你就这么讨厌我了吗?就是因为你已经有了新欢吗?”
周围都是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甚至有人看到韩琦旁边的安容。也露出了不善的眼神。
韩琦不动声色地把安容挡在身后。
他眼底杀意毕现,对曹芷萱已经毫无耐心:“你若再胡言乱语,我就让刚刚救你的人把你丢回河里!今日就算是彻底得罪曹大司空,我也不怕!”
曹芷萱终于感受到了韩琦的怒火,全身抖得更厉害了。
安容拉了拉韩琦的衣袖,她站出来,目光平静地看着曹芷萱:“曹大姑娘,有精力在这胡乱揣度别人,不如赶紧回去,否则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曹芷萱却是朝地上翻了个白眼,看也不看安容一眼,好像当安容是什么低微的东西。
安容心底冷笑,也算是摸清了曹芷萱的人品和脾性。
她干脆转身对韩琦道:“我们回去吧?”
韩琦挑眉,很是受用安容突然的热情,于是柔声回答:“好。”
于是二人当真离开了此地,头也不回。
曹芷萱气得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姑娘,我们快回去吧?这里太多人了……”婢女小心翼翼道。
曹芷萱只好听从。待她们进了自己马车,曹芷萱问:“我三叔呢?”
婢女小声回答:“三爷一直在暗处,想必刚刚他已经看到那个沁容公主了。”
曹芷萱这才满意了:“哼,那就好。”
顿了一会儿她又问:“刚刚救我的人,三叔应该已经掌握他的行踪了吧?”
婢女答:“姑娘放心,三爷的暗桩遍布汴京城,很快就能查出韩世子的暗卫都有哪些。”
曹芷萱勾唇浅笑:“我倒不是非要跟琦哥哥作对。实在是上命难违。”
哼,李沁容,这么多人不让你好过,你何不遂了我们的心愿……
韩琦把安容送回了鸿胪寺。
在门口分别后,韩琦就走了。
安容知道,他又有事要忙了。
不过她已经内心恢复了平静,不再对某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抱有期待。
可是晚上躺在床上,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她的右眼皮一直跳,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就要发生……
可是第二天并没有什么事,第三天也很平静地过去。
直到第四天清晨,有宫中内官来鸿胪寺传旨,说太后娘娘召见沁容公主。
安容接了旨意,带着绿袖和红裳往皇宫而去。
也依旧是白羽和紫苏在旁守卫。
不过这几天,安容有很多事都不再吩咐他们去做,有很多话也不再对他们说。
她心里清楚得很,这几个韩琦送给她的人,真正的主子还是韩琦,而不是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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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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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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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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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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