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来得及,好好的感受春日的生机盎然,就已然到了,酷暑当头的六月。
眼看着转眼又要到了秋季,而后冬日会如约而至。
届时回首一看,竟发现尚未做些什么,一年又将到头。
少女坐在桌前,乌黑柔顺的长发,自然乖觉的垂在身前。
额前有几缕碎发,不时的滑落下来,扰乱她的视线。
她只是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将碎发拢好。
时而蹙眉,而后淡淡的,将指尖冒出的血珠拭去。
那不时冒出的血珠,竟与旁边放着的,颗颗红豆一样惹人眼。
油灯之下,她的眼神格外专注细致。
眼里心里,都只有眼前的针线香囊,仿佛别的事情,都无法打扰到她。
而后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烛火的光线越将暗淡,苏冉才放下手中活计。
将那紫色镶嵌着金线的香囊,凑到光源处,看了又看。
颦蹙的眉头,却始终没有舒展开。
这蹩脚的走线做工,实在是很勉强的,才能看出来是个香囊。
她实在是尽力了,近两个月来,她每日都会抽出时间来做香囊,之前的好几个都报废了。
唯有如今这个,还勉强看得过去。
再让她重新做,她是打死也不愿意的。
静默良久,苏冉无奈的轻叹一口气。
认命般的将桌上的红豆,一颗一颗放进,一个极小的布袋里。
而后再将其封好放入香囊里,填上了阮南初之前送给她的那些草药。
如此才算完,苏冉揉了揉酸疼的脖子,方才心满意足的将香囊收好。
等下次见他,便将这个送与他。
然苏冉没曾想到,第二日夜里就见到了阮南初。
苏冉神色凝重,看着眼前这个眉目深刻,满脸轻松的男子。
问道:“怎么会如此着急?此前我并未得到任何风声。”
阮南初抬手,轻缓的揉着苏冉的头发,安慰道:“今日才决定的事,请兵令已经呈给文贤帝了,他也同意了。”
“父亲一生自在无束,根本不会领兵打仗,我不可能放任不管。”
苏冉觉得心情沉重无比,抬着头看阮南初,半天没有说话。
她知道的,她能理解,逍遥王怎么可能,去平定藩王的叛乱呢?
朝廷之上有那么多人,为什么非要选择逍遥王府?
去他的为国家做奉献,这样的烂借口,文贤帝和阮含弘如何说的出?
这根本就是故意的。
阮南初笑道:“冉冉,都说了别总是皱眉,不怕长皱纹啊?”
阮南初的指尖,轻放在苏冉的眉间,一下又一下的,细细摩挲。
苏冉挡下他的手,认真的望向他,温声道:“我相信你亦支持你,事情已定,你只需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什么事都比不得你重要。”
阮南初含笑点头。
阮南初手上,又开始不安分的,缠绕着苏冉的头发。
声音低柔:“冉冉,等我这次回来,我们便成亲。好不好?”
“成……成亲?”苏冉不确信的问了一遍,她的心莫名的跳个不停。
“对,冉冉,我不愿再等了。”阮南初声音有些低沉。
苏冉思虑片刻,成亲吗?
她其实还未有此打算,原以为重活一世,不会再沾染情爱,可如今……
“若你实在不愿,就……”久未答复,阮南初的期待陡然减弱。
在以为苏冉又会拒绝时,却听见了答复。
苏冉声音坚定而轻快:“好,等你回来,我便嫁给你。”
如果相守一生的那个人是阮南初的话,她愿意。
阮南初缠玩头发手陡然停下,心里的欢喜,几乎快要将他盖住。
“好。”阮南初有满腹的话想说,可再多的话,也表达不出他此时心里的欣喜。
两人又说了许久的话。
临走之时,苏冉将那个香囊,系在了阮南初的腰间。
阮南初看着那墨紫色的香囊,嘴角的笑意,是藏也藏不住的。
这香囊是用上好的料子做成的,用金线勾勒刺绣的简单花样。
下端是用一颗晶莹剔透的墨绿珠子,珠子下端缀着一条细长的流苏。
模样虽算不得好看精巧,可却是最得他心的物件。
阮南初摸了摸,手间有细小的颗粒感,他疑惑道:“这香囊之内,似乎还有别的物品?”
苏冉点头,视线不自觉的有些躲闪:“是红豆。”
霎时,阮南初的眼里,好似揉碎了满池的秋水,波光潋滟,好看的过分。
阮南初轻捧过苏冉的脸,柔声说:“此物深得我心。”
末了,他又说:“冉冉,以后别碰针线了,我心疼。”
有人不擅女红,却愿为他做香囊,夜夜挑灯,刺了满指尖的针眼,如何能教人不心动?
“嗯。不过,你的笑能不能收敛一点,就这么不值钱吗?”苏冉垂着头,不敢去看他那双潋滟的眸子。
阮南初抬起她的头,笑的妖孽:“对于旁人,我这笑,自是千金也难买。可旁人换作你,我甘愿自掏千金,笑给你看。”
她拍掉他的手,脸颊异常滚烫:“那你欠我的钱可就多了,什么时候结一下账?”
阮南初愣了一下,缓缓逼近,忽而一个轻如羽毛的吻,落在苏冉的额间。
“南晋的江山可够?”
苏冉一下子僵在原地,额间残留的滚烫温度,瞬间灼烧了她整张脸。
鼻尖萦绕的,全是令人沉醉的清香,心跳的感觉无以复加,她觉得自己仿佛被雷电惊住一般。
一阵酥麻的电流,传遍整个身体,直让她脑袋发懵。
阮南初恶趣味的调侃:“冉冉,你该不会傻了吧?”www.xiumb.com
她有些慌乱的看着阮南初,手指轻轻碰了碰额头,声音有些发颤:“你才傻了,谁让你……流氓。”
阮南初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嗯,流氓我承认。可你的脸真的好红,要不要我帮你降降温?”
苏冉吓得连忙后退好几步:“那什么,你离我远点就是帮忙了。”
“真的吗?可你的耳尖,好像也很红。”
苏冉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开始转移话题:“六月二十五日是你的生辰,如今是没有机会和你一起过的。那个香囊,就当作我送给你的生辰礼吧。”
“便让此物,代我向你祝福。”
“阿慕,一路平安。”
“笨蛋,脸不会疼吗?”阮南初眸色暗了些。
两步上前,点了点苏冉的额头。
滚烫的温度,透过他的指尖,传入心脏,泛起阵阵涟漪。
他忽而将苏冉用力拥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温声道:“冉冉,你要好好等我回来。”
苏冉愣了愣,伸手环住他的腰,轻声应道:“好,我等你回来娶我。”
相思红豆,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述不尽的相思尽藏其中,愿他此去,一番风顺。
她会在京都,好好的等着他回来娶自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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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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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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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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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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