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涵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奴婢倒是觉得小姐是在为南平世子烦忧。”紫芙将新研好的墨放到苏涵跟前。
苏涵面上一红,有些嗔怪的看了一眼紫芙:“紫芙,你不要乱说。”
她将笔蘸了蘸墨,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思虑良久,未再下笔。
笔尖的墨滴了下来,迅速扩散开,弄脏了宣纸,也晕花了那娟秀的小字。
“哎呀,小姐,奴婢再给您换张纸吧。”紫苏说着便要将纸撤下来。
“算了,我今日没有吟诗作画的心情,撤了吧。”苏涵看着宣纸上的字,此刻已经被墨晕成了一团,看不清原本写的什么。
但她知道那是她放在心底的一个人,是他的名字。
好似想到了什么,苏涵突然开口:“过两日就是中秋了吧,我们去静安寺拜拜吧。静安寺就在城门外不足十里路,来回也就一日,我们早些走,也能赶在中秋团夜饭前回来。”
紫苏已经撤下了纸墨,有些好奇的问:“小姐是要去为府里祈福吗?可小姐向来是不信神佛的。”
一旁的紫芙立马凑了上来,打趣道:“小姐必然是去求姻缘的。在南平世子回京之前,这京城多少公子哥都入不了咱们小姐的眼。而那南平世子是个谪仙般的人,也难怪小姐自宫宴一见,便时时念着了。”
心事被人戳破,苏涵心漏了一拍,厉声喝道:“紫芙,你是越发没有规矩了。去院子里罚跪,天黑之前,不许起来。”
“小姐恕罪,是奴婢多嘴了。”紫芙连忙跪在地上。
她惯会揣测别人的心思,常常能将苏涵的心思猜个七七八八,然后再对症下药,说些好听的话,苏涵便是最宠她的。
可她忘记了,过犹不及,自作聪明往往会自食其果。更何况女儿家那样隐晦的心事,怎会允许她一个下人随意评说?
紫苏低着头,脸上隐约有些笑意,她一向看不惯紫芙那讨巧卖乖的作派。偏偏苏涵吃那一套,现如今难得看她被责罚,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很。
久久没有听见回话,紫芙偷偷抬眼看了一眼苏涵,见苏涵只是双手托腮,显然是不会再搭理她了。她有些气恼自己嘴快,心不甘情不愿的出门罚跪去了。
两个丫鬟之间的情绪变化,苏涵自然是一概不知,她的思绪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苏涵叹了口气,紫苏说的没错,她向来不信神佛,她总觉得那些东西太过缥缈,远离现实。
世间大多数事,都是人力可为的。
可也总有人力不可为的事情,譬如情爱。
苏涵轻轻叹了口气。
她心中唯有一愿,盼得神明垂怜。
……
“什么?你要独自前往静安寺祈福?”江茗大叫出声,情绪激动,差点打翻碗筷。
苏涵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小娘,你先稳定一下情绪。”
江茗降低音量:“不是,涵儿啊,这外面多乱啊。听闻最近京城之中出现了个什么五怪,太危险了,我不同意。”
江茗看着苏涵,眼里满是担忧,苏涵是她的骄傲,是她如今唯一的依仗,绝不能出任何事情。
苏涵安慰道:“小娘,你放心吧。我已经同祖母和父亲商量过了,父亲会派人保护我,不会有任何事的。更何况通过此事,我定能在父亲和祖母面前得一个乖巧孝顺的名声,这对我们是有好处的。”
“这,那你万事都多注意些。”江茗本想反驳,但细细一想,觉得苏涵说的很有道理,她也只得同意了。
“也不知道你二姐姐那边怎么样了?真是苦了她了。”江茗说起苏芷,眼眶又湿了一圈。
“小娘,你现在有何打算?”苏涵遣退了下人,此时只有她们两人。
江茗摇头:“我现在也不知道,你父亲将苏冉保护的太好了,我找不到机会。还有你那好祖母现在每次去请安,都被她找借口打发了。”
江茗也很忧愁,她日日想夜夜思也找不到好的方法去惩治苏冉和孙氏那老妖婆。
苏涵眼珠转了转,温声说道:“我听闻祖母和已故的祖父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好像是与二叔的亲娘有关,祖母禁止全府上下提起当年之事。不知道这其中可有什么隐由?”
“对啊,我怎么忘了之事。当年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否则孙氏怎么会下令禁止提起只言片语。”江茗眼睛一亮。
“可知晓当年之事的丫鬟婆子,早就被重新发卖,亦或是被处死了。”苏涵又犯了难。
江茗眼中泛光:“不是还有桂嬷嬷和吴嬷嬷这两个老人吗?”
苏涵微微蹙眉:“她们都是祖母身边体己的人,即便知道也不会说。”
江茗笑着拍了拍苏涵的手:“桂嬷嬷的主意打不得。可那吴嬷嬷家中有个三岁孙儿,拿捏住她的家人,还怕她不说?你放心,我明日就私下找那吴嬷嬷来试探一二。”
苏涵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依茗苑。
江茗坐在主位之上,慢悠悠的端着茶杯,一下一下的掀着茶盖,一杯茶已经温热,也没见她喝上半口。
吴嬷嬷跪在地上,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江茗。她的膝盖都有些麻木,额头冒着细汗。她不时抬手擦去,每擦一次,心里就不安一分。
吴嬷嬷不知道江茗叫她前来干什么,她们向来没有接触,她自问最近也没有什么做错的地方。m.xiumb.com
这已经过去许久,只是叫她跪着,一句话也不说,她这心里实在是煎熬的很。
吴嬷嬷悄悄换了姿势,想要缓解一下双腿的酸痛,却见座上的江茗放下手中的茶杯,她立马又僵硬笔直的跪好。
“哎,这茶都凉了。呀,瞧瞧我这记性,都忘记吴嬷嬷还一直跪着呢。”江茗语气有些惊诧,好像真的忘记了一般。
江茗笑着说道:“齐嬷嬷,你去将吴嬷嬷扶去凳子上坐着吧。这年龄大了,可禁不得跪。”
吴嬷嬷忙道:“姨娘言重了,老奴身体低贱,跪一下不会怎么样的。倒是扰了姨娘品茶的兴致,是老奴的不是了。”
吴嬷嬷在齐嬷嬷的搀扶下起身坐到凳子上,她的膝盖疼得很,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长久的跪过了。
她脸上陪着笑,心里却把江茗骂了个遍。什么忘记了,分明就是故意的,装得还挺像。
齐嬷嬷已经重新续了茶水,江茗伸手摸了摸杯身,有些烫。
江茗看向吴嬷嬷,美丽的脸上充满笑意:“梓哥儿去学堂了?”
吴嬷嬷心里越发疑惑,但也只能乖乖应答:“回姨娘,是的,梓哥儿一早便去了学堂。”
又是一阵无声的沉默。吴嬷嬷觉得这比在烈火之上焚烧,还让她煎熬难受。
可主人家没开口,她怎么敢先说?
江茗又碰了碰杯子,依旧滚烫,她有些恼怒。
“我记得你家有个小孙子,再过一年,也该去学堂了吧。”
吴嬷嬷心里一咯噔,板凳都还没坐热,又跪了下去,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划过脸颊,最后落在地上,又迅速被蒸发,只留下浅浅的圆形痕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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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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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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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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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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