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朝廷是越来越不行了,以现在这个速度,不出三日,陆长风的大军,就将兵临城下了。”

  谢大将军摇头叹息不止,神情间也不由带出些悲悯,他是历经三朝的人物,先帝在时,那会儿朝局都还尚好,而当今登基之后,却是日渐衰败起来,到如今已是再无力挽救。

  听到这话,谢良珏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即开口道:“阿爹你早就卸了官职,闲赋在家多时,还操心这些干嘛,这些事情,自有朝中诸位大人们操心就好。”

  这话就让人很不满了,谢大将军直接抬眼瞪人:“你那是什么话,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即便我已经不在那个位置上了,难道真就什么都不能管了。”

  谢良珏直接笑出声来:“阿爹,你现在这样子,还想怎么管呢,就算你是真心想管,但谁会听你的,是皇上肯听你的劝谏,还是皇后娘娘能听你的劝谏?”

  谢大将军被他说得一咽,皇上早几年就不管事了,已是许久不上朝,听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是人都有些糊涂了,认人都认不清,说起来年纪也不大,宫中的太医也都是医术高明的,怎么就成这样了?

  如今皇后当政,却也不是能听得进劝的人,而且行事心狠手辣,朝臣都敢沾边,有什么事情时,也都是各个推三阻四的,就怕不小心得罪了这位,然后引祸上身,要说起来,他自己那么快卸任,也是有避其锋芒的意思。

  “你也别拿这些话来堵我,我知道你对朝廷不满,不止是你,很多人都对朝廷心生不满,所以有事时全都不出力,以至于时局走到这一步,要怪也怪不得别人,只能怪宫里那位。”

  说完,他又不免唉叹出声,道:“我只是有些可惜,好好的王朝即将覆灭!”

  谢良珏却无法感同身受,轻嗤了一声,道:“阿爹,我看你也是有些糊涂了,这王朝那里好了,早就千疮百孔,救无可救,倒还不如换一换的好,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念旧归念旧,但现在的朝廷都成什么样了,朝中的文武大臣,有几个是在真心做事的,他阿爹心里都没点数吗。

  “混账东西,你以为改朝换代之后,你能落得什么好,那么轻易就反了朝廷,成了新臣,你以为人家能信任你?”谢大将军神色间有些不屑,他一把年纪,是不可能再入朝为官了。

  听着这话,谢良珏沉默了下来,好一阵后开口道:“阿爹,我觉得你的话也有些道理,所以,还是得做出点功绩来,以期得到重用。”

  嘶,谢大将军轻嘶了一声,神色有些不太好,道:“你这混账东西,又想打什么主意,我可跟你说,千万别乱来,我们现在一家老小可都还在城里,宫里那位现在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别看她什么动作也没有,但想要收拾我们,那是很容易的事。”

  朝中谁都知道,皇后娘娘手里有一股暗中势力,京中被灭的一些家族中,不少是死于这些人之手,总之,轻易不要去招惹就对了,特别是眼下这情形不明的时候,没准那女人就发疯了呢。

  一动手就是灭人满门,谁能不忌惮?

  政见不合,自己死了也就死了,但连累家中儿孙,那是万万不能的。

  “阿爹,你先前不达伤心王朝将灭,怎么这会儿也知道,宫里那位不是什么好人了吗?”谢良珏冷笑了一声,他就知道老头子是在猫哭耗子假慈悲。

  “我可没说她是好人,女人当政,倒底不是好事,看看权力握在她手中才多长时间,王朝就要不存在了。”谢大将军摇了摇头。

  他是在可惜皇上啊,好好的让个女人夺了权,以至于现在人都糊涂了,如今国之不存,也不知他是否知晓。

  谢良珏已经不想再说这个话题,而是在心中思量起来,陆长风那边,朝廷根本就没有派兵去拦截,所以对方才会那样顺利,不足月余的时间,就一路势如破竹般,马上就要攻打到京城来了。

  当然,也正因为朝中没有派兵出去,所以朝廷现在的所有兵力,也都集中在京城,真到兵临城下之时,京中的兵力,也还有一战之力。琇書蛧

  当然,那是在城中愿意抵挡的情况下,是有一战之力的,但若是没有人愿意抵挡陆长风的大军,情形就又不一样了,打开城门迎人入城都有可能。

  朝廷早就失了民心,朝中的那些官员们,对于战事也都是处于消积的状态,所以,陆长风的大军能攻占京城是必然的局面,就算用心抵挡,估计也抵挡不了几天,更别提现在城里乱糟糟的,根本就不是战血状态。

  他是行武之人,城中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心里是有数的,城中根本就没有应战的意思,所以,就算有兵力在又能如何,当然,现在之所以是这种情况,主要还是宫里那位娘娘,根本就没有下达任何指令。

  说到这个,他也不免有些奇怪。

  “阿爹,你说皇后现在是什么意思,真的就撂手不管了吗?”不整顿兵马守城,到时候大军一到,很轻易就能攻进城来。

  这位皇后的心思,也是不好琢磨,最初的时候,表现得那叫一个野心勃勃,心思是昭然若揭,但最近的行事来看,却又叫人看不懂了。

  当然也不是完全看不懂,多少还是有点数,只是对方行事太过狠辣,实在让人忌惮,这种时候轻易冒头,跑出来主持大局什么的,没准就招了人家的眼,派人搞一波暗杀什么的,那可是要命的大事。

  不管别人心中如何想,反正他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冒头,毕竟陆长风的大军,就算是入城来,也不至于让他们一满门人头落地,但得罪了宫里那位,随时都有可能满门被灭,别说什么没有气节,就宫里那位,哪一点值得了。

  “哼,你问我,我问谁去?”

  谢大将军轻哼了一声,女人心海底针,他可看不懂,那女人想一出是一出的,之前也是没少折腾,最近倒是不那么折腾了,却是万事不管,想想朝中每天有多少大事发生,她却真能撂手不管,就这种没有大局观的人,坐那个位置,真是一点都不合适。

  “我可跟你说,那女人现在心里不定怎么憋着坏呢,这时候你可千万别冒头,没看别的人家,什么动作都没有吗,我们跟人学学就是,不要去妄想什么功劳,只要这时候不出错就好了。”

  江山是皇家的,丢就丢吧,他现在也想开了,虽说觉得有点对不起先帝,但这也不是他一个闲赋在家的老头子,能力挽狂澜的事,能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也就很好了,乱世之争,能活着也是不易。

  “我的话你有没有听进去,我跟你说,你自己要犯蠢,我可管不着,但千万别连累了老子性命不保,人家要下手,一杀就是灭全家,可不会只盯着你一条性命。”

  儿子大了,主意也大,若是谁犯的事找谁,不牵连到家人身上,那他是一点都不想管,随他怎么去折腾,但若是连府里,那就不能不管了。

  “老子没死在战场上,可千万别最后受你连累而死,那真是太不值当了。”做将军的,马革裹尸也是个归宿,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说什么死不死的,阿爹,你这是人越老胆子越小啊!”谢良珏嗤笑了一声,他是真没想到,老头子也有怕死的一天。

  “我看你是在故意找老子的不痛快,滚,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我眼前碍眼。”

  谢大将军直接赶人,他这个儿子小时候不是很贴心,只是后来出了些事后,这个儿子对他,心里就有了隔阂,也没了以前的敬重,他心中不是不遗憾,只是事已如此,也是无可挽回。

  “行,那儿子就不打扰阿爹了。”谢良珏拱了下手,直接转身走人了。

  本是想与老头子商议几句,但眼下的情形,已然如此,再如何商议,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只能随大流了,朝中这么多世家都在城里呢,人家都不动,他们谢家也排不上号,自然就更不要动了。

  即是如此,那就随便吧,总归陆长风那人,他也是知道的,并不是什么嗜杀之人,只要不撞到人家刀口上去,想来也不至于送命。

  看儿子走得毫不留念,谢大将军不由摇头叹气,他已经老了,以后谢家还得靠儿子来支撑,当然,他也还有别的儿子,只是那些都没有长子这般出众,也不能说毫无可取之处,但都比不得长子的才干,总归是差了不少。

  所以,谢府的一切,他还是属意交到长子的手里的,只是那小子现在心思也野了,似乎有些瞧不上他这个老子,当然究其原因,还是事出有因,也怪不得他,总归是他这个做老子的,对他疏忽了。

  “老爷,好好的怎么又叹气了。”管家送了一盏热茶进来,见状不由问了一声。

  “什么好好的,陆长风的大军,马上就要到京城了,很快城中就要乱起来了。”他摇了摇头,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当然宫里那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管家是跟随他的老人了,不是什么没见识的,对于朝中局势,自也看得分明,听到他这话,不由摇头笑了一下:“老爷操那些心干嘛,城中乱起来那是迟早的事,大家心里都有数呢。”

  这可不是谁操心,事情就不会发生的,只看宫里那位娘娘,现在万事不理会的,连城中的兵马都不调动守城,人攻进城来,那不是多空易的事。

  说到这些,他都不由摇头,别人临死前还会垂死挣扎一下,这位皇后娘娘,好像真是不想要命了,连挣扎就不挣扎一下,就干看着等死一般,也是让人有些想不通,不是说最是富贵的人,越是怕死吗,这位皇后娘娘好像一点都不怕死。

  “是啊,大家心里都有数,却是谁也不冒头,这是惜命啊!”这样说人家好像也不对,他自个不也很惜命嘛。

  可说来说去,其实也只是因为上面那位,太失人心,所以没有人愿意与她同生共死,拿自己的命去拼,不值得啊!

  “惜命是对的,这种时候,不要命往前冲的,那才是在犯傻,老爷,你可要想明白啊,谢府一大家子人呢。”管家劝说道。

  谢大将军不由转头瞅他一眼,道:“你以为我是老糊涂了吗,这些都看不明白?”

  他先前还这么劝他儿子来着,只是那小子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可千万别乱来啊,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踏实,主要是那小子吧,现在并不太听他的话,有时候认定的事情,自己就去做了,再则,他自个现在也只是一个闲赋在家的老头子,而长子手里却还有兵。

  那小子现在是翅膀硬了,他都有些管不动了,只能凭着一点孝道,让他听自己说几句。

  “你最近留意一下良珏那孩子,我担心他会干些什么出格的事,这种时候,可千万别招人眼啊,忍过这几天,到时候重新……咳咳,总归,朝廷新建,也是需要用人的,良珏的才干,还是颇为出众。”

  他虽然老了没用了,但心里却是很明白,那些朝中的大人们谁也不动,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陆长风此人,一向风评不错,也不会乱杀人,而他以后也是需要用人,届时格局虽会有些变动,但能得用的人还是能得用。

  大家都厌烦了宫里那位,待到过几天换一位坐在那个位置上,行势立马就有所不同,这大概也是不少人心之所向。

  这也怪不得别人,谁叫那位太不得人心呢,但凡她肯收敛一点,行势也不会坏到这一步。

  “老爷你放心,大公子不会乱来的,不过话说回来,咱们家大公子,也确实才干出众,年轻一辈的将才中,大公子绝对算是这个。”

  他说着竖了个大拇指,随后又不由摇头叹息了一声:“也就是没遇上好时候,上面那位娘娘,似看不上咱们谢家,所以大公子也没有什么出头的机会,若是皇上当政,应该是不至于此。”

  “一介妇人,就是目光短浅,手里没几个兵,她就看不上呗,但人家手里有兵的,却也看不上她。”谢大将军冷笑出声,所以合该有这一日啊,但凡是皇上当政,他都不会这么幸灾乐祸的,那女人也实在讨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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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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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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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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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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