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兄过来所为何事,不妨直言。”
崔来富也懒得跟人绕弯子,以前身份不够,自是怎么委婉怎么来,但现在他已经是朝中二品大员,多少官员见到他,都得敬着,对方一介商贾,他自是不用跟人太客套,没那个必要不是吗。
在什么位置上,就说什么话,这一点上面,他是很会拿捏的。
杜德才本来还想客套几句,说几句场面话,倒是没想到,对方现在竟是如此直接了,稍缓了片刻,很快便也说明来意。
“手里新得了一批货,这批货颇为稀罕,我也不敢独占好处,所以想分一些给大人售卖,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听到这话,崔来富眉头一挑,竟有这样的好事,新得的货,还很稀罕,竟分给他来出售。
一时想不明白,对方这是打什么主意,凭对方的本事,既然能买下这批货,也不至于不能出手,反倒送到他手里来。
想了想,开口问道:“不知是什么稀罕物?”
说是那么说,总得亲眼见一见,所谓眼见为实,嘴里说得再好,那都是虚的不是,只有亲眼见过了,评估出其价值,那才能确实是不是真的好货。wWW.ΧìǔΜЬ.CǒΜ
杜德才便笑了笑,取出一面巴掌大的镜子来:“大人请看,便是此物了。”
巴掌大的东西,放眼看去,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崔来富心下略有些失望,觉得这杜德才,这次是不是打眼了,随便什么东西,都能称为好货吗,还说什么稀罕物,他可不是什么没见识的人。
神色就有些不太畅快起来,觉得对方莫不是在糊弄他,真当他老眼昏花了不成。
倒也没太不给面子,东西拿出来,自是要过一过眼的,待到身边的下人,帮忙把那巴掌大的东西取过来,他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并不太重,心下就更不屑了,瞧着此物是木头雕花,那木材也不是多精贵的木材。
心里顿时就有种上当受骗之感,这杜德才莫不是长胆子了,敢来他府上戏弄他这个二品大员。
杜德才半天没见他动作,反倒瞧见对方一脸不喜的模样,心下一咯噔,这是怎么了,不喜欢吗,那也不应该是这个表情啊,况且这镜子是真的好东西,如何就不喜欢了。
“大人,你打开那木盒看看。”他提醒了一句。
是了,崔大人都没有将镜子打开,只看到外面的雕花,以为就是件普通的木质货物,若只是个简单的雕花木盒,哪至于巴巴的送到人面前来的。
闻言,崔来富不悦的看了对方一眼,有些意兴阑珊的伸手,将掌收那木盒打开,随即便露出里面真容,圆圆的一个镜面,小小的一块,他满脸皱纹的面容,十分清楚的呈现在镜子中,实在是太过清晰,以至于越看,让他越发对自己的面容都有些不喜了,他怎么就老成这样了。
回想了一下,早上照铜镜时,瞧着面容虽模糊了些,但看着也还行,可这一面镜子一照,他这张脸还真不太够看的,有斑点,有皱纹,甚至发梢间的白发也不少,嘶,不得不说,这镜子是照得太清楚了。
拿着镜子看了好一阵,随后才叹气出声:“这镜子照得人太清楚了。”
随手将镜子合上,再抬眼看向杜德才时,神情就缓和了不少:“这东西确实不错,年轻小姑娘,或是内宅的妇人们,估计是很喜欢这样的镜子的。”
他瞧着是有点不太欢喜,主要还是对自己的面容不太满意,但正当年纪的小姑娘,必然十分喜欢这样的镜子,这东西也确实颇为稀罕,他都是头一次见,若是一经推出,必然会卖得火暴。
杜德才听减龄也的话,不由微微一笑,道:“可不是嘛,我当时第一眼瞧着这镜子时,也是这样的想法,咱们京城达官贵人如此多,后宅的夫人小姐们,想来也会很喜欢此物,所以,就买了一批回来。”
“除了这巴掌大小的镜子,还有更大些的,足有一人高的样子,名唤穿衣镜,就是对着镜子穿衣服,整个人都能照进去……东西太大,携带不方便,所以没有带过来,大人若是感兴趣,我回头再让送过来。”
主要是,先拿一面小的来探探路,若是对方没那个意思,他也就不提了不是,但眼下瞧着,对方还是有意愿要合作的。
“不错,不错,你回头就让人送过来吧,我往宫里面送一些,这样的稀罕之物,皇后娘娘必然是中意的。”
有什么好东西出来,必然是要先紧着皇后娘娘用的,没道理一些官员内宅都有的东西,皇后却没有,那岂不是他的失职。
一听他提到皇后,杜德才心中就不由一紧,那位皇后啊……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京中有什么好物出现,自是绕不过她那边的,迟早也会出现在后宫中,只要不经他的手,这事儿他也就不打眼了。
“有什么好东西,自是要先紧着皇后娘娘的,只是大人进献此物时,可否不要提在下的名字。”他真的不想让皇后知道,有他这样一个小人物存在,一点也不想扬名。
崔来富听得一愣,不由问道:“这是为何?”
他还当对方把这好东西拿出来,是想在皇后面前得些好处,或是晋为皇商呢,有这好物进献上去,皇后心情大好之时,他再在一旁帮着说项,此事绝对有七成的把握,倒是有些意外,对方所求似乎并不是名利,这就奇怪了。
见他问起,杜德才一时心中也有些犯堵,若是吏治清明,他何至于此,自是有钱赚就赚钱,有名气就扬名,哪可能像现在这样畏畏缩缩的,万事不敢冒头,还不是上面那位行事,太不讲究了些,他胆子小,哪敢冒头。
但这话他却不敢明着说出来,不然,让人治个大不敬,他找谁说理去。
“这一趟外出也是颇为不易,遇上几波匪徒,差点就回不来了,我这心里也是颇不得劲,打算暂停一段时间,好好歇歇,不再外出走商,待外面太平些了再说,就怕这好东西一出来,回头上面的人喜欢,还让我外出跑去采购货物回来……”
听到这儿,崔来富大致明白他的意思了,我镜子确实挺招人眼,上面的人若是喜欢,未必就没有那个意思,杜德才此人,他也是知道些的,行事向来以稳妥为主,小心谨慎得过头,倒也不奇怪了。
微点了下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随即便又皱了下眉,道:“外面真就那么不太平吗?”
以对方谨慎小心的性子,商队外出时,必然带了不少的护卫跟随,都这样慎重了,竟还遇险差点回不来?
外面的匪患,倒底严重到什么程度了,他想想都不免觉得吃惊。
见他问这个,杜德才也不由直叹气:“匪患确实很严重,商队的人可不少,回程的时候,我还特意另外雇了镖师,不然,怕是真就回不来了。”
匪患如此严重,说来说去,还是朝廷太不给力了,但对方是二品大员,他就不好在人面前说这个,甚至一些抱怨的话,都不能说。
“那些地方官员,也不知是干什么吃的,竟也不知道派兵剿匪,任由匪徒作乱,当真是无用至极。”他这个半路出家的都知道,匪患滋生与民无益,而那些正经科考出来的有学之士,竟看不明白这些吗?
他是真想不通,那些地方官员,都是吃白饭的吗,毫无政绩可言。
听他说这个,杜德才顿时闭嘴,什么都不敢说了,他能说什么啊,地方官员也确实有些没用,但主要还是朝廷这边不得力,说这些也是没什么用处的,朝廷的根子上坏了,地方只会更败坏。
见对方不语,崔来富也意识到,这些朝政之事,跟他一介商贾,也是说不着的,在其位谋其政,对方并没有入官场,对官场不了解也是正常的。
也反应过来,对方找他的目的,随即道:“你这批货有多少,就都给我吧,价格方便你只管开就是,大老远运送回来,路上也不太平,我也体谅你的辛苦,不会让你吃亏的。”
他也不是那种吃相难看的,自己吃肉,自然也得给对方喝些汤,不然,让人白忙活一场,或是亏了本钱进去,那就是他太不会做事,以至于让人心生怨恨,平白竖敌不是,他可不会干这样的事。
这批货也确实不错,不管对方开出什么样的价格,他到时候再翻一番卖出去,也是能大赚的,还不用他自己外出辛苦走商,这钱就差不多是白赚的一样。
对方既然把好处送到他手里,他又岂会太不识趣,这样的事情,只要给了对方的好处,才会有一有二不是。
听到他这么说,杜德才也不免松了口气,他就知道,崔大人为人还是很厚道的,所以,他也愿意跟崔大人做生意,换个人,就未必有这么豪气了。
“多谢大人体谅,这批货十分稀罕,价格自也不便宜……”
随即就说了个价格,这一趟买卖也确实颇为不易,再则,他还准备歇一段时间,总归是要赚回来的,他是绝不会亏着了自己。
听到他报出的价格,崔来富眉头都没皱一下,很是爽快的就应了:“行,没有问题,你那边有多少货,清点好了送过来,我让管家这边,把银钱准备上。”
价格确实不便宜,但却也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货是好货,拿在手里,再翻一番卖出去,绝不是什么问题,这笔钱是妥妥的能赚到手里。
见他这么痛快,杜德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心下略犹豫了片刻,便又道:“我手里还有一批精美的瓷器,我瞧着那瓷器的品质,比起贡品也不差,不知大人感兴趣不。”
没有第一时间拿出来,是心里有所担心,但见崔来富如此痛快,他也就没再迟疑,那样的精美之物,从崔来富的手里流出去,是最合适不过的,换一个人,怕是都未必能顶得住,再则说了,比贡品也不差的东西,一般人也不敢沾手。
没想到对方手里还有这样的好东西,崔来富也是颇为吃惊的,不过也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手艺人做出些好东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天下这么大,出些能人奇士也不奇怪。
“既有这好东西,那一并给我吧,宫中那边是需要送一些进去,余下的,自也会有贵人能瞧得上眼,只要东西够好,就不愁卖不出去。”
他对京中这些官员们,也是颇为了解的,一些世家大族出身的,是真不缺钱,吃穿用度也特别讲究,不是稀罕的东西,人家都瞧不上眼,越是稀罕的越受追捧,讲究的就是一个奢华。
所以,为什么皇后娘娘会挑那些大家族下手了,就是有钱啊,皇后都没有他们有钱,这如何能说得过去,不挑他们下手,皇后自己都咽不下这口气。
相处得越久,他对皇后的脾气也越了解,总归,只要不越过她去,什么都好说,但你要是比她这皇后还有钱,吃穿还讲究,人家心里能平衡那才是怪事,所以,那些抄家灭族的,其实也并不多冤,谁让他们如此张扬,有没有错是其次,上位者对你不满,那就是你们自己的错。
“是,都听大人的。”
杜德才微松了口气,这事儿办得顺利,他心也放下大半了,说起来,这批货运回来,他的钱也没少赚,还极大可能的降低了风险,如此,他也没什么不满意的了,总归有好处落在自己手里。
见他这般顺服,崔来富也很高兴,看对方也越发觉得顺眼起来。
“你这一趟外出行商,也确实辛苦了,这段时间就好好歇一歇,待到什么时候歇够了,便再出去就是,不过若是有别的打算,倒也可以来找我,家中后辈若是有出息的,想捐个官什么的,也都不是什么问题,不过你也知道,现在跟之前也有些不同,能捐的官,最多也就是七品,更高的就没有了。”
他略停顿了片刻,后又继续道:“也或者,你自己这边想改换门庭,做个皇商什么的,也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银子足够,都是可以操作的,如今朝中之事,我也能帮着说得上话,有些事情都可以操作,往后若是说不上话了,那也就无能为力了,所以,你若是有什么想法,现在就正是好时候。”
杜德才听到他这些话,自也明白这话中的意思,如今朝中混乱,可不就是好时候嘛,但他这人胆子不大,也并没有想进一步的打算,且朝廷乱成这样,又还能坚持到几时。
总归,他是不太看好朝廷,所以就不淌这个浑水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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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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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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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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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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