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如疾风的曹操在这一刻好似回到了许多年前的彭城城关之下,那一年,典默被吕玲绮掳走,可曹昂却带回了他被张飞裹挟回去的消息。

  不管是因为心中的情义还是对扫平乱世的期待,他是愿意用天下诸侯都垂涎三尺而自己又唾手可得的徐州六郡为代价换他典子寂一个平安的。

  可是这一回,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用什么作为代价换回典默。琇書網

  来到房门口,准备猛然撞门而入的曹操停了刹那,缓缓的推开,深怕惊扰了张机的诊治。

  屋内,典默并没有如他想象那般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坐在四方桌前喝着酒,迎面看到推门而入的曹操站起身子会心而笑。

  知道上当的曹操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嘴角微微抽动。

  本来想回以一笑的曹操忍住了,取而代之的是双眸中猛烈的怒火。

  眼神中的凌冽让一向在曹操面前恣意妄为惯了的典默都有些发怵,自打认识以来,他从没见曹操用过这种眼神看他。

  虽无声,却足以让他像小时候考试作弊被发现一样不安的避开了曹操的眼神。

  最后,曹操终究是没有发作,僵硬的肩头耸拉了下去,眼眸里的怒火又在瞬间转变为了无奈,轻叹了一口气后,转身把房门关上,走向典默,坐在了他的身旁。

  “有话说,有屁放,孤还有事要忙。”

  典默将一个倒扣着的杯子翻转过来,摆放在了曹操面前,斟满一杯酒后才坐下,低声道:“没什么,就是求个心安,魏王为何要如此。”

  曹操张了张嘴,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后,似笑非笑道:“如今天下大势在孤,益州一隅早已是人心惶惶,就算不动手,刘璋早晚顶不住这份压力会上表献降的。

  这些年,将士们东征西战早已疲累不堪,就让他们歇一歇吧...”

  典默没有急着说话,又倒了一杯酒,放下酒壶后摇头笑道:“魏王没有说实话。”

  “哈哈...就知道这个说法骗不了你。”

  曹操笑完之后,又一脸严肃的沉声道:“孤想留着益州,这样,天下终归没有归一,只要天下没有真正太平,你就不会离孤而去,对吗?”

  原本以为典默会大受感动的说辞,对方却古井无波,他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看向天花板,失落的呢喃道:“魏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已经不能坦诚相待了?”

  曹操怔了怔神,直直看着典默,不管自己做的再怎么完美,终究是瞒骗不过。

  算计人心和洞悉城府,本就是他的强项,但曹操似乎并不想解释什么。

  屋内,沉寂了不知多久,直到典默低下头来看向曹操,后者终于还是拗不过的败下阵来,深吸了一口气,沉吟片刻后无力道:

  “孤要为你打造一个你能安心的庙堂,孤疏远你,接下来还准备打压你,孤就想看看,谁会在这种时候站出来踩你几脚,等名单搜罗的差不多了,孤便要血洗庙堂,留下来的人,永远不会对你起算计之心。

  不是吗?”

  尽管典默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可是真正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终归还是忍不住内心激荡一阵余悸,他眼神中透着一丝心悸,怔怔道:“牵连太大了魏王,更何况人心怎么可以如此试探。”

  曹操能做到这个份上,典默是感动的,可是哪朝哪代缺了墙头草了,墙倒众人推是常态,要是按照他的做法,受到牵连的人少则几千,多则数万啊。

  身披黑色四爪金龙蟒袍的曹操点了点头,随后站起来,走到了床边的窗前,看着格子窗,双手负背,无奈道:

  “这个道理孤何尝不明白,自起事以来,孤便不敬天道了,这么多年,灭二袁、收徐州、剿刘备、破江东,因孤而死的亡魂何止百万计。

  可是,孤并非嗜杀之人,更不想在天下大定之际,再添上几万亡魂。

  你说,等助孤平定天下后便要远离朝堂带着你的娇妻美妾游山玩水,孤想告诉你,你不喜欢的,并不是朝堂,只是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可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算计,你躲不了的。

  你忘了吗,在许昌的时候是谁把钟毓痛打了一顿,他的腿又是因为谁而断?江东诸将的血债,张家朱家的人可都看着你呢,孤身上的血债,你至少要背一半。

  有一天孤登了大典,你若漂泊山川,让孤如何护你,莫说是你,就算是始皇帝也得忌惮着六国余孽的威胁,一定要流血的话,那便长痛不如短痛。

  除此以外,只有你留下来能改变这局面,毕竟有孤在,有子脩在,谁也动不了你的...”

  最后那句话,曹操说的有气无力。

  春阳透过薄纸粘糊着的格子窗将他的身影拉长到了典默的身上,这一刻的曹操没有庙堂之上的威压霸气,没有议政厅内的果断狠厉,像是一个沮丧的老人宣泄着不能聚首的无奈。

  就算是你手握天下大权,终究有些事情是有心无力的。

  典默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也不知如何回答曹操,这些事情压在心上一个人去做,应该也挺难受的吧。

  背对着典默的曹操继续道:

  “年轻的时候,刺董失败逃亡,穷途末路之际是孤的伯父吕伯奢收留了孤,可孤却杀了他全家。

  宁可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杀都杀了,孤干脆就把情义也给斩断了,也是后来孤才明白...”

  他转过身来,又坐到了原来的位置上,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苦涩道:“都说皇家最无情,情义这东西,你可以不相信,但它是真实存在的。”

  一直以来无话不谈的关系,曹操也从未提及过,典默深吸了一口气,似做出了重要的决定,“魏王...”

  曹操压了压手,抿着嘴挤出笑来,“别急着做决定,等大事真正稳定下来那一天,再告诉孤吧。”

  典默点了点头,确实没有再说了。

  功成身退这件事是他有了投身曹操这个念头的时候就准备好了的,这些年也都是这么想着过来的,可真正要到这一天了,他才明白,任何事情其实永远都没有真正功成的一天。

  天下就算重归一统,庙堂之上也有宵小,百姓不是没有战火就一定可以安居乐业的,关外还有人虎视眈眈...

  一想到这些,典默就忍不住头疼,双手的手肘抵着四方桌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曹操看了后嘿嘿直笑,“现在知道孤为什么不跟你商量了吧,非要闹这一出,问到了心中答案又如何,能心安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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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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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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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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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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