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牛把大拇指和食指架着自己的下巴,好像怕沉重的脑壳掉下来似的,半眯着眼、仔细地、一字不漏地听完曲阳的叙述。
听完叙述后,陈大牛没说话,而是转头看了看庞海焦……
庞海焦弯着虾米腰,晃晃悠悠地在曲阳面前走了几步,皱起瘦巴巴老脸,两道稀松的八字挤压着本来就小的眼睛,他干咳了两声,又晃晃悠悠走到曲阳跟前问道:“这么说,你在‘妖人’的寨子里养了两个多月的伤?”
曲阳木讷地点点头。
庞海焦转了几圈绿豆眼珠,接着又问:“那么,现在再让你找进山的路,你能找得到吗?”
曲阳迷惑地看着庞海焦,好像在使劲回忆的样子,含含糊糊地回答:“找……找不到!因为进山和出山我……我都是昏迷的。”
“有个卵用!”陈大牛一拍椅把,恶狠狠地指着曲阳。
庞海焦赶忙闪到一旁,仿佛让出陈大牛飞过来的手指一般。
陈大牛凶神恶煞地大声责问:“老子问你!你这狗屌的为什么要救那个‘妖女’?”
曲阳迟疑一会,很小心地回答:“因……因为我看她还是个小娃娃,就……就下不了手。”
“哼!她拿刀砍我们的时候怎么就不是狗屌的小娃娃了?”陈大牛的手指几乎要碰到曲阳的鼻子尖:“娘卖皮的!不是因为你救了那个‘妖女’,肖见鬼就不至于死得那么惨。”
“寨主爷,那……那不怪我呀!是肖见鬼拿刀把我砍成这……这样的呀!”曲阳赶紧辩解道。
陈大牛的屁股像装了弹簧似的,“腾”的一声蹦起来,一步串到曲阳跟前,伸手“啪啪”两个重重的耳光,打得曲阳鼻子、口窜血,嘴里像咆哮的野兽:“娘卖皮的,我屌死你八代祖宗!你狗屌的都救了‘妖女’,肖见鬼不砍你砍哪个?”
“我屌死你妈个掰!曲结巴,我砍死你!”突然,曲阳身后大喝一声,窜出一个满脸怒气、双眼布满血丝的家伙,大家定睛一看,正是肖见鬼的兄弟肖贱皮。
肖贱皮听说曲阳从山上回来了,疯一般地冲进平伙厅,冷不防跳到曲阳后边,举刀就砍……
“肖贱皮……!你做哪样?娘卖皮的还不住手!”陈大牛大喝一声。
肖贱皮高举的钢刀才没有落下,他眨了眨眼睛,愣了半天看着陈大牛,嘴里恶狠狠地问道:“姐夫!难道这个狗屌的姓曲的不该死吗?”
陈大牛一个箭步跨上去,“啪”地一个耳光扇在肖贱皮脸上:“娘卖皮的!什么场合,哪个是你姐夫?”陈大牛最讨厌在公众场合以亲戚相称,谁要在公众场合称兄道弟,他是绝不留情。他本来就对肖贱皮兄弟就没有好印象,不是看在老婆的面子上,早就把你们兄弟千刀万剐了。今天胆敢在众人面前擅自行动,这还得了!于是他朝肖贱皮恶狠狠地骂道:“娘卖皮的!你狗屌的算老几呀!他死不死由老子说了算。滚……!滚一边去。”
肖贱皮愤愤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痕,甩手冲出平火厅。
陈大牛转过身来,像猫抓到耗子一样,围着曲阳不停地转圈。
曲阳则像一只被咬伤的耗子,瑟瑟发抖,任凭“老猫”的蹂躏。
陈大牛转到曲阳的正面,叉着双腿、抱着双臂、撇着大嘴、瞪着一双牛眼,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问道:“姓曲的,老子来问你,你的确救了那个‘妖女’?”
曲阳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微微地点点头。
陈大牛用脚尖勾起曲阳的下巴:“你狗屌的救了‘妖人’就是与我们作对,就应该砍你,肖见鬼砍你是对的,就应该把你剁成肉泥,你服不服?”
曲阳还是一动不动跪在地上,好比叼在狼嘴里的绵羊,只有发抖的份了。
陈大牛又围着曲阳转了一圈,接着说:“不过嘛……!姓曲的,你也懂得老子的习惯,老子从来都是奖罚分明,别看你狗屌的犯了死罪,但是,只要你能把我们带到山里,找到‘妖人’的老窝,老子就给你狗屌的一条活命,要不然你就是死路一条。”
曲阳稍稍抬头,看了一眼陈大牛,立即又把头低下:“可……可是,寨主爷!我……我确实不懂得上山的路呀,我在山上两个多月的时间就根本没有迈……迈出大门半步呀!”xǐυmь.℃òm
倒也奇怪!陈大牛今天一反常态,显得非常耐心。他蹲下,用一只手托住曲阳的下巴:“是吗?你狗屌的不会耍我吧!就算没让你出门,你也和‘妖人’有接触吧,‘妖人’都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放你回来作为‘妖人’的细作,探听我们的情况呀?”
曲阳惊恐地看着陈大牛,脑袋摇得和甩水狗一样:“不!不!不!绝……绝不是那样!寨……寨主……主爷,我……我敢对天发誓。”
“是……吗?”陈大牛脸上的肥肉抽搐几下,两只牛眼死死地盯住曲阳:“难道这些狗屌的‘妖人’没给你带什么话下山吗?”
曲阳吃惊地看着陈大牛。心想,看来这个陈大牛也不是吃素的,他怎么知道山上托我带话呢,但是怎么敢讲呢!这杀人不眨眼的陈大牛,一旦要听到这些话,不把我剁成肉泥才怪呢!于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陈大牛别看是一个粗人,有时也有点心计。他先是用试探的口气诈曲阳,一看到曲阳这番表情,就知道有内容。于是假惺惺地蹲下,口气似乎缓和一些,继续套曲阳的话:“娘卖皮的!你莫怕嘛!他们有哪样话就直说嘛,如果‘妖人’说得在理,老子也会考虑考虑。”
曲阳愣愣地看着陈大牛,心里想起黄天公的嘱咐。于是吞吞吐吐地说:“其……其实,山上也不想和我……我们为仇作对。他……他们让我带话,如……如果寨主爷有诚意,大家可……可以坐下来谈谈。”
“哦……!”陈大牛好像在黑夜里发现一颗星星似的,两只牛眼瞪得更大了心里嘀咕着:“嘿嘿!老子猜得对吧,那些狗屌的‘妖人’怎么那么便宜放曲阳回来?果真有话带给老子!”陈大牛站起来,背着手又绕着曲阳转了一圈,突然高喊“来人呀!”
“听寨主爷吩咐……!”两个袒胸露背的喽啰串到陈大牛跟前。
陈大牛手指着曲阳:“给这狗屌曲结巴的绑绳松开。”
两个喽啰相互看了看,似乎没有听明白的样子,站在原地没动。
“松开呀!看什么卵……!”陈大牛大喝一声。
两个喽啰打了一个寒颤,忙答一声“是!”迅速走到曲阳身后,把绑绳解开。
陈大牛又蹲在曲阳跟前,不笑装笑,把五官堆得像一个大号的肉包子:“那曲老弟,老子问你,如何联络?在哪里谈判呢?”
曲阳活动活动捆麻的胳膊,从怀里掏出一块黑布:“‘妖人’交代,由我拿……拿着这块黑布,进山就……就有人领我们到谈……谈判地点。”
陈大牛伸手拿过那块黑旗,认真端详起来,嘴里不停地叨咕:“嘿嘿!看来你狗屌的曲结巴收获不小嘛!这可是我们忙碌几年来得到唯一一件‘妖人’的东西。娘卖皮的!绣的还是蛮卵好看的呢!”
庞海焦也走过来,如获至宝地和陈大牛一起端详这件“宝贝”!两人相互对视一笑。
“来人呀!”陈大牛头也没抬,轻轻喊道:
刚才那两个喽啰走上前:“听寨主爷吩咐!”
“搬一张椅子来,给曲老弟坐下!”陈大牛还在端详那个“宝贝”。
这两个喽啰这回动作很快,迅速搬来一张椅子,把曲阳扶起来,坐在椅子上。
陈大牛和庞海焦两人嘀咕了好一阵子,陈大牛转身慢走几步来到曲阳跟前。
曲阳慌忙站起来,忐忑地向陈大牛一笑。
陈大牛猛地拍了曲阳的肩膀,大笑起来:“哈哈!娘卖皮的!真没想到,你狗屌的曲阳老弟这回真是立了大功呀。几年来,我们一直想找这些‘妖人’的踪迹,都他妈没有找到。没想到,你狗屌的曲阳却做到了。哈哈!”他停了一会,思索片刻,又鼓起两只牛眼凑到曲阳的耳朵旁,声音比较低地问:“娘卖皮的!老子问你,是不是只有你拿着这块黑旗,‘妖人’才肯我们进山?如果换一个人行不行?”
曲阳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很是小心地回答:“‘妖人’是……是这么交代的,如果换人,他……他们可能不会出现吧!”
“这些狗屌的‘妖人’还有什么话?”陈大牛瞪大两只牛眼,死死地盯着曲阳。
曲阳浑身打了一个寒颤:“有……有是有,但……但是小的不……不敢讲……!”
陈大牛冷笑:“嘿嘿!你狗屌的怕哪样?娘卖皮的!老子的度量不讲是能撑船,也他妈的能跑几匹马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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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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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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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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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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