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忠则是大感意外,在心中疑惑道:“嗯?这两人今天搞什么鬼!?怎么口径如此统一。这也太反常了!”
片刻之后,嬴政冷声问道:“为何?”
李斯稍作思考,作揖回道:“陛下,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北伐之前理应先将粮草筹措完毕。所以,微臣以为,东南秋收才是眼下第一要务。”
紧接着,李斯下面的一名大臣便作揖附和道:“陛下,李丞相言之有理。还望陛下鉴纳!”
嬴政听罢,心中更加恼怒。不过,他怒的不是李斯劝他息兵,而是李斯与赵高二人今天竟然一反常态地抱起团来。他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情非常严重,因为长此以往的话,他的皇权必定会被架空。
李忠此时脑中也是一团浆糊。不过,苦思良久之后,他却悟到了一些名堂。
按理说,赵高与李斯两派都想搞死对方,不可能轻易达成一致,更不可能相互抱团。赵高不建议出兵,是因为他在东南一带兼并了大量土地,现在秋收进行了一半,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若此时嬴政出兵北伐,则必定从东南抽粮,那么他的利益也必将受损。
而李斯这次附和了赵高的意见,根本不是为了赵高的利益着想,而是因为他看准了赵高的一个命门,那就是赵高的土地都是强行兼并的,在东南一带搞的是天怒人怨。倘若这次秋收之后,赵高暗中将大部粮食暗中据为己有而不给百姓分毫的话,那么原本已经叛乱频发的东南一定会掀起更大的风波。
一旦事情闹大,赵高又无法平息,嬴政必定会迁怒于赵高。如果说贪污是小事的话,那么逼迫百姓造反就是大事中的大事。这样一来,赵高一派很有可能会被嬴政斩尽杀绝。
只不过,赵高卑鄙无耻,李斯为了扳倒赵高也同样是人面兽心。因为,这样做最后遭殃的只有东南一带的老百姓。
想到这,李忠不禁在心中暗自咒骂道:“李斯你个王八蛋!真是老奸巨猾!不动声色就摆了赵高一道!你把赵高玩死了,岂不是也要把我玩死!?真特么的混蛋!”
当然,李忠能想到这个层面,嬴政与赵高也早就已经想到了。嬴政稍作冷静之后,就瞬间看穿了李斯的伎俩。不过,他此刻虽然意识到了李斯不是在与赵高抱团,但心里却高兴不起来,毕竟,李斯与赵高的意思已经完全破坏了他北伐李怜云的大计。
若是再早上个五六年,嬴政早就以雷霆手段把李斯、赵高等人的意见压下去了。可是现在让他这么做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一来,他已年近半百,精力大不如前。二来,他迷信方术,大量服用了徐福呈献的重金属丹药,导致身体严重亏虚。所以,值此临机决断之时,他不免有些犹豫了起来。
而赵高虽然也猜到了李斯的用意,但是他利欲熏心,满脑子都是捞钱,所以他非但没有站出来拆穿李斯,反而是将计就计,任由李斯一派发挥。
尽管嬴政现在杀了李斯、赵高的心都有,但关中与东南一带的大局还需要他们去稳定。所以,权衡再三之后,他还是选择了妥协,阴沉着脸冷声道:“嗯,卿等言之有理。那就明年再出兵吧。”
众臣听罢,立即跪地叩首道:“陛下圣明!”
嬴政摆手道:“诸将留下,其余人等退下。”
李斯、赵高闻言,微微一怔,而众臣也是面面相觑,显然,他们都对嬴政此举有些意外。不过,眼下他们既不能过问,也不能胡乱猜测,只得叩拜道:“遵旨!陛下保重龙体,臣等告退!”
说罢,众臣便陆续离开了禁宫。房内只剩嬴政与李信、王贲等四将。
嬴政斜躺着身子,只是静静注视着四人,没有丝毫言语。
李信等人被嬴政盯得有些心中发怯,于是便齐齐叩首,主动问道:“陛下!不知您留臣等在此,所为何事?还请陛下示谕!”
嬴政听罢,依旧十分淡定,没有说话。不过淡定之中却透露着一股杀气,直令李信、王贲等人胆战心惊。而他这么做的原因,就是要以强大的气场逼迫四名主将承认自己的不是。
不到片刻,李信率先不支,主动叩首道:“陛下!微臣有罪!”
听到这句话,嬴政才微微转了一下眼珠,冷声问道:“嗯?何罪?”
李信犹豫了片刻,叩首道:“陛下!微臣治军无方,在陛下最需要用兵之时,部队却因粮草问题而无法出征,这实乃微臣之过,请陛下治罪!”
紧接着,王贲、蒙恬等人也叩首附和道:“陛下!臣等不能替您分忧!实在是不孝于君父!请陛下治罪!”
尽管几人说的是情真意切,但嬴政一眼就看出了几人的小心思。他们要么把无法出兵的责任归咎到粮草问题,要么说自己是对君父不孝,就是对自己怯战之事只字不提。显然,他们这是明着打擦边球。
不过,对于嬴政来说,这几个人的演技实在太过拙劣。虽说对付李斯、赵高等老奸巨猾之人他有些力不从心,但对付这几个后起之秀的将领,他简直是手拿把攥。
“嗯哼!嗯哼!”咳嗽两声之后,嬴政立即开始了他的表演。他先是推起满脸的笑意,慈祥地对四人抬手道:“都起来吧,你们南征北战甚苦,如今又粮草不济,那这事就不能怪你们。说到底,都是那帮文臣深负朕望。”
四人听罢,皆面面相觑。他们本以为嬴政会大发雷霆,却没想到嬴政的态度居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所以他们都有些诧异。但一时间他们也猜不出嬴政的用意,于是便齐齐叩首道:“谢陛下圣恩!”随即,四人便起身分列于嬴政左右两侧。
嬴政眼轱辘一转,将四人扫了个遍,随后便盯着李信问道:“李信,若是朕没记错的话,你十五岁从军,至今已有二十年了吧?”
李信忙抱拳回道:“陛下好记性,微臣确已从军二十年了!”
嬴政微微一笑,说道:“你本是文官之后,却年少壮勇,入身行伍。二十年来,你东征西讨,立下战功无数,真我大秦猛将也!”
李信听罢,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神情,随即抱拳道:“陛下谬赞!微臣愧不敢当。”
“当得当得。”嬴政点头笑道。然而片刻之后,他却话锋一转,怪声怪气地说道:“尤其是你伐楚一战,以二十万雄兵大挫楚军锐气,否则的话,王翦也不可能那么快灭掉楚国呀。”
此言一出,李信立时便是浑身战栗,忐忑不安。一旁的蒙恬也是战战兢兢,噤若寒蝉。伐楚一战,一直是李信的心中的芒刺,至今都无法释怀。那一战,他与蒙恬轻敌冒进,中了项燕釜底抽薪之计,致使郢陈大败,全军覆没。后来,还是嬴政请王翦出山,才灭亡了楚国。可是说,那是李信,也是蒙恬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李信羞愧难当,抱拳回道:“陛下之言,实令微臣汗颜!微臣郢陈一败,断送我大秦二十万将士,实乃罪不容诛!微臣至今还记得,当时文武百官皆言微臣该受车裂之刑,微臣自己也甘心伏诛。是陛下您顶着群臣的压力宽恕了微臣,并给予微臣莫大的鼓励,这才有了微臣的今天呀!陛下!您就是微臣的再生父母啊!呜呜呜呜呜······”
说到这,李信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激动,痛哭流涕了起来。而在这情绪失控的状态下,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嬴政为什么要在此时揭他的短。
“忆苦思甜,知耻而后勇啊!”嬴政笑着宽慰一声,随即将视线移到了王贲身上,说道:“通武侯,人说‘将门无犬子’,朕原也不信。可是看了你的表现之后,朕不得不信,你可真是将门虎子呀!”
王贲立即抱拳回道:“陛下谬赞!微臣愧不敢当!微臣向来秉承父意,为陛下分忧,杀敌报国,乃是微臣分内之事,微臣责无旁贷!”
嬴政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说道:“好一个秉承父意!当初朕命你父亲出山伐楚,你父亲可没你现在的觉悟呀。怎么?你父亲给朕难堪的率性之意,你没有秉承吗?”
王贲听罢,顿时心头一紧。当年嬴政请他爹王翦出山,王翦死活不同意,给了嬴政不少难堪。即便最终答应出山,王翦也问嬴政索要了不少金银、地产和女人,以便自污求保。
王贲完全没想到嬴政会在此时翻他老爹的旧账,而且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嬴政的用意,于是,他只得战战兢兢地抱拳回道:“陛下!实在是臣父当年体弱多病,担心不能为陛下取胜,故而才有推脱之举,并非有意给您难堪,还望陛下明鉴!而且,自那之后,臣父也时常教导微臣要为君分忧,为国杀敌,微臣至今不敢有丝毫忘却啊!”Χiυmъ.cοΜ
“呵呵,老的公忠体国,小的也不差啊。”嬴政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笑叹一声,随即便看向蒙恬说道:“蒙恬,自从你镇守云中、雁门诸郡以来,便再无燕贼扣边之事发生。我大秦北方数郡能有今日之太平,你功不可没。”
蒙恬刚刚还在因伐楚之战而自责,突然听到嬴政的夸赞,他一时间反应不及,愣在了原地。片刻之后,他才回过神来,抱拳回道:“陛下谬赞!这都是微臣的分内之事!”
嬴政摆手笑道:“你和你的弟弟蒙毅,一个主内,一个主外,都是我大秦的栋梁之材呀!”
蒙恬忙抱拳恭谦道:“这都是托陛下的洪福!”
“有本事就是有本事,哪里是拖朕的什么洪福!?”嬴政笑叹一声,接着就话锋一转说道:“对了,提到蒙毅,朕突然想起来了,他这阵子啊,老是在朕的面前抱怨,说朕只让他哥哥在外面逍遥,却把他给困在宫里了。他跟朕请愿,说是想跟他哥哥互换一下职位,由他统兵镇守北方,把他哥哥调回京师。”
说到这,嬴政稍稍卖了个关子,挑眉看向蒙恬。
而蒙恬此时的表情是既震惊又尴尬,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嬴政微微一笑,故意问道:“朕老是拒绝他也不是个办法,蒙恬,你说朕该不该答应他呀?”
蒙恬心里咯噔一下,接着便小心翼翼地回道:“陛下!愚弟虽勇猛善战,却不懂兵略。用其守卫禁宫尚可,若是决胜于千里之外,恐难胜任。当然,这只是微臣的愚见,一切还请大王圣裁!”
嬴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爱卿之言,朕知道了。这件事,朕会从长计议的。”
蒙恬听罢,终于松了口气。接着便在心中疑惑道:“二弟搞什么名堂!?想调出宫去为何不跟我商议一声!?真是奇了怪了!”可转念一想,他又察觉到了异常,并在心中叹道:“不对!二弟不是这样的人!莫非是······”
想到这,蒙恬突然抬眼看向嬴政,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
可此时的嬴政却早已将视线转移到了屠睢的身上。看着屠睢惶恐的样子,嬴政不禁笑道:“屠睢,你好像在发抖啊?”
屠睢忙稳住身子,抱拳回道:“陛下天威浩荡,微臣不免失态,请陛下海涵!”
“呵呵。”嬴政轻笑一声,睥睨着屠睢说道:“朕没记错的话,你本是甲士出身,后因屡立军功,短短五年时间便官至大秦右将军,是你们四人当中晋职最快的,对吧?”
屠睢忙抱拳应道:“陛下所言非虚!微臣正是用五年的时间从甲士升为了右将军!”
嬴政笑道:“呵呵,果真是个将才,既是将才,也自然不会埋没呀。”
屠睢忙恭谦道:“陛下言重了,微臣能有今天,全赖陛下您的垂青和我大秦的二十级军功制。若非得蒙陛下雨露,微臣战功再多也不过是个布衣罢了。”
嬴政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意味深长地说道:“说起军功,你那个副将赵佗,好像最近的表现也不错啊。”
此言一出,屠睢与李信、王贲等人皆大吃一惊。面对嬴政若有所指的话,屠睢竟一时语塞,良久过后,他才尴尬地抱拳回道:“陛下圣明!”除此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嬴政的话。
“哈哈哈哈!”嬴政大笑一声,说道:“我大秦从不埋没将才,朕对你们是如此,对我大秦所有将士也是如此!”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李信等人要是再听不明白的话,那他们就不配担任一军主将了。在嬴政粗狂的笑声中,他们已经深深意识到,嬴政之前根本就不是在跟他们叙旧,而是借着叙旧对他们旁敲侧击。
其目的就是让他们明白,嬴政既然可以重用他们,那自然也可以罢黜他们,军中有的是栋梁之材。至于保不保得住现在的位置,就得看他们四人表现了。
李信等人本就不像赵高、李斯那般久经官场,再加上他们都有把柄被嬴政拿在手中。所以在明白了一切之后,他们立马就被吓得魂不附体,不敢再有一丝一毫的心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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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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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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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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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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