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会儿,林朔还是下定决心,作为一个男人,连名分都给不了,那不是一点担当都没有了吗?
“母亲大人。”林朔躬身而跪,沉声道:“这门亲事孩儿不能答应。”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林朔趁势继续道:“想必母亲大人已经有所耳闻,孩儿在凉州已娶了妻妾,有王弗儿与黄若兮并育有一子,不敢再奢望苏家门楣,还请母亲大人允许孩儿去苏家退了这门亲事。”
听了这话,刘氏呼吸急促,再也慈祥不起来,说道:“你二哥都与为娘说了,那王弗儿为你诞下一子,是个好女子。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也属正常,可王弗儿不过乡野女子,再嫁之身,许她个侍妾身份也便罢了,如何能明媒正娶为妻?那黄若兮为娘也知道,不过是商贾之女,我林家乃江南士族,历代为官,岂可以商贾之女为妻?若是传出去,我林家的颜面何在?”
刘氏越说越激动:“自古婚姻大事皆由父母做主,苏家也是官宦之家,与我林家世代交好,门当户对,婚约又岂能说退就退?况且,那苏谦乃是当朝内阁大学士,品阶由在汝父之上,如何能得罪?”
林朔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仍旧不改主意,说道:“两个人过一辈子,需要的不是门当户对,而是要喜欢。孩儿若是喜欢,她就算是娼妓也可为妻,若是不喜欢,便是公主孩儿也不娶。”
这番话足可称得上大逆不道了。
屋子里再次哗然,大姐与两位嫂嫂以及一大群丫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林朔,不敢相信而今有天下第一才子之称的林三公子竟会说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言。
在她们看来,门当户对很重要。所以,大姐林云英这个官宦之女嫁给了临安郡守之子,大嫂二嫂俱是出身名门。
“你……”任刘氏再宠溺子女,此刻也是气得不行,她指着林朔,浑身发抖,呼吸急促。原本去岁得过一场大病,落下了病根,现在旧病复发,竟一口气不顺,倒在椅子上昏死了过去。
“娘亲……”
“婆婆……”www.xiumb.com
“夫人……”
屋子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林云英、甄氏、糜氏纷纷上前,手忙脚乱地将林母刘氏扶起,一见她昏迷不醒,个个花容失色。
林朔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不敢相信,自己把亲娘气晕了?
一股悔意涌上心头,林朔深感自责。
他不曾料到母亲大人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因为他也只是在为了自己的幸福据理力争,无心伤害。
……
夜里,一大家子人都聚集在林母的卧室外,都在焦急地等待着一个结果。
这一大家子人,男丁女眷,几乎都来了。
屋子里,黄若兮正在为刘氏诊脉。
屋子外,林朔静静地跪在堂中,王弗儿落后一个身位,跪在林朔之后。
自从今日踏入林府,王弗儿时刻注意着自己的言行举止,谨小慎微,不敢有任何逾越。
她知道自己只有做妾的命,也不曾奢望过太多。今日安顿好了后,本想去拜见一下老爷与夫人,就当是请安也好。
不曾想,还正在琢磨着见到公公婆婆后该说些什么的时候,便有人传来消息,说是林朔为了推掉苏家的婚事,坚持要娶她与黄妹妹,竟将林母给气晕了。
王弗儿吓了一跳,当即便将山儿交给青荷照看,跑来陪林朔同跪请罪。
心惊肉跳之余,王弗儿心里又无比满足。林朔能为她一个糟粕之身去争取这么多,不说成与不成,仅是这份心,便已让人倍感幸福了。
“哼!”
林翦重重地哼了一声,在林朔跟前怒道:“你娘亲去岁才为你得过一场大病,你回来还不到一天,竟又将你娘气成这个样子,这就是你所说的‘百善孝为先’?”
林朔没有反驳,静静地看着地面,神情呆滞。
王弗儿是第一次见到林郎如此失魂落魄,不禁潸然泪下,对林翦连连磕头道:“都是婢子的错,老爷要骂要罚,婢子愿一人承担。”
林翦可不会给儿子的侍妾好脸色,怒道:“哼!若不是念在你为林家添一男丁的份上,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
王弗儿脸色煞白,不敢再言。
屋子里气氛沉重。
二哥林彧深知此女贞烈,本想帮她说几句话,张了张嘴,又实在是不知从何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黄若兮终于缓步走出,先是对林翦蹲身福了一礼,才道:“夫人是急火攻心,并无性命之忧,调理两日便可下床走动,只是此症最忌动怒,以后还需平心静养。”
众人闻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黄若兮说完,也随林朔跪在堂中,与王弗儿并肩,大有共同受罚之意。
两个女子的举动让屋子里的林家人有所动容,但身份毕竟摆在那里,即便再贤惠,也绝无做妻的可能。
“既然夫人无事,你二人且退下吧。朔儿,你也无需跪着了,随为父出去走走,我与你有些话说。”林翦的语气终是缓了许多。
见林朔不用再罚跪,王弗儿与黄若兮也算是安下心来,当下磕头称谢,起身而退。
林翦林朔父子再次独处,二人走在后院的长廊里,一前一后。
林府是典型的江南建筑风格,青瓦白墙,园林丰茂,亭榭廊槛,宛转其间。
夜风拂来,寒气渐重。
林翦终是长叹一声,说道:“你母亲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切莫再惹她生气。至于与苏家的亲事,婚期已订,如何能悔?你还是打消退婚的念头,早做准备。”
林朔还是沉默着。
林翦又道:“大丈夫处世,岂能受儿女情长禁锢?你今日便是不娶苏家小姐,明日也要娶李家小姐,张家小姐,娶谁不是娶,又何必执着于此呢?况且……”林翦定步回身,盯着这个小儿子,继续道:“况且,苏家小姐之父乃是当朝内阁大学士,你既想进京入仕,有岳丈在内阁相辅,岂不更加顺心顺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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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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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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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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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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